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后 第13節(jié)
李鉞應(yīng)道:“是,他們都在。一個(gè)威武將軍,一個(gè)鎮(zhèn)北將軍,還有一個(gè)尚書臺(tái)尚書令,全都在外面?!?/br> “那他們可能被你這樣打發(fā)走嗎?”祝青臣反問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發(fā)了什么誓?他們?yōu)槭裁创笸砩线^來找你?” “誰知道他們?”李鉞皺著眉頭,“一天天跟牛似的死犟,也不知道跟誰學(xué)……” 話還沒說完,李鉞的目光落在祝青臣的臉上。 他頓了頓,好像明白了什么。 李鉞伸出手,掐住祝青臣臉蛋上的rou,擰了兩把,低聲道:“祝卿卿,難怪,他們都是跟你學(xué)的?!?/br> “疼……李鉞,你的手是鐵鉗子……” 祝青臣疼得眼淚花都出來了,一把推開李鉞的手,站在他面前,大聲問:“跟我學(xué)怎么了?我怎么樣?他們又怎么樣?” 李鉞大概也覺得自己太用力了,但不好表現(xiàn)得太愧疚,手掌貼著祝青臣的臉,胡亂揉了揉。 “日日同朕犟嘴頂牛,跟小牛犢似的。” “一會(huì)兒不許朕殺人,一會(huì)兒要遷都,一會(huì)兒又要開鑿河道,現(xiàn)在還直接跑到宮門前來,找朕要說法?!?/br> “祝卿卿,你敢說,他們不是跟你學(xué)的?你不是跟他們一模一樣?” 這可是他們見面以來,李鉞頭一回在祝青臣面前用自稱。 祝青臣叉著腰,振振有詞:“他們又沒說錯(cuò)。大臣在外面死諫,你不出去問問他們所為何事,竟然還派禁軍打他們!” 李鉞連眼睛都睜大了,震驚問:“我什么時(shí)候說要打他們了?” “剛剛!”祝青臣目光堅(jiān)定,“我都聽見了!” “只是讓禁軍把他們拉走,別在宮門前堵著,哪里打了?” “那他們不肯走,禁軍非要拉他們走,一來二去,你來我往,不就打起來了嗎?” 祝青臣伸手去拉他。 “走,李鉞,我們出去看看,正好我也好久沒見他們了。” “不去?!?/br> 李鉞的脾氣也上來了。 他穩(wěn)穩(wěn)站在原地,拽了一下祝青臣的手,把他拉回來。 他不想出去見那群大臣,更不想冒著雪把祝青臣帶出去。 他可是皇帝! 皇帝做什么事情、帶什么人回來,需要向大臣解釋報(bào)備嗎? 簡直是倒反天罡! 偏偏祝卿卿還要為了他們,跟他犟嘴! 真是氣死他了! 祝卿卿在,那就文雅點(diǎn)……龍顏大怒! “祝卿卿,你再站在他們那邊,朕就……” 李鉞揚(yáng)起手,作勢要打。 祝青臣躲都不躲,一點(diǎn)兒都不怕,就站在李鉞面前,定定地看著他,迎上他的目光。 “李鉞,你竟敢打我!你還連名帶姓地喊我!” “我什么時(shí)候連名帶姓地喊你了?” “‘祝卿卿’,你喊我‘祝卿卿’了!” “你大名叫‘祝卿卿’?那我大名叫‘李月月’?” 李鉞的手掌落下,祝青臣下意識(shí)伸手去推他。 “李鉞,你敢打我,我跟了你十八年,你……” 下一刻,李鉞的手掌落在祝青臣的屁股上。 祝青臣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眼睛睜得圓圓的,呆呆地看著李鉞。 這是打架嗎?這明明是占便宜!李鉞在占他的便宜! 李鉞對上他不敢相信的目光,也沉默了。 天地良心,他本來只想拍拍祝青臣的腦袋,后來覺得拍腦袋不太好,可能會(huì)變傻,就想拍拍肩膀。 但是又怕祝青臣這個(gè)小身板承受不住,就想拍拍腰。 可是夭折夭折,拍腰的寓意也不大好,那就再往下…… 最后就變成這樣了。 殿中一片死寂。 兩個(gè)人面對面站著,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門外再次傳來宮人的聲音。 “陛下,幾位大人不愿離去,一定要守在宮門外,求見陛下?!?/br> 聽見旁人的聲音,祝青臣和李鉞才像是被人推了一把,回過神來,有了反應(yīng)。 李鉞再次沉下臉色,滿臉不耐。 