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3章 九零年代對照組（23）

    徐茵這邊忙得熱火朝天，醬香餅一經(jīng)推出就一躍成為徐氏餅攤的招牌，深獲顧客好評。

    與此同時，徐伍一兩口子的餅攤前也是人頭攢動。

    今兒新添的梅干菜燒餅，賣得相當(dāng)不錯。

    馬春芳心里美滋滋的，這個月獎金又能多十塊了。

    賣起燒餅勁頭十足。

    “老徐！老徐！”

    筒子樓一樓的隔壁鄰居下班后跑來燒餅攤，擠進(jìn)人群問：

    “你家中午煎的餅?zāi)?？不是說準(zhǔn)備賣的嗎？我媳婦中午吃了一片你閨女送的煎餅，念念不忘，這不一下班就催我來買了?！?/br>
    “什么餅？”機(jī)械廠職工聞言問，“老板，你家還有什么餅藏著掖著沒拿出來賣??？我們又不是買不起。”

    “……”

    兩口子趕忙解釋：沒有藏著掖著，他們也是今天才試做，這不閨女帶去紡織廠試賣了，好不好賣還不知道呢。

    當(dāng)晚收攤回到家，馬春芳難得沒在第一時間催閨女盤賬，而是興致勃勃地問：

    “茵茵，醬香餅?zāi)隳沁呝u得怎么樣？我們這很多人說要買呢，要不明天就擺在這里吧，你爸的力氣應(yīng)該翻得動?！?/br>
    徐茵還沒開口，馬建兵搶著道：“大姐，我們那賣得可好了，明天早上已經(jīng)有人訂了?！?/br>
    “……”

    那咋辦？

    姐弟倆大眼瞪小眼，第一次有劍拔弩張的味道。

    徐茵想了想說：“爐子倒是方便，隨時都能買，煎鍋需要定做，我明天早攤回來去一趟鐵匠鋪。這兩天就在紡織廠那邊賣吧，今天開了個好頭，中斷可惜。爸媽這邊可以在出發(fā)前煎好一張，不夠賣只能讓大家伙體諒了。”

    馬春芳遺憾地嘆道：“也只能這樣了?！?/br>
    下一秒又來了精神：“盤賬盤賬！”

    “……”

    馬式催促雖遲但到。

    ……

    有了備受歡迎的醬香餅，馬春芳盡管對筒子樓里那幾家跟風(fēng)賣燒餅的鄰居仍沒什么好臉色，但也沒再跟他們撕逼。

    閨女說得對，有那工夫吵架，還不如多揉幾個面團(tuán)、多賣幾張餅?zāi)兀?/br>
    睡前盤一盤自個的小金庫，工資還不到發(fā)的時候，但小本本上記著每一天的進(jìn)賬呢！

    每天看一眼上漲的數(shù)據(jù)，心里別提多踏實(shí)。

    加上弟弟這兩天的變化，讓她做夢都想笑。

    她就說，小弟小時候那么聰明，只要不賭，絕對會是個有出息的小伙子。這樣干上一年，不僅能把債還清，娶媳婦的錢也不愁了。

    這么一來，她哪有空去打聽那幾家的燒餅賣得怎么樣，反正她家燒餅攤的生意還行，似乎有一個早上剩了一個面團(tuán)，營業(yè)額較之前差了六七塊，不過神奇的是——傍晚又漲回來了。

    之后，閨女定做的雙面大煎鍋取來了，餅攤添了個香飄數(shù)里、吊打一切煎餅的醬香餅，她家的餅攤生意更好了，每天早晚都有顧客排成長龍等著醬香餅出鍋。

    “春芳嫂！”

    隔壁許工的媳婦小桃端著一盆臟衣服來天井洗，遇到馬春芳在洗出攤回來的餡料盆，和馬春芳嘮起那幾家的趣聞：

    “你聽說了吧？老張他們不賣燒餅了?！?/br>
    馬春芳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咋不賣了？我可沒逼他們?！?/br>
    “跟你沒關(guān)系，好像是燒餅爐子改造的不對，火苗老是竄上來烤糊燒餅，一開始賣一毛五一個，后來降到一毛錢都沒什么生意，這兩天已經(jīng)沒出攤了，說是在想別的營生?！?/br>
    馬春芳幸災(zāi)樂禍地嘖了一聲：“該！”

    “咳咳?！?/br>
    小桃忽然咳嗽了兩聲，端起洗衣盆說：“哎呀，忘了帶肥皂粉了，春芳嫂你慢慢洗，我回去拿肥皂粉?！?/br>
    馬春芳：“……”

