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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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昏沉,星月皆隱。鐘璃候在院外,讓隨行的婢子掌燈。 沈霜野問:“怎么回事?” 鐘璃道:“侯爺,娘子說,她想沐浴?!?/br> 沈霜野冷著臉:“沐浴給她備上熱水便是,找我做——” 他戛然而止,瞬間想起了什么。 謝神筠腕間鐐銬的鑰匙,在他身上。 第46章 那副鐐銬是沈霜野特意叫人打造的,精鋼所制,鑰匙只有一把,被他隨身攜帶。 夜間清竹擦過沈霜野側(cè)頸,泛起一陣癢意。 “她傷還沒好,不能沾水。”沈霜野冷著聲拒了。 待鐘璃應(yīng)下,他卻又叫住人,眼神隱在漆夜中,蘊(yùn)著深濃重色。 “罷了?!鄙蛩邦D了頓,“我去一趟?!?/br> 謝神筠還在看她的書。 半月窗前的鸞鏡妝臺(tái)被挪了位置,重新放了張紫檀木貴妃榻,斜里落下一株垂絲海棠,千重瓣遮了滿窗。 這是謝神筠近來常待的地方。 這幾日她日也睡夜也睡,醒著的時(shí)候就將書架上的書都翻了一遍。 屋中伺候的婢子不知謝神筠的身份,只當(dāng)她是家主求而不得的內(nèi)寵,有心想要在她面前替主人居功:“這些書都是公子特意讓人從書房搬來的,娘子還想看什么,盡可讓人去尋?!?/br> “是嗎?”謝神筠神色淡淡,瞧不出情緒。 伺候的人便都提著心。 自打這位娘子被關(guān)入東院開始,東院伺候的人除內(nèi)外近衛(wèi),便皆不得出。 偏偏這位娘子喜怒難辨,又兼冷淡威嚴(yán),尋常的金玉器物不被她看在眼里,旁人的俯首恭敬也被視為理所當(dāng)然,實(shí)在難以接近,更難以討好。 外間竹簾被挑起,婢子問安的聲音傳來,謝神筠倚在榻上仿若未聞,不曾擱下手中書。 直到眼前落下一片陰影。 沈霜野垂下的眼暗含審視:“你又想做什么?” “不是叫鐘姑娘同你說了嗎?”謝神筠未曾抬頭,自顧自地翻著書,“沐浴,換衣。” 沈霜野有點(diǎn)難以言說的焦躁,來自于對謝神筠的無法掌控。 “你身上還有外傷,不宜沾水?!?/br> 謝神筠終于放下了書:“不行?!?/br> “我喜潔,覺得臟,”謝神筠平淡道,“不行嗎?” 屋中氣氛稍滯。 謝神筠仍是平靜無波的一張臉,微抿的唇角弧度清冷,顯出主人冷硬的性子。 沈霜野緊盯著她,那如玉刻冰雕的眉眼無一絲瑕疵,但置在這清輝暗夜,卻仿佛沾染了難以言喻的紅塵俗氣。 “行啊。”沈霜野忽而道,在這暗夜里咬出了曖昧,“去備水。” 月上中天,窗下的垂絲海棠明麗如緋雪,將潑墨濃夜襯得風(fēng)雅綺艷。 “這個(gè),要解開吧?”沈霜野指了她腕間鐐銬。 沒待謝神筠回應(yīng),他便俯下身去扯動(dòng)銀鏈,謝神筠條件反射地一動(dòng),下一瞬便被他掐在掌心。 鎖住謝神筠的銀鏈在這方寸之間緊繃起來。 榻上垂落半幅遠(yuǎn)山黛色,那對雪白赤足藏在山水之間,被沈霜野看到時(shí)竟橫亙上一抹赤霞。 沈霜野動(dòng)作頓了頓,語氣難辨:“紅了。” 無論是銀環(huán)還是鐐銬都極具分量,被沉甸甸咯在腳上,也該磨出印子來了。 “真可憐?!鄙蛩熬従彽?。 謝神筠沉默地看著他,沒有吭聲。 掌下雪白,似乎柔滑豐潤,但他二人心知肚明,從足尖到?jīng)]入衣裙的小腿緊致,能生生絞斷人的喉骨,遠(yuǎn)不如看上去的那般纖瘦單薄。 沈霜野慢慢轉(zhuǎn)動(dòng)銀環(huán),觸手的地方一半冰涼,一半?yún)s被謝神筠暖得溫潤。 鎖眼極小,藏在銀環(huán)相接的開口處,咔噠一聲,開了。 沈霜野如法炮制,又打開了她另一只腳上的鐐銬,始終沒有碰到她半點(diǎn)肌膚。 “開了?!辨i鏈掉在榻上,磕出一聲響,沈霜野直起身,朝謝神筠伸手,面上殊無異色,“手給我?!?/br> 他眉眼鋒利冷淡,話也尋常,惟獨(dú)那雙眼睛,深沉如淵。 謝神筠身形微動(dòng),將雙足藏去裙下,手給了他。 雙腕的鐐銬也被盡數(shù)取下。 “去吧?!弊詈笠粭l鎖鏈被沈霜野拿在手里把玩,須臾后,他放下去,很是溫和地說,“我等著你?!?/br> 謝神筠不動(dòng)聲色,眼底是一貫的涼如寒水,無人知曉她方才在那數(shù)個(gè)呼吸間都想了什么。 起身時(shí)衣袖拂過沈霜野膝頭,輕得沒有聲息。 浴池在屋后,垂簾擋了熱氣,本不該有聲色,但沈霜野卻仿佛依稀嗅到寒水?dāng)n梅清香,若有似無。 他摘了瓣棠花,在掌心揉碎了。 沈霜野在屋里坐了一會(huì)兒,仍是覺得熱,那瓣花還碎在他掌心,被他一并帶到外頭,碾進(jìn)腳底。 水榭那頭鬼鬼祟祟摸進(jìn)來一個(gè)黑影,沈霜野此刻極為警覺:“誰?” 屋外守著的近衛(wèi)當(dāng)即把人按倒。 “是我?!绷滞O煽攘藘陕暎€是被攔在階下。 沈霜野微微瞇眼,沒讓近衛(wèi)放人:“你怎么來了?” 林停仙眼神沒忍住,往屋子里飄:“我來看看你……”他低了聲音,肅聲道,“這么晚了,你朝人家姑娘的院子來,不合適?!?/br> “沒什么不合適的?!鄙蛩昂喍痰?,沒提他鎖著謝神筠,如今鎖鏈一開,只怕謝神筠便要設(shè)法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