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季凡靈:“?” “你睡起來跟昏迷了似的,幾個人都喊不醒?!蹦腥苏Z氣平鋪直敘,落到她耳朵里卻像是赤裸裸的嘲諷。 “護士嚇得臉都白了,還以為給你吃錯了藥?!?/br> 季凡靈陡然心虛:“……真的嗎?” 她在家睡覺時,隔著薄薄一堵墻,季國梁和賭友整晚嘈雜的爭執(zhí)聲夾雜著鄰居砸門的咒罵聲震耳欲聾。 如果一點動靜都能把她吵醒,那她干脆別睡了,所以逐漸練就屏蔽周圍聲音的能力。 可能傅應(yīng)呈真的喊了她,但她完全沒聽見。 “下次要是喊不醒我,”季凡靈猶豫道,“你就打我一下?!?/br> 頓了頓,女孩緩慢補上:“但你得躲快點,因為,我可能會閉著眼給你一拳?!?/br> “……所以,你最好一邊打我,一邊大喊我是傅應(yīng)呈?!?/br> 話里描述的畫面多少有點離譜。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dá)。 “我不像你。”傅應(yīng)呈邁步出去,意有所指地瞥了她一眼,“不愛做那些,違法亂紀(jì)的事?!?/br> 季凡靈:“……” * 回家后不必說,兩人各自直奔浴室。 季凡靈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更怕傅應(yīng)呈嫌她把家里搞臟,一直洗到頭暈才出來,實在沒力氣洗衣服,暈乎乎地爬上床睡了。 晚上折騰到快兩點才睡,第二天自然一覺睡到中午。 傅應(yīng)呈雷打不動地早起工作,家里廚房傳來刀切砧板的聲響,是燒飯的童姨在忙活,季凡靈正準(zhǔn)備洗衣服,在家找了兩圈,奇怪地發(fā)現(xiàn)外套不見了。 “童姨,看見我外套了嗎?”女孩探頭進廚房。 “沒呢。”童姨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轉(zhuǎn)過身關(guān)切道。 “傅先生說你胃痛進醫(yī)院了啊?中午姨特地煲了人參豬肚湯,還有銀耳紅棗粥,給你好好養(yǎng)養(yǎng),別忘了下午還要去輸液哦?!?/br> “謝謝童姨?!?/br> 季凡靈摸不著頭腦,發(fā)微信問傅應(yīng)呈:【你看見我外衣了嗎?】 c:【扔了。】 關(guān)你屁事:【?????】 c:【犯不著為了一件衣服搭上洗衣機?!?/br> 關(guān)你屁事:【誰要用你的洗衣機?我打算手洗的?!?/br> c:【這個天氣手洗,你是嫌自己吐得還不夠多?】 隔著屏幕,都好像能聽見男人冷傲的腔調(diào)。 從前在家季國梁會不由分說進她房間,拿她的東西,導(dǎo)致季凡靈對自己的所有物格外看重,像霸占底盤的領(lǐng)地動物似的,隨身帶筆,連牙刷柄上都寫了名字。 平白無故少了件衣服,讓貧寒的家庭雪上加霜,氣得她腦袋直冒煙。 關(guān)你屁事:【我不能放幾天,病好了再洗???】 c:【你當(dāng)我家是制毒廠?】 關(guān)你屁事:【你扔了那我穿什么?!】 對面停了幾分鐘,似乎去忙了,過了會回道: c:【我衣柜里的隨便拿。】 c:【明天晚上輸完液,去買新的?!?/br> c:【賠你?!?/br> 賠她? 真的假的? ……她倒沒有這個意思。 她用屁股都能猜到,傅應(yīng)呈何止扔了她的外套,他自己渾身上下外衣襯衫褲子鞋,肯定一起全扔了。 無論從數(shù)量、價值、還是罪魁禍?zhǔn)椎慕嵌?,都該是她賠傅應(yīng)呈。 更何況她原本那件外套還是季國梁淘汰的舊衣服,如果有的選,她寧可穿麻袋也不愿穿他的。 女孩打了半天的字,刪了改改了刪,最后只是很冷淡地回了句:【我有錢買?!?/br> 傅應(yīng)呈意義不明地回了個問號:【?】 季凡靈一個一個字符敲進對話框: 【我呢,大人有大量。】 【原諒你了。】 …… 連續(xù)吊了三天水,又被童姨變著法子補充營養(yǎng),季凡靈不僅沒瘦,還添了些rou,周五上午甚至有力氣去參加了一家大排檔的店員面試。 下午,周穗打電話來,聽出她在醫(yī)院,急得不行,想要來探望她。