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朝汐 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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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數(shù)了十朵桃花,五朵單數(shù),五朵雙數(shù)。 李奕臣和陸適之兩個一左一右站在車邊,瞠目盯著她的動作,“……數(shù)出來了?到底可信還是不可信?” 阮朝汐把滿手的花蕊往地上一灑,轉(zhuǎn)身登車。 “花蕊怎么能作數(shù)。回去看看九郎回來了沒有,我找他商量?!?/br> 第88章 窄袖春衫里的秀氣手指, 細(xì)微地捻了捻銀光紙。 “桃枝巷,荀宅”五個字燙手,回返青臺巷的一路上, 她始終攥在手里。 荀玄微從來不是對人坦誠相待的性情。把家書托付給偶遇的陌路人,更不像他做事的路子。 回想起桃林偶遇, 處處巧合,巧合里藏著刻意。這才像他做事的路子。 如果不是邂逅, 而是刻意。她信以為真的“眼疾”可能也…… 阮朝汐掀開車簾, 遙望著前方街巷。 桃林里他語意懇切的說:“如今唯一的心愿, 只愿她莫要再四處奔逃了”…… 好好的, 誰愿意四處奔逃。 只要他愿意。其實(shí)容易得很。 荀景游在初更時刻回來了。 阮朝汐要尋他,他卻更急。滿身酒氣, 連衣裳都未換, 立刻來尋她。 “十二……九娘, 事不好!” 兩個家仆提燈引路, 荀景游站在院門, 他煩惱得連明日的宴飲都推辭了。 “我有急事和你商量。你可知三兄昨晚已經(jīng)入京了?人就在懸山巷的尚書令邸。他這個做兄長的入京, 我必然要登門拜訪的。但你……” 他斥退了隨侍仆婦,把阮朝汐帶去蔓藤攀爬的院墻下說話,“你如今頂著我家九娘的名頭, 按理來說,是他的姊妹,理應(yīng)和我一同去懸山巷拜訪他,但你如何能和他見面!” 阮朝汐提燈站在院門邊,不甚在意道, “我在京城的事,他八成已經(jīng)知曉了?!?/br> 阮朝汐道:“九郎, 我正要和你說,我和你一同去懸山巷拜訪。” 震驚的視線里,她鎮(zhèn)定自若加了句,“但不能只你我兩人去。京城可有你熟悉的外姓人?” 熟悉的外姓人當(dāng)然有。九郎的外家,蘭陵蕭氏。 “勞煩九兄,約好你蕭家外兄,我們一同登門。外姓人越多越好,身份越顯貴越好?!?/br> 阮朝汐淡淡道,“當(dāng)著外姓貴客的面,以‘荀九娘’的身份喊他一聲三兄,從此定下兄妹名分。我暫住京城安心,不必四處奔逃,希望他亦安心。” 說罷,提燈的窈窕身影就要回返院中, 燈影朦朧,月下人如玉。荀景游心里一顫,脫口而出:“等等……!” “怎么。”阮朝汐回身, “難不成還有更好的法子?” 荀景游衣袖中的雙拳逐漸握緊。他咬牙道,“我可以去送拜帖。但十二娘,你可想好了。” 他強(qiáng)壓著煩躁勸她改主意。 “你好不容易逃出豫州,京城無人識你,何必露面!你怕他發(fā)現(xiàn)了你,我可以在外面置個宅子,你捏個化名,也可以安穩(wěn)度日——” 阮朝汐打斷他,“還是想我做外室?” “……”荀景游的臉乍然一陣青一陣紅,沖動褪去,閉了嘴。 京城逢五、逢十休沐。登門拜訪的日子,定在三日后的三月二十。 阮朝汐仔細(xì)和他商議細(xì)節(jié)。 拜帖何時送去懸山巷。青臺巷的角門日夜開著。