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看他們走后，若無其事坐到飯桌旁。

    等手頭布置完，二壯回頭才注意到歪了的木門，不明所以，氣急罵道：“哪個(gè)王八羔子弄壞了咱的門？！”

    秦羽不緊不慢給自己夾菜：“王八羔子跑了。不急，先吃飯吧?！?/br>
    “我剛剛做飯的時(shí)候爐子還炸了，這一天天的......”二壯覺得今日很不順，于是決定多吃一碗。

    秦羽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沒說什么。

    ·

    解云瑯回到衙門，一個(gè)人在大堂從中午坐到傍晚。

    方吉來時(shí)看到茶水早都涼了，解云瑯滴水未進(jìn)，方吉不忍提醒道：“大人，茶水涼了，我去幫您換一壺。”

    “等等?！苯庠片樅鋈荒眠^水壺倒出一杯，用手指沾了水在桌案上劃了起來。

    方吉默默看著他畫了一個(gè)圈，又畫了幾道彎曲的線，于是大膽開口：“大人您是餓了想吃胡餅嗎？”

    “......”

    “大膽?！?/br>
    解云瑯?biāo)α怂簧硭骸氨竟佼嫷氖悄??！?/br>
    “......”

    方吉默默擦了擦水：“大人，我的臉也沒有那么圓啊，人家明明是恰好的鵝蛋臉?！?/br>
    解云瑯盯著他，方吉干咳了兩聲。

    “把縣丞叫來?！?/br>
    “好嘞?！?/br>
    方吉一溜煙跑開了，不消片刻就把縣丞帶了過來。

    縣丞抖著酸脹的手，蒼白著臉來到解云瑯面前，躬身一拜，氣虛道：“大人......”

    解云瑯并不多看他一眼，只吩咐道：

    “去查秦羽來豐梨縣之前所有經(jīng)歷，去過哪些地方，都接觸過什么人，包括他相熟之人、九族之人還有師門，查他們所有人的來歷，不可放過一個(gè)?！苯庠片樢豢跉庹f完，末了又下令：“從今日起，豐梨縣再敢有迷信鬼神者，五十大板！”

    縣丞聞言，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人吶！您才剛上任就下這般令......怕背離民心啊！”

    解云瑯呵呵一笑：“你們多年來胡亂征稅敲詐百姓，還怕民心背離么？少廢話，只管去查?！?/br>
    “可是......可是秦半仙的來歷早就已經(jīng)查仔細(xì)了，江南一帶沒人不知道他，他除了一個(gè)二壯，從來沒有和別的人有什么來往?！笨h丞嘆了口氣無奈道。

    解云瑯道：“往北方查，從洪川府一直到京城，尤其是京城?！?/br>
    縣丞沉思了一會(huì)兒，疲憊的雙眼忽然抬了抬，起身拱手：“是，下官這就去辦。只是那些沒抄完的卷宗......”

    “交給主簿。”解云瑯開了口，縣丞如釋重負(fù)：“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盡心竭力！”

    縣丞逃也似的退下后，方吉不解道：“大人，這縣丞看著就不老實(shí)，打探的事不如讓我去？”

    解云瑯微微一笑：“無妨，我自有安排?！?/br>
    看到解云瑯胸有成竹的樣子，方吉卻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學(xué)縣丞做什么？”解云瑯皺眉道。

    方吉瞥了瞥嘴：“我只是感慨，這小小的豐梨縣居然也有那么多復(fù)雜之事，想著大人當(dāng)初還不如入了翰林院，總比在這鄉(xiāng)野地方受氣好?！?/br>
    解云瑯聞言，面色一沉，語氣沉緩不少：“方吉，你不是不知道為什么?！?/br>
    方吉立即抬眼看向解云瑯。

    “我自然知道大人想擺脫老爺，老爺雖說是內(nèi)閣首輔，但翰林院也不全是解家的人。”他道：“非翰林不入內(nèi)閣，天子近臣豈是外官可比的，大人即便想要對抗老爺，自然得先有根基，大人何必急在這一時(shí)？”

    “我在解家的處境，已經(jīng)容不得我徐徐圖之。”解云瑯起身走入庭中，抬頭看向天上月：“入翰林，才真是鳥入囚籠。”

    方吉還是不懂解云瑯言外之意，但他畢竟是主子，自己只得默默嘀咕一句：“翰林是林，豐梨才是封呢?！?/br>
    解云瑯搖搖頭，望著月出神。

    凄冷的夜幕下，上弦月割破云團(tuán)，冷冽寒光被人盡收眼底。

    與此同時(shí)，杏花巷內(nèi)，秦羽盯著月亮失神許久，二壯出聲提醒了一句，他才合了歪斜的門退回屋內(nèi)。

    “你先去休息吧，我自己來就好?！?/br>
    二壯放下水和布巾，從屋里退了出去。

    秦羽轉(zhuǎn)身來到桌案邊。

    桌上的水漬早就干了，但仔細(xì)瞧去水痕尚且可見。豆大的燭火輕微晃動(dòng)，隨著秦羽的身影靠近，陰影將一大一小兩張臉籠罩其間。

    “解云瑯。”

    秦羽念著他的名字，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狠狠扎入桌案，燭火被袖風(fēng)吹得一暗，他半張臉陷在陰影中。

    “解家公子——”

    秦羽冷冷一笑。

    “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的?！?/br>
    第5章

    秦羽一直以來有個(gè)習(xí)慣。

    他早上醒來后必須賴上半個(gè)時(shí)辰才能慢慢悠悠下床，所以等水燒開后，二壯會(huì)先舀出一半給秦羽送去洗漱，然后再回頭用剩下的一半做飯，等到飯熟了后秦羽也就收拾完了，正正好的一套流程。

    然而今日二壯端著水盆開門后，卻見秦羽居然一個(gè)人坐在桌邊。

    二壯手里的盆晃出了一點(diǎn)水：“公子今日怎么起這么早？我瞧著太陽還在東邊吶。”

    “其實(shí)你偶爾也可以從鏡子里看。”秦羽抬了抬下巴道。

    二壯把水盆和布巾放到桌上，幫他擰好布巾，秦羽接過邊擦臉邊慢悠悠道：“今日隨我去趟周員外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