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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夸我的神探祖父穿越爹 第153節(jié)

    這也是他冷靜欺騙過大理寺差役詢問的底牌。

    這種狀態(tài)也不難理解,許多人會為一件事焦慮,但如果事情一件件接踵而來,一會兒焦慮這個,一會兒又焦慮那個,很容易就不焦慮了……俗稱擺爛。

    又或者在接踵而來的事情中,忙得暈頭轉向,根本沒時間焦慮。

    張若晨如今就處于這樣一個微妙的狀態(tài)。

    仿佛靈魂都抽離出來,堅持說,只是有備無患,防身而已。

    調查的時間太長了,足夠張若晨這個智商的嫌犯分析得出一些線索——大理寺的差役沒有穩(wěn)妥的證據(jù),要不早就來抓他了。

    狄松實不急不躁,繼續(xù)懟著他的心口防線鉆:“手上沒錢了吧?”他翻動著差役遞送上來最新的調查記錄,“據(jù)客棧掌柜說,你曾兩次拖延過房費,最近還聯(lián)合幾位學子,以墜樓案有官府打擾為由,讓掌柜降價租給你們。”

    張若晨的臉色一下就沉下來,辯解道:“一時不慎,帶來的銀錢花超了些,難道手頭拮據(jù)就是有罪的證據(jù)嗎?”

    “一般來說,進京趕考帶來的銀錢,多有富余?!?/br>
    狄松實看他:“那你說說,都花哪兒了?”他語氣輕松,似乎嘮嗑。

    張若晨喉結滾動,下意識咽了下唾沫:“就是吃喝用度超了,日常零零碎碎花用,誰能記得清楚?”

    狄松實瞧他模樣,心中已然大定。

    這個訊問方向,應當是沒問題的。

    至于要磨零零碎碎的細節(jié),要比編瞎話的邏輯,案犯永遠也別想比得過大理寺審案的差役。

    案犯不可能想得面面俱到,許多時候只能現(xiàn)編,又有多少人急中生智,還能編出天衣無縫的假話?

    而大理寺審案的官差,卻天然站在優(yōu)勢一方——可以記筆錄。

    大部分人的腦子,都沒有想象中靠譜。

    而筆錄卻可以反復拿出來對比。

    狄松實作為占據(jù)優(yōu)勢的一方,自然不疾不徐地問:“既然是日?;ㄓ茫悄闱艺f說,你帶了多少銀兩出門,到京城時還剩多少銀兩,又是何時用完的?”

    “出門帶了……”張若晨已經感覺到不對了。

    若他編高了,日常花用怎么用得完?當場就能拆穿。

    若他說低了,大理寺只需召掌柜前來一問,便能知道他日?;ㄓ盟?。

    即使他編了個差不離、正好能花完的數(shù)。

    那下一步,堂上大人是不是還能繼續(xù)細問?

    而越是細節(jié)的東西,尤其是需要合乎邏輯、甚至還涉及算學的東西,最難臨時編造。

    張若晨感覺背脊發(fā)涼,額冒虛汗,嘴巴張張合合的,愣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嫌犯通體發(fā)涼,面對這個心理防線即將崩塌的關鍵時期,狄松實怎么會放過?

    他腦海中浮現(xiàn)卷宗中的各方證詞,“奚誠為人穩(wěn)妥,看似貧苦,但并不拮據(jù),友人說要借些銀錢給他,他都不要,說自己有打算,若需要時定不吝開口。”

    “從不拖欠房錢,成日在屋子里念書?!?/br>
    一個可能,浮現(xiàn)在狄松實腦海中。

    狄松實語重心長道:“看來張公子手頭有些緊?銀錢也頗有些算不清,不如本官幫你查查,錢花用到了何處?莫不是被小賊偷了去?”他并不直接說,而道,“再找借印子錢的幫著打聽打聽,看能否借你些?”

    說時,一雙眸子如鷹似的盯著張若晨的表情。

    張若晨臉色都忽得白了一個度。

    狄松實已經有了□□成的把握,此案所起,逃不過一個錢字。

    “來人。”狄松實召來差役吩咐幾聲。

    并不是做給張若晨看的,而是真的派人去查是否有放印子錢,催債的,借過張若晨大筆銀錢。

    而張若晨見此,身體都抖了一下,分明冬日,額頭上卻涌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顯然已經意識到衙門查到什么,但卻不知道到底知道多少,未知更讓他惶恐。

    狄松實卻不放過他。

    明知故問道:“奚誠遇害當日,你是不是去過南邊花鳥集市?”

    張若晨艱難看向狄松實,猶如看向一個未知的、舉著刀的、掌握著他生殺大權的可怖劊子手:“我、我只是去買花。”

    狄松實皺眉,警惕地給堂下牛捕頭使了個眼色。

    牛捕頭立馬會意,立馬點了一隊差役,前往南邊那間花鳥市。

    這個花鳥市,絕對有問題!

    若是去買花,新買回來的花,屋內怎不見?而只有一些快死了的。

    這說明不止去了一次。

    手頭拮據(jù)、連房費都要交不起的人,還有閑情逸致多次去花鳥集市買花?