馬車時刻在角門外備好。 如果拜帖送去懸山巷,立刻來人追捕她,九郎在前頭略擋一擋,她從角門立刻出京。 “我有母親遺留的一支木簪,半幅舊衣袖,在京城不慎損毀了,寄存在城南鋪?zhàn)有蘩?,定好本月拿回?!?/br> 阮朝汐把鋪?zhàn)用枅蠼o荀景游,“如果事急,我來不及拿回的話,勞煩你幫忙取回。我得空再來取?!?/br> 拜帖第二日早上送去懸山巷,明晃晃寫道:“三房荀景游,攜四房荀九娘,登門拜訪?!?/br> 阮朝汐做好了所有準(zhǔn)備,養(yǎng)得膘肥體壯的大騾車提前送出城外,全部家當(dāng)安置在角門外的馬車上。 第二日風(fēng)平浪靜,什么也未發(fā)生。 又隔一日,阮朝汐謹(jǐn)慎地帶上全部家當(dāng),去城郊少人處轉(zhuǎn)悠一圈,李奕臣手把手地教她學(xué)趕車。 這一日依舊毫無動靜。 再過一日,就是拜帖上寫明日期,登門拜訪的日子了。 ———— 三月二十,百官休沐,宜出行。 這回頂著“荀九娘”的名頭出門,事關(guān)荀氏的顏面,管事娘子準(zhǔn)備了整套新衣配飾。阮朝汐不肯穿,把云間塢帶出來的幾套舊衣挑選最精致的一身,漿洗得干干凈凈,穿在身上。 滿頭烏發(fā)簪上李奕臣在管城買的絹花。管事娘子追出來奉上一支玉簪,一支步搖。 車馬在門外等候。和九郎站在一處的,果然就有他新任司州刺史的的那位外兄,最近京城名望煊赫的蕭昉。 阮朝汐戴著幕籬,緩步走下石階。 眼前出現(xiàn)了陌生郎君,她隔著黑紗瞥過一眼。 這蕭家郎君雖然相貌堂堂,但笑容浪蕩,倚車的姿態(tài)輕佻,看著不像是個正經(jīng)人。 蕭昉的視線此時正上下打量著她,和身側(cè)的九郎說話?!斑@就是你家那位不肯出門的小九娘?入京這么多日了,久聞大名,今天可算見著真人了。雖窺不得真面目,看這窈窕動人姿態(tài),九娘想必是個容色過人的小娘子。” 阮朝汐的腳步停在車外,隔著黑紗幕籬,又睨他一眼。不僅行止輕佻,說話也輕佻。她并不多言,直接就要登車。 蕭昉抬手一攔,笑道,“我是你家外兄,蕭昉?!睆难g解下一個玉佩,隨隨便便遞過來,“喏,拿著。見面禮?!?/br> 阮朝汐掃了眼面前的玉佩,側(cè)身避過,俯身萬福,直接登了車。 車簾放下后,車?yán)锊艂鞒鏊宕嗟纳ひ?,“妾并非荀氏三房出身,蕭郎君乃是三兄外祖家的兄弟,親緣出了五服,不敢貿(mào)然附會認(rèn)親。妾當(dāng)不得貴重贈禮。蕭郎君自便?!?/br> 蕭昉嘿了聲,收回玉佩,轉(zhuǎn)頭跟九郎說,“稀罕事。這還是我頭次送禮被人退回來。你家這位小娘子年記不大,脾氣不小?!?/br> 荀景游今日心緒低迷,冷淡道了句,“我家九娘便是這樣的脾氣,幾句直來直往的言語算什么。今日對外兄已經(jīng)算客氣了。習(xí)慣就好?!?/br> 蕭昉嘖嘖驚嘆,話題很快轉(zhuǎn)開,和荀景游笑談起,“今日出門晚了。去懸山巷那邊拜訪的馬車說不定已經(jīng)塞到了巷外?!?/br> “外兄如何知道?” “哈哈哈,這還要猜?你家三兄新任了尚書令,今日又趕上他入京的第一個休沐日,尚書省大小官員一個不落,定然都要登門拜訪頂頭上司。除了官員還有宗室。宣城王殿下今日也去?!?/br> “眾多宗室勛貴,除了平盧王殿下肯定不去,其他各處的禮單都會送上門……” 阮朝汐安靜坐在車中聽著。 不是說置身于一群吃人的豺狼虎豹之間,要被撕扯碎了?怎么聽起來完全不像。倒像是炙手可熱、被人爭相追捧逢迎? ……又一樁假的。 