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辭：“既然你不是為錢，那為什么一定要殺我，我們明明無冤無仇。”

    林霧從他手中的烤兔扯下一只兔腿，邊啃邊說：“你千年以后會危害蒼生，我要替天行道。”

    她看向燕歸辭，眼中金光閃過，黑色邪骨再次顯現(xiàn)在眼前，這一次沒有深厚修為打底，她雙目被邪骨刺痛，不得不移開視線。

    燕歸辭不予置評，任由林霧在他身上東捏捏西捏捏，輕微疼痛和癢麻混合在一起的感覺并不好受，他嘴唇緊抿無聲承受著。

    “恢復(fù)得挺快。”林霧松開手。

    也不知道是妖鬼體質(zhì)特殊還是邪骨加成，這個恢復(fù)速度足以跟現(xiàn)代小強比擬。

    燕歸辭觀察林霧的神情，她眼中是全然的平和，不見排斥也沒有貪婪，甚至連驚艷也沒有。

    他忍不住道：“你見過比我好看的人嗎？”

    林霧莫名其妙：“你這么在意皮相？”

    燕歸辭一梗，見林霧隨意點點頭，“見過，比你現(xiàn)在好看?！?/br>
    比如今的燕歸辭更好看的是千年后的燕歸辭，若論樣貌，林霧所見還真沒能比得過他的。

    燕歸辭沉默吃完一只烤兔，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深夜清風(fēng)徐徐吹拂，兩人氣氛安靜，只有火堆發(fā)出的噼啪聲。

    林霧忽然伸手一把摁住燕歸辭的腦袋，一支利箭從他耳側(cè)擦過，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林霧已經(jīng)與對方纏斗起來。

    墨傘在黑夜中行蹤莫測，完美隱匿，又千變幻化，令人防不勝防。

    來的人不止一個，六人將林霧圍住，他們修為全部比她高，她將他們攔下，以一敵六竟也不落下風(fēng)。

    燕歸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林霧，她出招太過精準(zhǔn)，不浪費一絲一毫的靈力，招招致命，剛打個照面便有一人死在她手中。

    或許他的判斷再次出錯，林霧此人實在太難琢磨。

    看似游刃有余的林霧在心中暗暗叫苦，修為是硬傷，她再強也沒辦法壓制住他們，這些人招數(shù)奇詭，似乎出自同源，一看就是專業(yè)刺客，幸好不算太強。

    墨傘傘尖忽地甩出一條細(xì)線，細(xì)薄卻堅韌，將燕歸辭捆住，放風(fēng)箏般將他甩起，鉆入?yún)擦种腥ァ?/br>
    林霧一向有原則，打不過就跑，絕不戀戰(zhàn)。

    第3章 教導(dǎo)

    刺客追入?yún)擦?，驚起一片鳥兒。

    林霧邊跑邊隱藏蹤跡，又弄出許多誤導(dǎo)刺客的痕跡，將燕歸辭拽回地面，拉著他奔跑。

    樹葉在眼前只留下一道道殘影，過快的速度讓風(fēng)從臉上呼嘯吹過，打得臉有些生疼。

    他跟不上林霧的步伐，幾乎是被她拖拽著向前，他咬牙抓緊她的手。

    林霧終于停下，微微喘氣，觀察后方情況，看著滲出一層薄汗氣喘不已的燕歸辭，略微嫌棄道：“你怎么這么虛？”

    她把手搭在燕歸辭脈搏上，靈力無視他的反抗強勢探入，感受到他體內(nèi)靈氣流轉(zhuǎn)，她驚訝道：“你這么弱？”

    燕歸辭咬一下后槽牙，垂眼扯出一抹笑，“我從小被賣來賣去，沒正經(jīng)修煉過，能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老天保佑?！?/br>
    頭發(fā)被汗水浸濕，貼在臉頰上，配上慘白的臉色，這模樣著實可憐，像極一只病弱的小犬。

    林霧：“幸好此地靈力不夠充足，實力強橫的人估計不多，不然你也活不到現(xiàn)在。”

    燕歸辭抬眼，“你是從哪來的呢？”

    林霧：“我到處跑，待得最久的地方是深山，大概是從山里出來?！?/br>
    燕歸辭：“這樣啊。”不屑找一個好一點的借口。

    “你在這里待著別亂走?！绷朱F起身往外走。

    燕歸辭下意識問道：“你去哪？”

    林霧理所當(dāng)然道：“去弄點錢，找醫(yī)修的路上總要有盤纏，求人幫忙也需要花錢?！?/br>
    她現(xiàn)在兜比臉干凈，在燕歸辭昏迷的時候，她就在他身上搜刮過一遍，同樣是一個子都沒有。

    燕歸辭疑惑：“去哪弄錢？”

    “不是有六個錢袋自動送上門嗎？”林霧眨眨眼睛，又嘆口氣。

    “其實我覺得我們倆可以合作搞一個仙人跳，把你賣了換錢，再把你救回來，不過這個法子更麻煩，不如殺人越貨錢來得快?！?/br>
    燕歸辭一僵，目光復(fù)雜，臉色幾經(jīng)變化，最終吐出一句話：“一路小心?！?/br>
    林霧輕哼一聲，身影很快消失在樹木中。

