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倏地就笑了，就這么沒來由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裴懷恩這笑可好看，一雙眼彎彎的，浪蕩又明媚。李熙進(jìn)京這么久，看裴懷恩笑了這么多回，都沒這回笑的好看，一時竟看得有些愣。

    下一刻，李熙驚覺自個雙腳離地，已被裴懷恩抱到了榻上。

    幾樣小玩意在眼前一字排開，裴懷恩把刺針塞進(jìn)李熙手里，柔聲哄他說：“來——改吧，現(xiàn)在就改，即是小殿下費(fèi)心為我準(zhǔn)備的，又何必等到晚上？咱們現(xiàn)在就開始改吧。”

    頓了頓，面上笑意更甚。

    “但要是改丑了，可別怪我跟你不客氣?！?/br>
    第089章 浴火

    滿背的重明, 這樣大的改圖面積，尋常人恐怕會受不住疼，要分幾次來做。可裴懷恩和旁人不一樣, 非讓李熙對他一氣呵成, 改不完就不許走出這個屋, 為此甚至還替李熙在錦衣衛(wèi)告了假。

    好在玄鵠最近總和孟青山還有吳宸混一塊, 想是又忍不住要當(dāng)兵, 早就不做暗衛(wèi)了, 還說讓李熙出了事就去外頭傳信, 他一定很快趕到。至于無事時就在院里那顆老柳樹上系條藍(lán)緞子，他每天不定什么時候回來看一眼, 只要是見著藍(lán)緞子，就不進(jìn)來了。

    什么都準(zhǔn)備好了，李熙就這么和裴懷恩廝混在床上, 一連改了三天，期間兩個人除去用飯喝水, 都沒再下地。

    直到第三天入夜時，外頭淅淅瀝瀝的落了場春雨。輕羅軟帳間, 李熙衣襟大敞，低著頭跨坐在裴懷恩腰間，用沾了墨的刺針, 仔仔細(xì)細(xì)描繪這只重明鳥尾巴上的最后一根羽毛。

    這是一場極其漫長的折磨。月黑風(fēng)高夜，針尖一下下的斜著刺進(jìn)皮膚，李熙俯身下來，把裴懷恩背上滲出來的殷紅血珠慢慢舔干凈, 然后如此反復(fù)。

    裴懷恩悶不吭聲地趴伏著，上身完全赤裸, 面上看不出有多疼，額角卻已掛滿了汗。一片寂靜中，他隨意地把手往后伸，徐徐摩挲著李熙裸在外面的左腿。

    “不必……不必這么小心翼翼?！迸釕讯鳠┰甑?cái)Q眉，回頭說，“我死不了?！?/br>
    李熙就放下刺針，湊過來和他碰了碰鼻尖，哄他說：“知道你不怕疼，但總得把它改漂亮了?！?/br>
    裴懷恩聽罷暗罵了聲，稍稍偏過點(diǎn)頭，伸手扣住李熙的后腦勺，壓著他來吻。

    先是使勁咬了一口，再是細(xì)細(xì)碎碎的輕啄。待這兩個人糾纏到忘情時，李熙就也順勢從裴懷恩身上撤下來，任由裴懷恩把他壓到身下。

    “裴懷恩。”李熙扭開臉躲他，很無奈地說，“你怎么總打斷我？你這樣，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改完？”

    裴懷恩不理他，只管把手撐在他耳邊，又低下頭來吻他。

    癢癢的。

    李熙被裴懷恩弄得忍不住笑，出聲說：“你再往下一點(diǎn)兒，別在脖子上，否則穿了衣裳也能看見，再叫別人把閑話傳出去了?！?/br>
    話音未落，裴懷恩就真的往下，可卻更加使勁掐住李熙的腰，只把那塊白嫩皮rou掐出一片青紅的印子來。

    “李熙，我有時可真想不通。”裴懷恩咬牙隱忍，不無嫉妒地自言自語著，“我在想，憑什么所有人都喜歡你，就連我也開始有點(diǎn)喜歡你?！?/br>
    像陷進(jìn)欲望漩渦里的野獸，卻無論如何也尋不到一個發(fā)泄的出口。說話間，裴懷恩弓著背，兩片漂亮的蝴蝶骨隨著他喘息上下起伏，仿如重明振翅。

    從始至終，李熙就只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地躺在那，并沒急著回答。是在過了好半天之后，他才伸手勾住裴懷恩的頸，摸到裴懷恩背后尚且還紅腫著的浴火重明圖，輕輕搖了搖頭。

    “從前哪有人喜歡我?！崩钗蹼S口說，“當(dāng)年住在大滄的時候，舅舅和舅母都死了，留我囫圇個活在這世上。我那時就想，大約所有人都不想要我了，阿兄不要我了，母妃不要我了，父皇不要我了，整個長澹都不要我了，我活著，卻好像是死了。可我、可我又不敢真的去死……因?yàn)槲疑岵幌?，我怕我死了之后，這天底下所有的好事，不管是已經(jīng)遇著的，還是沒來得及遇著的，就都和我沒關(guān)系了?！?/br>
    李熙說到這，突兀地悶哼了聲，頸間顯出咬牙忍耐的線條。

    裴懷恩下手太重，整根玉雕蓮藕都送進(jìn)去了，李熙卻偏偏愛極了這種疼。

    “大滄春天太短，天總陰著，有時大雪連下半月，天昏地暗的，甚至讓我有點(diǎn)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活著，還是已經(jīng)死了?！崩钗醮⒅f，“只有疼啊，只有真真切切落在身上的疼，能讓我無比清楚的知道，原來我還活著呢，原來、原來我還知道疼啊?！?/br>
    裴懷恩把臉埋在李熙頸間，低低地笑了聲，說：“要不說你是賤骨頭，堂堂一國皇嗣，居然愛這個?！?/br>
    又嘆了聲氣，接著說：

    “再說從前沒人喜歡你，現(xiàn)在喜歡你的人可多著?！?/br>
    李熙嗯了聲，長手長腳的絞住裴懷恩，說：“我知道，可我誰也不喜歡?！?/br>
    裴懷恩覺得不滿意，抬手拍了拍他的臉。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崽子，舒服了就弄我一身?！迸釕讯髯街南掳?，逗他說，“誰都不喜歡嗎？”

    李熙便睜開眼，汗津津地望著裴懷恩，眼里情.欲漸漸褪去，顯出點(diǎn)古怪的清明來。

    “那你呢?！崩钗鹾鋈环砥饋?，撲在裴懷恩身上，居高臨下地低頭，像尊垂眼瞧眾生的小佛爺，饒有興味地問，“裴懷恩，你方才說，你開始有點(diǎn)喜歡我了，怎么，你從前不喜歡我這身賤骨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