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朝汐 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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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于輕了,或許是一瓣落下的花瓣,或許是拂過唇角的布料?;蛟S是一只淘氣的螞蟻……? 阮朝汐倏然睜開了眼。 面前的人未想到她猛地睜眼,對視一眼,就想若無其事坐回原處。 但眼前人影閃動,她在看清之前,本能地抬手一攥,柔滑的衣襟布料被她緊緊攥在手里。 荀玄微:“……” 衣袖被手肘枕著,衣襟被她的手攥著,右手擱在長案上,只余個左手能動彈。他啞然坐在原處不動。 莫聞錚已經(jīng)退走了,院門虛掩,庭院里沒有旁人。 她枕著他的衣袖沉睡,他的左手掂著一瓣粉色花瓣。原來剛才確實有一瓣花飄到到她唇上,被他掂走了。 只是他掂走了花瓣,卻并未起身。就著俯身的姿勢,打量著她的睡容,若她未醒轉(zhuǎn),或許他就會一直這樣看下去。 他們的距離過近了。她一抬頭,視線里出現(xiàn)近處的薄唇。 形狀優(yōu)美的唇開合著,帶著幾分無奈語氣,正和她說,“睡迷糊了?把手松一松。“ 她至今還攥著他衣襟不放。 她當然可以輕易松手,但不知怎么的,她的目光又落在近處弧度優(yōu)美的薄唇上。 呼吸彼此相聞,實在是太近了。 她的心里忽然升騰起一個古怪的念頭。 如果她再湊近過去,他是會避開——還是會閉上眼? 阮朝汐凝視得太久了。凝視的動作本身就是暗示,她自己察覺不妥,攥著他的衣襟的手緩緩松開。 衣襟放開了,他卻未往后退。 幽深的眸光里掀起旋渦,千尺深潭動蕩不休。 他的目光也落在面前柔軟粉色的菱唇上,他清晰地記得一小截殷紅柔軟的舌尖—— 院門就在這時被砰砰砰地敲響了。 “九娘!”李奕臣在門外大大咧咧地叩門環(huán),“從早上等到中午,還未起身?說好的桃林還去不去了?給個準話。” 院里兩人同時閃電般往后徹身。 阮朝汐清了清嗓子,隔著墻回一句,“去!” 虛掩的木門被一把推開,李奕臣大步進來,“天邊起了濃云,我看下午要落雨。披風帶上,我們趕緊走——” 眼前的景象叫他一怔,下半截話吞了回去,他納悶地過去行禮,“——郎君也在?” 阮朝汐抱著隱囊側(cè)倚在花架下,荀玄微端正坐在長案邊。 他的右手擱在案上,左手舉起瓷盅,放冷的半盅酪漿一飲而盡,聲線淡淡,“我在?!?/br> 第94章 懸山巷又來了趟馬車, 這回送來幾卷要緊急務,霍清川貼上了代表‘一等緊要’的紅色簽頭,直送到荀玄微面前。 荀玄微起身告辭。走過李奕臣身側(cè)時, 又淡淡看他一眼。 阮朝汐把人送出院門,自己出西邊角門登車。李奕臣路上納悶地和她嘀咕, “郎君在家中休養(yǎng),怎的看起來心情不大好?剛才看我那眼神……” 阮朝汐不想說話。 抬頭看看天色, 把話題扯開了。“不是說要趕緊走?現(xiàn)在就去。” 馬車出了青臺巷, 直奔桃林方向。 她今天出來得晚了, 天邊的云層遮掩了陽光, 看著確實是要落雨的模樣。若下午落了雨,天色黑沉不利查看, 桃林之事又要耽擱一日。 她們這些日子四處查訪, 郗氏舊日的田畝山頭被京城的新貴門第瓜分殆盡, 再無寸土姓郗。 陸適之和姜芝兩個出面, 尋了幾家看管田畝的管頭, 只說是豫州來的寒門, 愿出絹帛買一小塊地、給郗氏舊人立衣冠冢。 沒想到就連掌管田畝農(nóng)務的大管事的面都見不著,無一例外都是下仆出面,倨傲幾句話把他們回絕了。 衣冠冢建在郗氏舊地的可能幾乎斷絕, 想來想去,竟然只有十畝桃林,還算是郗氏舊地。 天邊濃云卷起了大風,阮朝汐頭戴幕籬,披著薄披風踏入桃林深處。 桃林里游人眾多, 設置衣冠冢最怕被人瞧在眼里,起了壞心思, 故意掘了去。又怕設置在道旁,人來人往地在墳頭踩踏,令逝者不安。 天色隨時要落雨,馬車停在東邊林外,催促她快去快回。阮朝汐袖里揣一把匕首,熟練地往桃林南邊的山坡上走,裊娜身形很快隱匿在密林高處。 她越走越僻靜,草叢間游人踩出的小徑逐漸消失,荒山野林常見的藤蘿枝蔓逐漸出現(xiàn)面前。 她抬手扯掉一截擋路枝蔓,往野草蔓延的小山坡上攀。 一陣奇異的響動就在這時傳入耳際。 骨碌碌—— 什么東西從小山坡上滾落,滾過她腳邊,撞到凸出的青石,叮一聲停下了。 阮朝汐詫異地望去。 溫潤的色澤映入眼簾,從山坡上滾落的竟然是一支玉簪。 她俯身撿拾起玉簪。原本是支成色極好的白玉簪,雕工也精細,簪頭雕刻一支栩栩如生的梅花,可惜被撞裂了。 