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后 第16節(jié)
祝青臣靠在他懷里,半邊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 聽著李鉞強(qiáng)有力的心跳,祝青臣好像明白了什么。 李鉞現(xiàn)在是皇帝。 而他和他的朋友們,現(xiàn)在是臣子。 他們先是君臣,后是友人。 天底下只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絕沒有臣子逼到宮門外,求見君王的道理。 更何況,李鉞今夜,確實(shí)足夠給他們面子了。 陪著祝青臣出來見了他們,就算鬧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也只是罰俸一年,沒有太多處罰。 帝王權(quán)威,不容挑釁。 祝青臣抬起頭,看著李鉞緊繃的神色,恍惚間想起—— 原來李鉞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已經(jīng)做了快十年的皇帝啊。 他抿了抿唇角,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小聲道歉:“對(duì)不起啊,李鉞,我下次不會(huì)跟你吵架了,也不會(huì)再拉著你出去了,我一時(shí)忘了你是皇帝?!?/br> 李鉞同樣垂眼看他:“我不是這個(gè)意思,不是對(duì)你生氣?!?/br> 他是對(duì)外面那群大臣煩躁,也對(duì)自己煩躁。 他已經(jīng)很克制了。 若是祝青臣不在,他指定會(huì)殺人,殺了那群亂嚼舌根的世家子弟,再和那群死犟的大臣打一架。 偏偏祝青臣在旁邊,他怎么好當(dāng)著他的面喊打喊殺? 萬一嚇壞祝青臣,可怎么好? 萬一……祝青臣看出他的真面目,那怎么辦? 都怪那群沒事找事的大臣。 一路沉默著,兩個(gè)人回到寢殿。 李鉞把祝青臣放在軟榻上,俯下身,幫他解開身上的鶴氅,剝掉身上一層一層的厚衣裳。 “早點(diǎn)睡,明日還要上朝?!?/br> “嗯?!?/br> 李鉞幫他脫掉最后一件衣裳,剛準(zhǔn)備起身。 忽然,祝青臣悄悄伸出手,拽住李鉞的衣襟。 李鉞沒能離開,反倒被祝青臣拽到面前。 祝青臣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望進(jìn)他的眼睛里。 “可是李鉞,我覺得,皇帝也需要一些好友?!?/br> 李鉞卻道:“皇帝不需要?!?/br> 祝青臣反問道:“那我算什么?” 李鉞同樣嚴(yán)肅地望著他:“祝卿卿,我可沒把你當(dāng)成好友?!?/br> 這話似乎有歧義,似乎又沒有。 宮門外一群好友,不能讓李鉞挪動(dòng)腳步半分。 但祝青臣一跟他吵架,他就陪祝青臣出去了。 宮門外一群好友,還要讓祝青臣說出他們之間的私密事,才能確認(rèn)祝青臣是祝青臣。 但李鉞一見到祝青臣,就知道這是祝青臣。 祝青臣不自覺松開拽著李鉞衣襟的手,往后躲了躲。 可是李鉞非但沒有與他拉開距離,反倒往前傾了傾身子,帶著十足的侵略性。 兩個(gè)人一進(jìn)一退,靠得太近,呼吸都打在對(duì)方的臉上。 正當(dāng)此時(shí),門外傳來宮人的聲音。 “小公子,你要的東西我們拿來了?!?/br> “來了?!弊G喑家患れ`,像一條小金魚,“哧溜”一下,從李鉞身邊逃走。 他小跑出去,拉開殿門,從宮人手里接過什么東西:“謝謝你們?!?/br> “小公子不必客氣,都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 李鉞直起身子,藏起眼中冷意,回頭看去。 