    拿肥皂粉你把臟衣服端回去干啥？

    聽到腳步聲扭頭一看，原來是老劉媳婦下來洗床單。

    馬春芳撇撇嘴，表情特別欠：“有些人啊，偷雞不成蝕把米??！”

    老劉媳婦自知理虧，悶頭搓洗著床單，啥也沒說。

    沒有對手馬春芳也覺得沒趣，洗完就抱著盆盆罐罐回家了，跟家里人嘮起那幾家的八卦，完了叮囑閨女：“茵茵，那幾家要是找你幫忙改造爐子，你可千萬不能答應(yīng)?！?/br>
    “收錢也不行嗎？”徐茵順嘴問。

    她倒是挺想搞個加盟模式的，畢竟平城可不止機(jī)械廠、紡織廠這兩處地兒有生意，南邊也有不少居民區(qū)，還有機(jī)關(guān)單位的職工大院，都是未經(jīng)開發(fā)的生意場啊。不過想想爹媽的承受能力，多半是不會同意的。

    果然，她一開口就被馬春芳拒絕了：

    “收錢也不行！我可不想干搬石頭砸自個腳背的蠢事！”

    徐茵聳聳肩：“行，不幫?！?/br>
    但私底下，她和徐父聊了幾句：“爸，劉伯伯、張伯伯還有小李叔叔以前跟你關(guān)系怎么樣？”

    “挺好的，你劉伯伯、張伯伯比我進(jìn)廠早，我進(jìn)來的時候啥也不懂，他們照顧我還挺多的。你小李叔叔以前出差還給你帶過文具。所以那天你媽和他們媳婦吵架，我是真拉不下臉。大家都不容易，他們又說不會去機(jī)械廠門口擺攤跟我們搶生意，我想著既然各賣各的，就由他們?nèi)グ?，可你媽不依不饒……?/br>
    徐茵認(rèn)真思索后說：“其實(shí)媽有句話沒說錯，能賣的吃食那么多，沒必要都執(zhí)著賣燒餅。他們這次碰了壁，想來也在籌劃別的營生，要是來找你想辦法，你可以讓他們試試賣豆?jié){、餛飩、湯粉……這些都可以用明火煮。再者早餐攤的形式多樣化了，說不定還能聯(lián)動搞個早攤市場，除了早餐，有余力還可以兼賣點(diǎn)生活日用品，吸引更多的人來這里逛集吃早飯或是逛夜市，咱家的燒餅鋪生意也會更紅火……”

    徐伍一以前還會懷疑閨女的話到底行不行，現(xiàn)在是深信不疑。

    轉(zhuǎn)天他就找機(jī)會說給了老劉、老張、小李聽，不過明確表示這只是他的建議，愿不愿嘗試還得他們自個做主。

    三人既感動又羞愧：

    “小徐，我們這么對你家，你還給我們支招，我真的是……”

    “徐哥，以后你家有啥體力活，盡管喊我，我別的沒有，力氣管夠！”

    徐伍一嘴上客氣地說著“不用不用”，心里得意道你的力氣在我們幾個人里確實(shí)算大的，但跟我閨女沒法比。她單手能掄雙面大煎鍋，你能嗎？

    第1214章 九零年代對照組（24）

    幾天后，老劉、老張、小李三家在徐家燒餅鋪對面擺起了攤。

    他們?nèi)疑塘亢?，由年紀(jì)最大的老劉賣cao作相對簡單的湯粉，燒開水下一把粉，煮熟后撈到干凈的清湯碗里，放兩顆小白菜，擱一勺調(diào)味醬，就是一道簡單清爽的湯粉。

    這個做法還是徐家閨女教他們的，他們在家嘗過了，味道確實(shí)不錯，小份也不貴，只要兩毛一碗，搭配一個徐氏餅攤的燒餅或三兩醬香餅，是一頓干濕搭配、相當(dāng)舒坦的早餐了。

    老張兩口子賣的是小餛飩，一個現(xiàn)包、一個現(xiàn)煮，皮薄餡少，單吃不夠飽，但湯里添了提香點(diǎn)綴的紫菜蝦皮，非常鮮，搭配燒餅同樣很舒坦。

    力氣最大的小李和他媳婦賣的是豆?jié){系列，起初他以為豆?jié){就是原味加點(diǎn)白糖的甜豆?jié){，沒想到徐茵告訴他，可以試試咸豆?jié){，紫菜、蝦皮、醬油、陳醋、蔥花，再擱一咪咪豬油，若是有油條，可以切點(diǎn)油條碎碎，做出來的咸豆?jié){口感十分豐富，感覺都不像豆?jié){了，是另一種美食。

