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息了一周的心海又開始慢慢翻涌，人的情緒真是不受控制，顏再寧明明知道事情會隨著他畢業(yè)而消散，可這份恥辱大概這輩子都烙在他的靈魂里。

    更遑論這一切都緣由于兩個與他關(guān)系密切的人，和一個他曾經(jīng)欣賞的人。

    “現(xiàn)在跟你發(fā)火，沒什么意義了?！鳖佋賹幷f。

    “你還是沖我發(fā)火吧?！编嵓覛g哀求道。

    顏再寧搖搖頭，“這事算過去了，不要再提。”

    鄭家歡還是過意不去，他恨不得為顏再寧肝腦涂地一次，才能減輕負罪感。但他了解顏再寧，乖乖聽話才能讓他滿意。

    于是鄭家歡轉(zhuǎn)了個話題：“莫哥怎么沒來？”

    顏再寧掀了掀眼皮，鄭家歡瞬間又被烏云籠罩，試探性地問：“你倆該不會……”

    “和你沒關(guān)系吧？”

    “我大恩人！”鄭家歡說，他立刻意識到，在顏再寧看來莫昂的“罪名”估計也不清，趕忙為恩人說話，“他真的完全在為你考慮，生怕你有一點兒差錯，他是我認識的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好人，你倆要是為了我這個傻蛋吵架，太不值當了?！?/br>
    “為我考慮？你覺得我需要嗎？我顏再寧脆弱到需要你們藏著掖著來保護的地步嗎？”顏再寧的語速變快，這是情緒升高的表現(xiàn)。

    鄭家歡撥浪鼓式搖頭。

    “不說這個。”顏再寧閉了閉眼，“你和程子馴……”

    鄭家歡快速道：“完全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br>
    說這話時，他腦中又浮現(xiàn)出今天最后一門考試結(jié)束，他等著人群走得差不多才出考場，程子馴就站在外面，復雜隱忍地看著他的畫面。

    “沒有了。”他低聲強調(diào)。

    從鄭家歡家里出來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院子里的路燈年歲久遠，堪堪只能照亮燈柱下的方寸，朦朦朧朧籠罩著倚靠著它的人。

    顏再寧頓住了腳步，莫昂的容顏在燈下仿佛不真實。

    莫昂不知站了多久，靜靜地看著他。

    兩人無聲對視，最終是莫昂先有了動作，他走向了顏再寧。

    顏再寧是何等了解他的舉動，只看他手臂擺動的幅度，就知道他要過來擁抱自己。

    在莫昂伸出手之前，顏再寧后退了一步。

    這是拒絕的信號。

    莫昂站定了，哪怕背著光，顏再寧也能看到他眼中受傷的神色。

    “我很想你，可你一點都不想我嗎？”莫昂低聲問。

    “我還需要時間，去認真思考我們的事。”顏再寧說。

    “到現(xiàn)在過去九天了，還不夠？”

    “今天之前，我沒心思去想高考以外的別的事?！鳖佋賹幹毖浴?/br>
    “別的事?！蹦亨托α艘幌?，聲音已經(jīng)醞釀了惱怒，“可我就一直在想，在想你什么時候可以理我！”

    “莫昂，你不要總這樣情緒化?！?/br>
    “我倒寧愿你對我情緒化一點兒，照片的事鄭家歡的事，你盡管跟我算賬，總好過現(xiàn)在！”

    顏再寧壓抑著涌動的心海，和對鄭家歡的無奈不一樣，涉及到莫昂的事總能拉扯他的心房，好像能把他變成另一個人。

    他迫使自己理性、鎮(zhèn)定：“從客觀來看，你并沒有做錯，我抓著不放才是無理取鬧?！?/br>
    莫昂忽然安靜了，但從他微微發(fā)顫的手臂來看，他并不平靜。

    顏再寧輕聲說：“我只是覺察到我們之間存在著一點不對勁，可暫時還不太明確，讓我再好好想想到底是你的問題還是我的。先回去了?！?/br>
    他錯開莫昂走了出去。

    身后，莫昂說：“顏再寧，你現(xiàn)在、此時此刻，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顏再寧怔愣，這一刻他感覺蛛網(wǎng)裂痕般的疼痛從他的胸口擴散。

    他轉(zhuǎn)過頭，莫昂仍然背對著他，自言自語一般地說：“你永遠都不會被我的愛打動嗎？我還要怎么做，要做多少，才能讓你像我愛你一樣愛我呢？”

    第一百三十章

    九榮中學的傳統(tǒng)是在高考結(jié)束后的一個星期為高三舉辦一場盛大的畢業(yè)典禮，讓高三學子盡情享受在學校的最后一天。

    在這一天，他們可以盛裝出席，自由行動，做那些曾經(jīng)不被允許的事情，到了晚上還有絢爛的煙火晚會，為他們的高三畫上華麗的句點。

    女生們都在這天穿上了各式風格的裙子，妝容或清淡或濃艷，在千篇一律的校園里綻放出青春年華的美麗。

    男生大都也規(guī)矩起來，換上西裝白襯衫，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

    最后一次大會，大家坐在cao場上，言笑晏晏地同身邊的同學交談打趣，似乎還沒進入狀態(tài)，只覺得是一場尋常的例會，校領(lǐng)導在臺上念稿子嘮叨，沒什么大不了。

    直到每一位班主任上臺簡短的感言，那些欣慰的、驕傲的、慚愧的話語，一下就讓底下的學生們眼淚汪汪，恨不得撲上去大喊“你也是最好的老班”。

    優(yōu)秀畢業(yè)生代表發(fā)言的是程子馴，他依然是一身校服，身條已然展開，往臺上一站腰是腰腿是腿，也很惹人注目。

    有人沒看清臉，只見得上面的人戴著眼鏡，說：“不是顏再寧？”

    “顏再寧就坐我們隔壁后面，你沒看到嗎？”

    對方扭頭朝后看，在一眾toer、manage中，顏再寧通身矜貴冷淡的氣質(zhì)脫引而出。

    黑色西裝的面料細膩，在自然光下泛著暗光，裁剪工整貼合，顯得肩膀與頭的比例黃金完美，他的頭發(fā)長長了些，稍稍擋住額頭，這一點點的改變似乎令他更偏向于秀美，靜坐出神的樣子像一張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