季凡靈沒讓她來,周穗只好說吊完水她請客吃飯。 季凡靈盤算吃完飯正好在附近的服裝批發(fā)市場看看衣服,所以答應(yīng)下來。 晚上六點半,季凡靈拔了針,給傅應(yīng)呈留了條消息,就坐公交去了購物中心。周穗顧忌她剛犯胃病,所以訂的是一家口味清淡的私房菜餐館。 季凡靈到餐館的時候,周穗已經(jīng)抱著孩子在座位上等了。 她懷里的小男孩白白嫩嫩,伸著手揮揮:“jiejie,我們在這里?!?/br> 季凡靈雙手插兜走過去,板著臉:“喊什么jiejie,喊阿姨?!?/br> 涵涵奶聲奶氣:“jiejie~” 女孩眉尾一挑,眼神不善,望向周穗:“占我便宜?” 周穗哭笑不得,捏著孩子的手說:“這是小姨,季小姨?!?/br> 涵涵:“季小姨~” 季凡靈這才應(yīng)了聲,施施然坐下。 周穗把手機上下單的菜品遞給她看:“我點的這幾個菜,你看看行不行?” 季凡靈注意到備注上寫著所有菜均不加花生,挪開視線道:“你請我吃,我有什么行不行?!?/br> 她按滅手機還回去,發(fā)現(xiàn)手機鎖屏壁紙是周穗一家三口的照片,忍不住又多看了眼。 背景是西安大雁塔,標(biāo)準(zhǔn)的游客照,當(dāng)時涵涵才一歲左右,被周穗抱在懷里,旁邊的男人皮膚黝黑,國字臉,面相和善樸實,個子比周穗高半頭。 周穗見狀,不好意思道:“這是我老公?!?/br> 季凡靈發(fā)出所有女生第一次見閨蜜男友時的聲音:“呵?!?/br> 周穗漲紅了臉:“他學(xué)計算機的,工作穩(wěn)定,對我也很好……” 季凡靈語氣淡淡:“幸好小孩像你?!?/br> 周穗頓住,忽然一股酸楚沖上鼻腔:“我當(dāng)年,其實,一直想讓你當(dāng)我的伴娘……”說到后面竟是哭腔。 季凡靈嚇得一悚,牙根發(fā)酸:“停,打住,多大人了。” 周穗抽了幾下鼻子,摸著涵涵的頭安撫:“沒事沒事,mama沒哭,mama是高興?!?/br> “別感動自己?!?/br> 女孩心悸未定,不自然地撇開目光:“就算我活著,你這個伴娘,我還未必當(dāng)呢?!?/br> 周穗愣愣看了她兩秒,突然噗嗤一聲笑了,抹了下眼角:“當(dāng)年,我覺得你可兇了,但是……” 季凡靈:“但是?” 周穗說:“現(xiàn)在,覺得你怪可愛的?!?/br> 季凡靈:“?????” 眼看著女孩射出殺人般的目光,周穗趕緊認(rèn)慫:“對不起,我說著玩兒的,你別生氣,你最酷了?!?/br> 涵涵在旁邊幫腔:“酷jiejie?!?/br> 周穗:“對對對?!?/br> “對你個頭?!?/br> 季凡靈轉(zhuǎn)向涵涵,嘖了聲,“你怎么老降我輩分?” 周穗:“怪我,之前跟他說過你的事,當(dāng)時跟他說的是jiejie,他就改不過來了?!?/br> 季凡靈:“什么事?” 周穗:“就是你幫我跟徐志雷他們打架那次……” 當(dāng)時才剛上高一,但周穗發(fā)育早,十五歲就有d罩杯了,在同齡人中格外突出。 夏天天熱,校服又薄,遮掩不住,她每天含胸駝背,低頭走路都不敢看人,還是會引得班上那幾個皮sao嘴賤的男生擠眉弄眼,指指點點。 這也就算了,體育課才是真正的噩夢。 每次女生長跑,以徐志雷為首的幾個男生,都會蹲在跑道邊盯著她看,還用手掌比成碗狀托在胸前,模仿著上下亂跳的樣子大聲怪笑。 體育課一下課,周穗就趴在桌上哭,恨不得把自己的腿摔斷,以后再也不跑步了。 哭了半節(jié)課,同桌一直趴著睡覺的女孩突然不耐地嘖了聲,拎著她的后頸,把她哭花的臉揪出來:“哭哭哭,哭什么哭,煩死了!” 周穗嚇得直打嗝。 季凡靈垮著小臉:“誰欺負(fù)你了,說話?!?/br> …… 下周體育課跑步時,周穗忐忑不安地跟在季凡靈后面,眼看著徐志雷幾個又開始瞇著眼看她的胸,心里狠狠一沉。 下一刻,她看見季凡靈面無表情地沖那幾個男生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脫下了自己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