荀氏車馬直奔懸山巷。巷口果然塞住了。 宣城王儀仗在兩刻鐘前到訪,眾多官員車馬規(guī)避,清空了巷口,這才剛剛重新聚集起來,又左右散開,規(guī)避蕭昉這個朝廷大員的車駕。 阮朝汐的車停在懸山巷官邸的門口。 官宅年初剛剛翻新過,迎面極氣派的一對漢白玉大獅子鎮(zhèn)壓正門外。眾多披甲官兵守衛(wèi)在百步長的車馬道兩邊,御筆題寫的“尚書令邸”黑底泥金匾額,高掛在宅邸高處。 她事先和荀九郎通過聲氣,荀景游和蕭昉并肩往里走,她不遠(yuǎn)不近地在兩人身后兩步處跟隨。 迎接出來的官邸管事并不見異色,領(lǐng)著貴客往正堂方向走,吩咐跑腿小廝,“往里面通傳,九郎君攜九娘來訪。蕭使君[1]拜訪?!?/br> 荀景游既緊張又懊惱,站在門邊挪不動步子,回身去瞧阮朝汐。阮朝汐不應(yīng)聲,做了個催促的手勢。 蕭昉看得有趣,玩笑了一句,“外弟,來的是你家三兄的門,又不是龍?zhí)痘ue,怎么還要看你家九娘的臉色?有意思的很?!?/br> 阮朝汐懶得和他說話,荀景游慢騰騰地地落在后頭。 京城的宅院占地遼闊,前頭車馬道貴客下車,穿過前面庭院,通往正堂還要走個千八百步。 蕭昉穿了一身利落窄袖袍子,步子邁得大,當(dāng)先走在前頭,荀九郎落在最后。阮朝汐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和蕭昉并肩前行了。她腳下一個急停,錯開半步。 幕籬在風(fēng)中飄起瞬間,露出一小截白皙的下頜,潤澤飽滿的粉唇。蕭昉回頭盯一眼,腳下步速又緩了三分。 “你跟你家九兄怎么回事,是不是出門前吵嘴了,他才要看你臉色,又落在你后頭?”蕭昉逗貓兒般地逗她,“你和他吵嘴了,我是和他一處的人,因此賭氣連我也不理了?” 阮朝汐懶得和陌生郎君說話,微微福了福身,算是默認(rèn)下來。 蕭昉卻像是在諸多無趣事中發(fā)現(xiàn)一件有趣的事,阮朝汐不開口,他不罷休。 “好了小九娘,跟了我一路,前頭就要到會客正堂了,你的聲音這么好聽,怎么多句話都不和我說?” 他撥弄著玉佩,漫不經(jīng)心地逗她,“小九娘乖,開口和外兄說一句話,玉佩還是給你?!?/br> 阮朝汐側(cè)頭瞥他一眼。 薄薄一層黑紗遮住了不悅的銳利視線。她默不作聲地轉(zhuǎn)開頭,暗自道,浪蕩子! 沿路穿過敞闊庭院,會客正堂就在前方了。 竹簾長篷往四處卷起,紫綃紗幔層層疊疊,珍饈鮮果擺滿了食案,寒暄聲此起彼伏,遠(yuǎn)遠(yuǎn)地?zé)狒[之極。 “荀令君[2]!” “數(shù)月不見荀令君,風(fēng)采更勝往昔!” “驚聞荀令君半路遇襲,吾等在京城日夜思憂思盼,終于盼來了荀令君?。 ?/br> 隨即響起的男子嗓音,舒緩從容,仿佛山間月下流淌的清溪。聲音從喧鬧人群中傳出,因?yàn)榕c周圍嘈雜之聲截然不同,入耳極為清晰。 “山中養(yǎng)傷數(shù)月,有勞諸位同僚掛懷。如今既然傷勢痊愈,感懷圣上恩遇,玄微晝夜奔赴京城,正逢春日,設(shè)下宴席,多謝諸位蒞臨寒舍。” 周圍歡欣寒暄之聲大起。 宴席四周擺放的鎏金香爐青煙繚繚,荀玄微今日穿了一身絳紫色曲領(lǐng)蜀錦廣袖袍,雪青色罩紗,玄色領(lǐng)緣,腰間佩一柄御賜長劍,長身鶴立,卓然于人群。 他身為設(shè)宴接待的官邸主人,宣城王作為首屈一指的貴客,兩人對面站在一處,正在邊喝酒邊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