附近有人,她迅速戴起幕籬。 “何人落了玉簪?”簪子托在手掌上,她仰頭打量。 小山坡高處似乎站了個人,即將落雨的天色昏暗,那人又站在背光處,她隔著一道幕籬看不清面孔。 “可是足下的玉簪?”她沖著高處把玉簪托舉展示,“可惜摔裂了梅花。” 山坡高處的郎君疾步走下來。腰間懸掛的玉佩叮咚作響,一身鮮亮的祥云紋錦袍,必定是富貴門第出身。 那郎君疾走到她面前,接過玉簪,略打量一眼,立刻道謝。 “正是在下的玉簪。方才苦尋無處,多謝小娘子送回!這根玉簪于在下是極重要之物,不知,咳,小娘子貴姓?天要落雨,小娘子獨自在林中徘徊,可是迷了路?在下護送小娘子出林去?!?/br> 阮朝汐站在原處,沉默了一會兒。 她在京城認識的人不多,眼前這位是身份最高的。 在豫州時聽他說過幾次話,識得他聲音;懸山巷宅邸當日又遠遠地碰了面。當時她還額外多看了幾眼。 宣成王殿下,元治。 隱藏身份,在桃林僻靜處現(xiàn)身,拿一根玉簪滾落山坡,裝作偶遇。這場面……怎么感覺似曾相識? 眼前的郎君眼神灼亮,口稱“極重要”的玉簪被他隨隨便便揣進懷里,還在竭力裝做偶遇。 “小娘子不必憂慮,在下是京城本地人士,只有感謝之情,并無任何惡意。這樣罷,我當先引路,小娘子在身后跟隨即可。等出了桃林,我們再好好說話?!?/br> 四名披甲武士前頭開道,更多的武士于兩側(cè)密林后現(xiàn)身護衛(wèi)。 阮朝汐默不作聲地跟隨在元治身后,心想,原來有這么多人盯著。她入了密林隱匿氣息,極難被尋找,只怕是一入桃林就被盯上了。 一路并不多話,元治筆直往東,顯然很清楚她的車馬停在東邊入林小徑。他行事倒規(guī)矩,路上只說幾句,“當心凸起的樹根,”“這處有坑洞,腳下避讓?!?/br> 馬車邊等候的人停下閑聊。 李奕臣握住刀柄,大步迎上來,冷銳盯著突然出現(xiàn)的面生郎君,他可不管京城這些穿金戴玉的兒郎是哪家的。 “九娘可無恙?” 阮朝汐快步站去李奕臣身后,“無恙。” 她站在車邊回望一眼,元治露出了笑容。 “把小娘子安然送出桃林,和你家部曲會合,可以和在下安心說話了?對了,還未自報家門,在下便住在附近的桃枝巷——” 阮朝汐冷淡地聽著。又是桃枝巷。 難怪桃枝巷貴價。桃枝巷幾處宅子的主人,原來不是世家大族,便是宗室貴胄。 趕在他編纂出一個糊弄人的身世之前,阮朝汐俯身萬福,直截了當?shù)溃岸嘀x殿下相送。上次在懸山巷三兄的官邸中,妾有幸見過殿下一面?!?/br> 短短兩句話,交代得清清楚楚。 她既知道元治的身份,亦知道元治知曉她的身份。 元治的笑容微微僵硬,他未想到懸山巷見面那次,眾人泱泱聚集,九娘只露面片刻,竟然記住了自己的相貌。 下面打算說的話被堵在喉嚨里,再也說不出口。 他探聽了許多時日,知曉她入京不久,喜愛桃林美景。他每日遣人在桃林四處等候,只等人入了林中,自己立刻趕來“邂逅”…… 精心準備多日,沒想到剛見面,就被一口道破了。 “咳,九娘慧眼如炬?!痹螌擂蔚乜攘藥茁?。 “在下……小王并無惡意。只是……”只是了半晌,也未說完只是什么。 阮朝汐聽荀玄微曾提過一句,京城眾多浪蕩子弟里,這位剛滿弱冠的宣成王殿下,算是個實誠人。她對他印象其實不錯,并未打算多為難他。 “多謝殿下護送出林。妾長居青臺巷荀宅,距離桃林不遠,不勞殿下相送。玉簪小事不足掛齒,有緣再會?!?/br> 天色陰沉,眼看就要下雨,她不再耽擱,又略福了一福,轉(zhuǎn)身登上馬車。 李奕臣跳上車轅,撥轉(zhuǎn)馬頭,往青臺巷方向就要走。 元治站在路邊,精心準備的邂逅落了空,大袖里的手漸漸握緊。 京城如染缸,權(quán)勢如旋渦,深陷染缸之中的人,滿眼滿耳都是權(quán)勢帶來的好處,天子去年讓他領了兩千禁衛(wèi),自由出入宮禁,百官見面退避。一旦嘗到了權(quán)勢的滋味,再本性純良,又能純良到哪里去。 他眼里羨慕著荀君的光風霽月,嘴里厭惡著自己豺狼性情的同族血親,心里惦記上了荀家的姊妹。不聲不響地遣人去豫州,查了荀九娘的身世。 懸山巷當日,庭院陽光下的那一眼驚若天人,令他一見傾心。荀氏是豫州名門望族,女郎可配宗室,他原本打算查清九娘是荀氏哪房出身,母族身世,好登門求娶。 誰知六百里快遞急傳來的消息,驚得他連送信的竹筒都掉在地上。 風里帶來了雨水的濕氣,阮朝汐放下兩邊窗簾。 今日被意外打岔,她隱去那么僻靜的南邊,都會被有心人跟隨而至,桃林里安葬衣冠冢的念頭,她要再想一想。 耳邊傳來了李奕臣冷冷的喝問聲?!暗钕潞我猓繛楹尾蛔屌仔l(wèi)士讓開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