祝青臣掩上門,拿著一個(gè)小瓷罐,轉(zhuǎn)身回來。 李鉞問:“祝卿卿,什么東西?” 祝青臣如實(shí)回答:“祛疤的藥膏。” 一聽這話,李鉞有些急了:“你受傷了?我怎么沒看見?什么時(shí)候受的傷?怎么不早說?” 祝青臣抬起頭,看著他,指了一下他的胸膛:“我沒受傷,我想給你抹點(diǎn)藥?!?/br> 祝青臣和李鉞因?yàn)橄敕ú煌诔臣?,祝青臣在生氣,李鉞也在生氣,可是…… 該抹的藥還是要抹。 兩個(gè)人站在殿中,都不說話。 祝青臣雙手捧著小瓷罐,用求和的目光,眼巴巴地望著李鉞。 委屈巴巴,可憐兮兮。 李鉞沉默著,到底收斂了周身戾氣,大步上前,握住祝青臣的手腕,把他帶回房里。 “沒生你的氣,都是他們的錯(cuò)??焐洗擦T,站在地上受了涼,還得我……朕伺候你。” 第10章 上早朝 今夜之事,鳳翔老臣、祝青臣和李鉞的朋友們沒錯(cuò)。 李鉞也沒錯(cuò),祝青臣更沒錯(cuò)。 如今回過神來,兩個(gè)人竟都不好意思起來。 這么點(diǎn)小事,實(shí)在沒有必要吵架。 不用多說什么,他們自然而然就和好了。 一重重帷帳垂在地上,遮掩燭光。 祝青臣穿著雪白的毛絨中衣,坐在柔軟暖和的床鋪上,手里捧著一個(gè)和他一樣白的白瓷小罐子。 李鉞靠在床頭軟枕上,將自己的單衣衣帶緊緊攥在手里。 祝青臣打開瓷罐子,拍了一下他的手:“快,把衣裳解開?!?/br> 李鉞試圖拒絕:“祝卿卿,這些都是陳年舊傷,現(xiàn)在抹藥沒用?!?/br> “那可不一定?!弊G喑颊?,“這是我特意讓他們?nèi)ヌt(yī)院找太醫(yī)拿的,舊傷也可以用。你受傷以后,肯定隨便糊一點(diǎn)金瘡藥上去就完了吧?肯定從來沒抹過祛疤的藥吧?” 李鉞再次辯解:“祝卿卿,我是個(gè)男人。” 祝青臣振振有詞:“男人更要學(xué)會(huì)保護(hù)自己,看我身上多白?!?/br> 李鉞撩起他的衣擺,看了一眼:“是很白,像小雪人一樣?!?/br> 祝青臣拍開他的手:“可以了,只能看,不能摸。” “噢?!崩钽X收回手。 “再說了——”祝青臣坐直起來,“李鉞,你每次抱我,我都感覺不太舒服?!?/br> 說到這種事情,李鉞馬上坐直了,要問個(gè)究竟:“哪里不舒服?” “你身上的傷疤硌到我了?!?/br> “胡說八道,隔著衣裳還硌到你?你是豆腐做的?” “反正就硌得我難受!快點(diǎn),我給你抹藥!” 李鉞對(duì)上祝青臣堅(jiān)定的目光,猶豫片刻,最后還是無奈地解開衣帶。 “好好好,抹抹抹。” 祝青臣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躺好,祝卿卿小大夫給你上藥?!?/br> 李鉞靠在床頭,祝青臣用手指沾了點(diǎn)藥膏,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 “哇——香香的!” “不抹了?!?/br> 李鉞翻身坐起。 祝卿卿把他抹得噴香,萬一招來蜜蜂怎么辦? 堂堂一代帝王,在朝堂上被蜜蜂追著跑,蟄一個(gè)大包,成何體統(tǒng)? 祝青臣一手肘壓在他身上,把他按回去。 “別亂動(dòng),很快就好?!?/br> 李鉞躺在床榻上,像是被祝青臣施法定住,表情復(fù)雜。 他開了口,胸膛震動(dòng):“祝卿卿,你干脆把我的脖子抹了算了?!?/br> “那可不行,我還不想被寫進(jìn)《刺客列傳》呢?!?/br> “抹藥的事情,不準(zhǔn)說出去?!?/br> “知道啦。”祝青臣拍著胸脯——李鉞的胸脯——保證,“我不會(huì)告訴別人,陛下每天晚上抹香香的。” “祝卿卿,住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