    都不需要幾輪審訊。

    張若晨的心理防線,rou眼可見的坍塌,在僥幸與恐懼中,已然亂了分寸。

    狄松實趁熱打鐵,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張若晨就癱軟在地,面色煞白地交代了個一干二凈。

    看似正常的花鳥市,竟然是京城暗地里烏香交貨的地方。

    狄昭昭瞠目:“他們居然膽子大到,在如此熱鬧人多的地方交貨?”

    “據(jù)張若晨說,他每次去買,只需要買對應的一盆花就行,烏香用油紙包好,埋入土里。吸食時,花香還能掩蓋烏香的氣味?!钡宜蓪嵥妓髦忉尅?/br>
    現(xiàn)在最緊迫的問題,已經不是細審張若晨,而是盡早聯(lián)合稽查寺、兵馬司,一同揪出藏在京城暗地里的販賣烏香團伙。

    若是此前,作為寺丞還需上報,但如今狄少卿風風火火地聯(lián)系兩部,猶如雷霆直插花鳥市。

    狄昭昭翻看祖父審案的筆錄。

    嘀咕:“烏香真是害人不淺。”

    方小石帶著新人,在忙活著撰寫這一部分的線索和卷宗,也感慨道:“誰能想到一個大好前途的舉子,竟然會沾染上烏香?”

    他搖搖頭道:“花光了所有盤纏不說,被催債一時慌了,還去找奚誠這種本就不富裕的借錢,你說他怎么想的?”

    新人差役惦記著外出差事,有點心不在焉,只撇撇嘴道:“這種人,骨子里是壞的,怕是根本不信死者沒錢。估計還在心里琢磨他裝清高,私下不知收了多少禮?!?/br>
    方小石正好在卷宗寫到張若晨痛哭流涕交代的口供,惋惜:“其實奚誠死得也是冤,這姓張的也確實不是有意謀害他,就是情急之下隨手拿了把買來防討債的刀,估計就是想威脅一下,結果又不會用刀,結果就……唉!”

    狄昭昭嫌棄:“他不僅不會用刀,感覺連腦子都不怎么好使,都不知道他怎么考中舉人的?!?/br>
    方小石奮筆疾書的手一抖,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猛地咳嗽起來。

    新人差役也差點手沒拿穩(wěn),把筆錄給撕了。

    兩人對視一眼。

    考中舉人的讀書人沒腦子?

    還是方小石玩笑道:“也就小郎君你敢這么說了,人家怎么說也是考中了舉人?!?/br>
    莫名的,他們聽小郎君說這話,竟然不覺得有什么奇怪。

    若不是小郎君察覺到案子有問題,還一步步追查出線索,怕是就真讓張若晨糊弄過去了。

    能急中生智,把所剩無幾的烏香留在死者房中,就是一步好棋,一能栽贓嫁禍,轉移視線,二能避免官兵到來,搜到自己身上。

    這種人,萬一真中了進士,又跑到地方去當官……

    思及此,方小石心都微微發(fā)顫,這種能當官的聰明人染了烏香,那才叫真的可怕。

    狄昭昭卻一點也不贊同他聰明人這個說辭。

    微鼓臉頰說:“他哪里聰明了?連我都知道,那些催債的,怎么可能真的去催一個有可能取中為官的還錢?要真催,也要等考完發(fā)現(xiàn)落榜了之后再催?!?/br>
    “而且現(xiàn)在京城那些催債的打手,就算手上拿著刀,哪里敢真弄出砍胳膊砍腿的血案來?”

    這么一說。

    張若晨買刀,還放在書箱中防備,實屬自己嚇自己。

    典型的,前半生從未接觸過混混、也沒見過太多黑暗,被保護得太好的學子。

    方小石撓頭:“這么說的話,好像腦子真不太行?”

    蒼天啊,他方小石,竟然有一天,真心感覺一個舉人腦子不好了!

    是不是與小郎君認識的久了,對聰明的認知都不一樣了?

    但方小石還是秉持著良心,說了句:“可能是吸食烏香的影響吧?!彼€沒厚臉皮到,覺得自己比一個舉人都腦袋瓜聰明。

    案子發(fā)展得太快了。

    以至于不只是方小石,游寺丞,大理寺內大部分差役,都有些呆愣愣的。

    就感覺像是一群被趕著走的鴨子。

    嘎嘎嘎茫然在原地。

    天上就降下食物,落在前方,吸引著往前跑。

    還沒吃完,又在前方落下一堆美食。

    吃著吃著,就被捉起來,宰殺上桌了。

    茫然得完全跟不上。

    當大半個大理寺出動,甚至看到兵馬司、稽查寺都聽他們大理寺狄少卿調遣的時候,才恍然間發(fā)現(xiàn),案子竟然破了。

    真不是他們好幾次忍不住懷疑的那樣,因為吸食烏香不慎失足墜樓,而是真的另有兇手!

    小郎君堅持自己的觀點,不僅抓出真兇,竟然還扯出藏在京城中一處售賣烏香的窩點。

    唯有游寺丞差點沒把自己一掌拍死。

    既然一開始信了,為什么不干脆堅信到底?

    竟然在最后臨門一腳的時候,把案子推脫交給了狄少卿。

    拔除京城暗地里販賣烏香的窩點,這是多大的一份政績?

    在游寺丞暗自咬牙,心疼得捶胸頓足時,這起墜樓案扯出來的販烏香窩點,一點點被扯到陽光底下,以雷霆之勢搗毀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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