    這些刺客或許是看不起他們兩人，沒有聚在一起行動，而是分散開來搜尋他們的蹤跡，這對林霧來說是個好消息。

    她先返回去從第一具尸體身上撿走芥子袋，里面靈石不少，算是開個好頭。

    林子里，一人在謹(jǐn)慎前行。

    狂蜂當(dāng)刺客多年，足夠有警惕心，每前進(jìn)幾步就向后看一眼，他不會看輕任何一個弱小的敵人，刀尖上舔血的活計，一著不慎便死無葬身之地。

    當(dāng)他再一次回頭，一張白皙的臉出現(xiàn)在他面前，離得太近，驚得他心臟加快一瞬。

    沒等他出手，頸間一涼，然后他的視線便落在對方的鞋上，還是橫著看的。

    林霧撈走芥子袋，坐在地上喘息，這套步法對于目前對她來說還是有點困難。

    才發(fā)揮不到十分之一的成效，她已經(jīng)快要累癱。

    她撫摸著墨傘，把匕首上的血跡甩開，才慢慢收回傘中。

    等她剩余三人干掉，天已經(jīng)黑透，肩膀傳來劇烈疼痛，她快速往回趕，隱藏在一棵樹后。

    最后一個刺客已經(jīng)找到燕歸辭，兩人纏斗，顯然刺客更占上風(fēng)。

    燕歸辭本就破碎的衣裳被割得更加零碎，血液涌出將白衣染紅，他不太會出招，躲避的動作倒是靈活，刺客的刀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傷口。

    痛感還在加劇，林霧眉頭都沒皺一下，看著狼狽躲閃的燕歸辭。

    在長刀即將刺穿燕歸辭喉嚨的時候，她終于出手。

    墨傘打開的一瞬間，燕歸辭的視線被遮擋，眼前皆是一片墨黑，猶如他瀕死中睜眼時看見的黑色衣角。

    等墨傘收起，景色重現(xiàn)，剛才還無比兇厲的刺客已經(jīng)變?yōu)橐痪呤w。

    目光輕輕從林霧臉上掠過，他如釋重負(fù)般癱倒在地。

    林霧嘆口氣，最近嘆氣的頻率越來越高。

    從剛才燕歸辭的表現(xiàn)來看，他似乎真的無自保之力，能活下來估計是靠皮糙rou厚和邪骨支撐。

    同生蠱她聽都沒聽過，能解開的人必定是名醫(yī)，而找名醫(yī)的路上必定會經(jīng)歷比現(xiàn)在更多的危險，燕歸辭能不能順利活到解毒還真不好說。

    前途暗淡啊前途暗淡！

    她把六人的芥子袋扔給燕歸辭，燕歸辭愣愣接住，將芥子袋捧在手中。

    林霧：“找藥療養(yǎng)還要我教嗎？”

    燕歸辭翻開芥子袋，翻來覆去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霧：“沒有療傷丹藥？不應(yīng)該啊?！?/br>
    燕歸辭：“我不認(rèn)識?！?/br>
    “不認(rèn)識你早說啊，嘴長來不就是用來說話的嗎？你不說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林霧翻了個白眼，找出丹藥扔給他。

    她倚靠樹干，閉著眼睛休息。

    燕歸辭吃下丹藥，體內(nèi)的痛苦減輕許多。

    本以為這次必死無疑，才抱著同歸于盡的想法把同生蠱用掉，現(xiàn)在想想，說不定會因禍得福。

    他輕聲問道：“你在想什么？”

    想怎么殺了他嗎？還是想再次試探？亦或是仍抱著玩笑般一起死的念頭？

    林霧：“我在想我的命怎么那么苦。”

    燕歸辭：……

    燕歸辭自嘲道：“很多時候我也覺得我的命好苦，我的出生并非自己的意愿，想死偏偏又撐著一口氣要活，世人喜愛這張皮囊，卻又厭惡我本身?！?/br>
    林霧：“我不是想和你比慘，你慘并不會妨礙到我的慘?！?/br>
    沒點起火堆，樹木遮住月光，周圍環(huán)境模模糊糊。

    或許是這能夠遮擋表情的夜太平靜，如此難得，真假摻雜的話里也就多了一分真情。

    燕歸辭：“可我并不是純粹的妖，若是在妖域，也依舊是被排斥的存在……你知道我是妖？”

    像是被驚到的刺猬，他立即支起身上的尖刺。

    林霧：“一般練氣期的人確實看不穿你的身份，誰讓我天賦異稟呢？我還知道你的另一部分血統(tǒng)來自鬼域，你很難殺。”

    燕歸辭：“你到底是誰？”

    林霧：“我是一個虎落平陽被犬欺的驚世天才?！?/br>
    燕歸辭：……

    林霧：“你還做了其他事吧？若單純是逃跑的貨物，不至于雇傭刺客下此狠手。”

    黑夜中，燕歸辭的眼睛無視陰暗光線，直直鎖定在林霧身上。

    他說：“我殺了徐文虎的兒子?！?/br>
    他又解釋：“我原先并不想動手，這對我來說沒有好處，是他太過分?！?/br>
    林霧擦拭墨傘，嘟囔道：“真是麻煩?！?/br>
    她從芥子袋中拿出一套衣服扔給他，他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爛不堪，還混著凝固的血跡。

    燕歸辭走到樹后換衣服，剛將一件外衣脫下，一顆光珠便從樹后拋來，照亮他周邊兩三米范圍，沒什么用，就只是方便他換衣服。

    他盯著那顆光珠看了一會兒，慢吞吞將剩下的衣服脫下。

    刺客的療傷丹藥效果很好，傷口都已經(jīng)止血，有一些比較輕的地方開始結(jié)痂。

    林霧清點芥子袋中的東西，所有東西整理放在一個芥子袋中，帶著一串芥子袋招搖過市不太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