    另外，徐茵還教他等甜咸兩種豆?jié){的熱度漸漸下去以后，隔幾天推出一款新品，譬如綠豆豆?jié){、紅豆豆?jié){、黑豆豆?jié){、黑芝麻核桃豆?jié){……總之萬食可豆?jié){，一道豆?jié){挑起李家大梁。

    三家改造失敗的燒餅爐子，本以為只能賣給廢品站了，因?yàn)殚_口太大，平常燒水煮飯用的鍋都不合適，沒想到換個模式還能繼續(xù)用。

    等于前期投入的本錢沒白花，失敗的改造歪打正著成全了新的營生。

    三家人感動得要給徐茵塞紅包說是教學(xué)費(fèi)，徐茵沒要。

    雖說多了三家早餐攤，哪怕賣的都是湯水，多少還是會影響到她家的燒餅生意，一些職工本來打算買兩個燒餅當(dāng)早餐或晚餐的，看到有賣豆?jié){、湯粉、小餛飩，干脆選一份濕的、再買一個燒餅，價錢差不多，但干濕搭配，比光吃兩個燒餅要舒坦。為此，馬春芳抱怨連連，看著那三家攤子，恨不得把他們攆走。

    不過第三天出早攤，人流量突然就大起來了。

    馬春芳一邊忙活一邊納悶：咋回事呀？沒聽說機(jī)械廠最近在招工啊。

    問了個面生的大姐，才知道她不是機(jī)械廠職工。

    “我是煤廠的，我表姐是五金廠的，我們聽說這兒有個早餐集市，賣的東西都很好吃，就過來看看。”

    “我喜歡這家的燒餅！”

    “那家的湯粉也不錯，單吃不夠飽，再加個燒餅剛剛好。”

    “找到了找到了！徐氏餅攤！沒錯就是這里！昨天我姐給我?guī)Я诉@家的燒餅和醬香餅，好吃得我惦記了一晚上。”

    “醬香餅確實(shí)好吃，我連著吃三天了，都沒吃膩。”

    “老板，給我稱三兩醬香餅，我再去買碗豆?jié){配著吃。”

    “這家豆?jié){沒什么豆腥味，比食堂的好喝多了，喲，還有這么多花樣啊！竟然還有咸口的？給我來一碗嘗嘗！哎——燒餅老板，給我烤個蔥rou燒餅！”

    “燒餅老板，給我烤個紅糖流心的?！?/br>
    “好嘞！”

    這天收攤比以往更早，機(jī)械廠的上班鈴還沒打響，出攤前準(zhǔn)備的面團(tuán)全都做完了，餡料倒是還剩一點(diǎn)，但光有餡沒有面還叫燒餅嗎？

    掐點(diǎn)趕來上班的機(jī)械廠職工沒買到燒餅和醬香餅，幽怨極了：

    “老板，這還沒到上班時間呢，你們就收攤了？我還沒吃早飯呢！想著能在廠門口買個燒餅當(dāng)早飯，就多睡了幾分鐘，結(jié)果讓我餓著肚子上班呀？”

    本來就在后悔沒多備幾個面團(tuán)的馬春芳一聽，懊惱得簡直想以頭搶地了。

    回家路上直嘆氣：“誰知道生意會突然這么好啊，也沒人來給咱家提個醒?！?/br>
    徐伍一樂了：“你讓誰來給你提醒??？大家都是自發(fā)來的，看沒看到老劉他們手忙腳亂的樣子？怕是擺攤以來從沒像今天這么累過?！?/br>
    “累說明生意好掙錢多啊！我就喜歡累！”馬春芳憧憬地說，“要是咱家燒餅攤能從早忙到天黑，一天能賣十二個小時燒餅，一個月下來能掙多少錢??？”

    “那不得累死你？”

    馬春芳睨男人一眼：“你傻啊，真的能賣十二小時不停歇，我不會雇人嗎？咱筒子樓那么多下崗的，給點(diǎn)辛苦費(fèi)好多人想來幫忙呢！”

    這話倒是不假，有些人不是做生意的料，而且也怕?lián)L(fēng)險，寧可幫人打工賣勞力，也不愿掏本錢擺攤。

    這也是為什么徐家的燒餅攤開到現(xiàn)在，來“搶”生意的寥寥無幾，都擔(dān)心賣不動，寧可跑東跑西找廠子、進(jìn)工地，拿不了固定工資，干一天活拿一天錢也好，總歸心里踏實(shí)。

    不過那是以前，這幾天見老劉幾個跟風(fēng)擺攤后，生意居然也都不錯，不僅在徐家的燒餅攤對面穩(wěn)住了腳跟，沒跟馬春芳打起來，還擁有了一批來自煤廠、五金廠、鋼廠的回頭客。

    徐茵尋思，這幾家大廠的食堂工人大概在罵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