他都說了,他帶回來的這個(gè)人就是太子太傅,這群大臣還沒完沒了的。 砍了!全砍了! 忽然,一股不知名的疼痛從他胸口傳來。 李鉞低下頭,只見祝青臣攥著拳頭、咬著牙,鉚足了勁,一腦袋撞在他的胸膛上。 他甚至還像馬匹一樣,在地上蹭了蹭腳,爭取使出最大的力氣! ——可惡的李鉞,叫你摸我屁股!撞死你! ——撞、死、你! 李鉞張開手掌,按住他的腦袋:“祝卿卿,你以為你是鐵頭?” 祝青臣沒心思和他開玩笑,甩了兩下腦袋,掙開他的轄制:“走!出去看看!” 李鉞沉默不語,祝青臣扭頭要走:“那我自己出去,你在這里等我?!?/br> 忽然,李鉞伸出手臂,單手?jǐn)堊∷难?,把他抓了回來?/br> 祝青臣蹬著腳,奮力掙扎:“都說了我自己出去了!” 李鉞卻道:“穿上鶴氅。” * 宮門外,風(fēng)驟雪疏,宮燈明滅。 雪地里,兩列禁軍赤手空拳,將前來求見的十來個(gè)大臣團(tuán)團(tuán)圍住。 為首的大臣有三個(gè),正是祝青臣方才提到的衛(wèi)平、沈竹和牧英。 中間的沈竹懷里抱著牌位,三人穿著素色便服,齊齊跪在宮門前,目光堅(jiān)定,望著頭頂巍峨高聳的宮墻城樓。 是,他們都是祝青臣的知交好友,這次過來,就是要給祝青臣討一個(gè)說法。 十年前,分明是陛下自己抱著祝青臣的牌位,以夫君的身份,為他披麻戴孝,在他的靈堂上許諾發(fā)誓,此生不納后宮,唯有祝青臣一位皇后。 還請了他們這些好友作見證。 可這才過了幾年? 昔日靈堂起誓,言猶在耳,陛下轉(zhuǎn)眼就從外面帶了個(gè)小公子回來。 不論這位小公子與祝青臣有多相似、不論陛下覺得他有多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既然發(fā)過誓,那就不能食言! 既然他們身為陛下與太傅的好友,那就有責(zé)任提醒陛下! 與祝青臣共事過的鳳翔老臣都這么想,也都這么干了! 他們也知道,陛下強(qiáng)勢,這些年來,大權(quán)獨(dú)攬,說一不二,若是惹惱陛下,他們絕對沒有好下場。 可正是因?yàn)楸菹抡f一不二,他們才要連夜趕來,若是拖拖拉拉、瞻前顧后,只怕明日,冊封的旨意都下來了! 他們抱著必死的決心過來,生死不計(jì),只要陛下一個(gè)說法。 可某些大臣顯然不這么想。 他們是李鉞一統(tǒng)天下后,后來投降歸順、入朝為官的世家子弟。他們見都沒見過祝青臣,這次過來,完全就是湊個(gè)熱鬧。 見禁軍都出來了,世家大臣上前勸說。 “兩位將軍、沈大人,你們快帶著其他人回去罷?!?/br> “陛下已經(jīng)派了禁軍過來,再鬧下去就不好收場了?!?/br> “你們的脾氣也是太倔,陛下當(dāng)年不過一時(shí)傷感,隨口發(fā)了個(gè)誓,足足守了十年,惹得百姓非議,也足夠了。” 牧英松了松手腕,正色道:“陛下一言九鼎,說要給太傅守一輩子,說好了一輩子,那就是一輩子。如今天下人人都知道,太子太傅與陛下……陛下說甩開就甩開,太子太傅該當(dāng)如何?” “再說了,王大人,鳳翔百姓人人供奉祭拜太子太傅,傳唱陛下與太子太傅情深義重,何時(shí)非議了?你可不要胡說。” “你……你你你……我可是好言相勸,你們……” 王大人說不出話來,拂袖離去,另一個(gè)大臣接力而上。 “牧將軍,話不能這么說,王大人說的有道理,自古王侯將相三妻四妾,有何不對?” “陛下乃一國之君,為太傅守節(jié)十余年,也算足夠了,總不能讓陛下一直守著他罷?” “我就沒聽過哪個(gè)皇帝為了太傅守著的。雖說陛下春秋鼎盛,但也要為國本計(jì),總不能一直寡著……” 衛(wèi)平冷哼一聲:“劉大人,你的算盤倒是打得響亮。十年前,你就想把一雙兒女塞進(jìn)陛下后宮,最后被陛下臭罵一頓,拉出去打了三十大板,押進(jìn)天牢。” “怎么著?你那雙兒女留了十年,還想著把他們?nèi)M(jìn)宮?你還記得你是怎么從天牢里出來的么?你朝天大喊三聲,‘陛下與太子太傅天生一對’,陛下才開恩放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