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那是?十分柔軟的、溫暖的觸感。

    章尋寧收回視線，平靜道：“那就去這里吧。”

    說是?海底觀光車，其實(shí)只是?人造景色而已。通過等待區(qū)的長廊，抵達(dá)上?車入口，工作人員為滿車乘客一一檢查腰帶是?否扣好。

    在這之?后便緩慢地發(fā)車。

    海底觀光車并不是?什么刺激的項(xiàng)目，恰恰是?整個園區(qū)除旋轉(zhuǎn)木馬之?外最溫和的設(shè)施。

    隧道很長，四面八方均是?綺麗的投影，如身?臨其境，一寸寸生動?還?原著海底景觀。粉色珊瑚、吐泡泡的游魚、大片大片隨水波浮動?的光。

    苗煙抬頭看?水波紋浮動?，海洋的藍(lán)色光影映在她的臉上?。她在一片私語聲中，以更輕的聲音喃喃道：“這是?我?們第一次出門約會吧？”

    章尋寧靜了?片刻，說：“不是??！?/br>
    苗煙笑了?笑，以為章尋寧是?在下意識規(guī)避關(guān)系。但其實(shí)章尋寧那一瞬間腦海里掠過的，是?她們曾經(jīng)那么多年每一個相處的畫面。

    約會的字面意義，就是?事?先約定好的會面。

    她和苗煙曾有過許許多多、大大小小，完成過的也有未完成過的約定。如果這樣解釋，那她們已經(jīng)約會過很多次了?。

    苗煙以為她有些事?情已經(jīng)記不住，但其實(shí)將所有事?情記得最深刻，也是?最清楚的，其實(shí)是?章尋寧。

    雖然章尋寧不想承認(rèn)，或者說她不敢承認(rèn)——正因記得太深刻所以才不敢——她也極力使自己不要?再去想，可就算用力否認(rèn)也沒用。

    事?實(shí)就是?事?實(shí)，即便裝聾作啞，也沒有辦法改變。

    海底觀光景色很美，有人忙著看?景色，有人忙著看?在看?景色的人。

    但唯一的共同點(diǎn)是?，彼此都將無法宣之?于口的愛意隱藏，暫時留在安全?區(qū)域內(nèi)，沒有踏出，但也并沒有退縮。

    那一桿秤在章尋寧心里傾了?又傾。

    諸多顧慮快要?抵不過來自本能的驅(qū)使。

    人們都說海洋才是?最莫測的東西，海底世界變幻無窮，光是?兩只眼睛去看?，有太多無法捕捉到的東西。

    苗煙就這樣和章尋寧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字里行間聊得是?大海，至于心里想的是?什么，那沒有人知道。

    氣?氛就停在這樣剛剛好的尺度，苗煙一直握在手掌里的手機(jī)屏幕倏忽亮了?。

    因在公共場所，手機(jī)調(diào)成了?靜音模式，在這不算太明亮的地方，發(fā)光的屏幕成了?最矚目的東西。那來電顯示的兩個字備注此刻顯得如此碩大：蘇冉。

    可能是?要?找她過去。

    接聽鍵一下一下閃爍著。

    苗煙抬起頭，笑著看?章尋寧，似乎是?對這通電話拿不準(zhǔn)主意。

    ——我?需要?你的首肯或否定。

    她的眼神無聲傳遞著這樣的訊息。

    觀光車經(jīng)過一個小陡坡，模擬海底并不平整的沙坡。浮光掠過章尋寧面孔，是?透明的，平靜的，美得很安靜。

    她瞥一眼，問：“你要?過去？”

    苗煙不置可否。

    沒幾?秒鐘，章尋寧又道：“觀光車還?沒坐完?！?/br>
    苗煙唇角忍不住有弧度，手指在接聽鍵上?輕輕一劃，屏幕熄滅：“嗯，對。”

    她湊近章尋寧耳畔，沒有包含什么勾引意味，語意純粹而模糊，也直白而動?人：“我?還?想多延續(xù)一會兒這種誤會，所以我?不去了??！?/br>
    意有所指入園那會兒被檢票員誤會是?情侶的事?。

    章尋寧喉頭微動?，很輕微，幾?乎無法發(fā)覺。

    身?側(cè)的苗煙被投影的五光十色包圍著，海洋綺麗的藍(lán)色光影如水般流動?在她面頰，而她笑眼彎彎如月牙。

    如同她們真的正在海底對視。

    后座是?一對真正的情侶，他們正在接吻，起初沒什么聲音，但難免還?是?有些細(xì)微聲響。苗煙聽得到，章尋寧自然也聽得到。

    苗煙豎起一根手指，立在章尋寧唇前，似點(diǎn)非點(diǎn)，又似乎只是?表示噤聲，她自己的聲音也是?輕到快要?聽不見，讓人分不清她真正的意圖：“你說，我?們要?不要?也這樣做呢？”

    “要?，還?是?不要?呢？”

    潛藏起來的水蛇，又再次探出洞xue了?。

    第062章

    好消息是, 章尋寧在想；壞消息是，觀光車到站了。

    隨著這一列車乘客的有序離場，氣氛被中止打斷。

    廣播里機(jī)械女聲在說：“謝謝光臨, 歡迎下次再?來體驗(yàn), 祝您擁有一段愉快的旅程……”而另一邊, 又有新的游客在啟程。

    苗煙也和章尋寧一起下車，并肩走在出口處的小廳堂里面。

    這種游樂設(shè)施建造在室內(nèi), 同時為?了營造海底氣氛, 冷氣開得很足。她?們之間的話本來就說得很模棱兩可, 這會兒?散場，那?曖昧灼人的氣氛也被沖淡了些許，方才?的事就當(dāng)沒有發(fā)生。

    冷氣更能使人找回理智。

    在人前?，她?們之間依然很體面, 除了那?套情侶票是縝密盤算之外的漏洞, 其他找不出任何端倪。

    一起出了這個站點(diǎn)，外面就是園區(qū)設(shè)置的飲料店。飲料店里同樣涼爽, 同時做些快餐和甜品, 游客玩得累了, 正好在次稍作休憩。

    那?只入園拿到的贈品甜筒早已吃完, 苗煙看見?這家小店，順便進(jìn)去買杯冰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