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收獲的季節(jié)
魏凌的一只眼睛不見了,只剩下一只獨眼,費力睜開,看到近在咫尺的李非。 他張嘴想要哭,想要訴苦。 嘴里發(fā)出的是低沉的、沙啞的音調(diào),嘴巴里就像是塞了一個電燈泡一樣,說不出話。 李非問道:“你們把他毒啞了?” “沒有的事,是他經(jīng)不住拷打,嗓子自己哭啞了,恢復(fù)一段時間,興許就能重新開口說話?!?/br> 章開不敢隱瞞,老實說道,他摸不準(zhǔn)魏凌和李非的關(guān)系,所以說話的方式十分委婉。 李非點點頭,看著魏凌說道:“既然不能說話,就閉嘴吧,你的事情我大致知道,放心吧,以后你不會在受苦了?!?/br> 魏凌聽話的閉上嘴巴,在他心里李非就像他貴人一樣,總在關(guān)鍵時刻出現(xiàn),帶他走出人生的低谷。 李非沖著章開說道:“人我就帶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將會成為福州城主,至于你們就一切照舊,繼續(xù)看守大牢吧,如果有衙役跑掉了,就把他們找回來,我和孟知府不同,會給你們按月發(fā)放俸祿?!?/br> 章開低著頭,恭聲道:“小人明白,城主大人慢走?!?/br> 李非找來一輛馬車,讓手下扶著魏凌上車,他現(xiàn)在除了胳膊能動,下半身完全使不上力氣。 馬車緩緩移動,跑得太快,怕顛死了虛弱的魏凌。 而魏凌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樣,也是他自己作孽,與旁人無關(guān)。 魏凌成了邱府的主人,弄死了劉高杰后,過了一段逍遙的日子。 對待邱氏,魏凌開始時顯得不冷不熱,每天好吃好喝伺候著,沒事的時候,侍女還會領(lǐng)著邱氏到外面放放風(fēng),權(quán)當(dāng)散心。 征調(diào)百姓去礦石場做工,魏凌的生活變得異常忙碌,只是名聲更臭,百姓對他愈發(fā)的仇恨。 這世上不缺的就是市井豪俠,知道魏凌壞,也知道他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打算對他進行刺殺。 刺殺行動與于晚上進行,來了四五個刺客。 魏凌運氣不錯,沒有被殺死,刺客殺死了他的兩個手下后逃竄。 經(jīng)過此事,魏凌十分惱怒,回到府中,偏偏聽到瞎眼的邱氏拍手大聲叫好。 心情不好的時候,看待什么事情都是糟糕的。 邱氏發(fā)笑是她無智,可聽著有心,魏凌當(dāng)時就動了殺心,將邱氏活活餓死,完全忘記了李非的囑托。 “賤婦死不足惜?!?/br> 這句話從邱府中流傳出去,邱氏究竟如何死的外人無從得知,只知道對方死得很慘。 傳言越來越多,傳到了福州城,傳到了知州崔思杰的耳朵里。 崔思杰和邱天問相交莫逆,之前因為有事外出公干,回來后就聽說了邱天問莫名與一伙賊寇同歸于盡的消息。 他還沒來得及去細查,又聽到了邱氏慘死的傳言。 崔思杰大怒,魏凌在他看來只不過是地上爬的一個小蟲子而已,加上魏凌在蓮花縣的所作所為,讓他有理由出手下令抓人。 在抓人之前,崔思杰先去拜訪了高信,畢竟這個魏凌是高信的手下,而高信與高太尉又是叔侄關(guān)系,于情于理,就得經(jīng)過高信的同意。 高信一直懷疑魏凌是李非派來的臥底,加之礦石場的曠工已經(jīng)足夠,魏凌的作用可有可無,就順?biāo)浦郾硎疚毫杩梢匀斡伤幹谩?/br> 李非一直都在派人密切監(jiān)視著魏凌,從魏凌第一天被抓就收到了消息,知道魏凌在獄中受盡了折磨,也沒去管他,就是想要對方吃盡苦頭。 只有經(jīng)歷過這些苦難,魏凌的靈魂才能愈發(fā)的純粹,痛苦會蠶食掉他僅有的人性。 馬車在一家飯館前停下,兩個人上去將魏凌從馬車上扶下來,進了飯館。 李非讓店家做了一桌子rou菜,隨后屏退眾人,飯館里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李非目光幽幽,看著魏凌道:“快吃吧,吃得飽一些?!?/br> 魏凌低下頭去,一只眼睛里飽含熱淚,好久了,他幾乎已經(jīng)忘記了rou是什么滋味。 沒有猶豫,魏凌抓起一只羊腿,奮力張大嘴巴,用盡力氣咬了一口。 “咳咳咳....” 他不光忘記了rou的味道,也忘記了如何咀嚼食物,rou塊被卡在了喉嚨里。 李非將茶杯推到魏凌手前,示意他去喝,然后繞到他的背后,輕輕拍打的后背,幫他將食物順下去。 “魏凌啊,你也現(xiàn)在算是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享受過人間極樂,你這輩子也算值了?!?/br> 魏凌肩頭顫抖著,似乎在哭泣。 李非站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臉,將手按在他的肩上。 “或許你還有許多放不下的事,你想表達出來,可惜啊,你現(xiàn)在說不出話,我都明白的,你想要報仇,還想賺更多的銀子對不對,你接著吃,聽我說就好?!?/br> “你的兒子叫魏大寶對吧,他現(xiàn)在過得很好,還娶了一房媳婦,要不了多久,你的孫子就會出生了?!?/br> “還有一個好消息我要告訴你,你在邱府的一個小妾有了身孕,不簡單啊,你這個歲數(shù)又要當(dāng)?shù)??!?/br> 李非說著話,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一只手掌漫不經(jīng)心的離開,取出繩子。 “所以你現(xiàn)在去死,應(yīng)該死而無憾了吧?!?/br> 魏凌感覺到不對勁兒,下一刻一根繩子就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手上的羊腿掉在了地上,伸手拼命的向后抓去,身體努力掙扎著。 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我不想死啊。 掙扎了一會兒,魏凌的手無力垂下,帶著滿腔的疑惑和憤恨死去。 他到死都沒明白,好好的為什么李非要向自己下手。 任由魏凌尸體倒下,那一只獨眼睜得很大,死不瞑目。 李非蹲下,翻手取出一個瓷瓶,握在手中,默念咒語,然后將瓶口倒懸在魏凌的額頭上方。 片刻后,只見魏凌額上綠光閃動,一個虛無的人影浮現(xiàn)出來,瓶口傳來吸力,直接將人影吸了進去。 蓋上瓶蓋,李非滿意的將其收好,這么長時間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走出飯館,李非吩咐手下:“將魏凌好生安葬。” 六天時間很快過去,白龍商會正式成立。 接著李非將福州七個縣令召集過來,宣布他的命令。 就是讓他們以后要好好做官,善待百姓,將賦稅降低,誰敢不從,刀子伺候。 七個縣令都感覺很古怪,當(dāng)了這么長時間的貪官,現(xiàn)在讓他們做一個好官,這心里頭一時半會兒恐怕還真的接受不了。 而且說出這番話的人竟然是一個山寨的大當(dāng)家,這年頭山賊的素質(zhì)都這么高了嗎? 不情愿、疑惑全都寫在了這些人的臉上。 李非笑著說道:“我不會去擋你們的財路,白龍商會已經(jīng)成立了,各位若是有心,可以加入商會學(xué)著做生意,一樣可以發(fā)財,你們都是聰明人,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說了吧?!?/br> 宋國的官員是可以經(jīng)商的,白龍商會就是給他們這些有錢而沒有門路的人提供了一個平臺,讓他們盡情發(fā)揮。 眾人聞言,齊聲說道:“請城主大人放心,以后我們一定努力做一個好官。” 李非道:“很好,因為我覺得你們都是可勸之人,所以我才會和你們說這番話,具體如何做你們下去自己思量吧?!?/br> 在他們臨走前,李非特意將馬文鏡留了下來。 看著其他幾位同僚略顯曖昧的眼神,馬文鏡心中無奈,認為這些家伙一定是會錯了意。 李非上前一步,輕聲說道:“我打算讓你做一個下設(shè)分會的會長,不知馬縣令意下如何?” “這個,多謝城主大人厚愛,馬某能力有限,恐怕做不好這個分會長啊。”馬文鏡低著頭,誠惶誠恐道。 李非冷冷說道:“連想都不想一下就拒絕,馬縣令你莫非當(dāng)我是空氣,還覺得是陳某的面子不夠大啊?!?/br> “不不不,馬某絕無此意啊?!?/br> 馬文鏡瞬間變得面無人色,他之所以不答應(yīng)此事,是想著早點脫離官場中的是是非非,到了年底就辭官回鄉(xiāng)。 這些年他也算是積累了一些家產(chǎn),回鄉(xiāng)后就是什么都不干,也夠吃吃喝喝一輩子。 這個念頭是從守住蓮花縣城門后就開始產(chǎn)生。 回憶起往事,城門上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那時李飛就像魔神一樣立在那里,守護在他身旁的那六個怪物,將沖來的敵人殺死。 血花在飛濺,那絕望的嘶吼聲,到最后那女人絕望的哭訴聲,化作夢魘,每每將他從噩夢中驚醒。 明明才四十多歲,可是馬文鏡覺得自己的心老到了六十歲。 該有的都有了,該想的也都想了,該爭的也都爭過了,曾經(jīng)的敵人被殺死在城門外,曾經(jīng)的朋友也死了。 那一場守城戰(zhàn)改變了他,他更加珍惜生命,更渴望去享受平靜的生活。 “馬某已經(jīng)胸?zé)o大志,接下來只是想好好活著而已,還請城主大人可以恩準(zhǔn)我的請求,容許我告老還鄉(xiāng)?!?/br> 李非感覺有些好笑,眼前這人白頭發(fā)都沒有幾根,就想著告老還鄉(xiāng)了,而那些頭發(fā)斑白,皺紋橫生的老農(nóng)都還在為一口吃食辛苦勞作著。 了解到馬文鏡的真實想法后,李非決定改變策略。 李非問道:“馬縣令啊,我想問一句,你的老家在何處?。俊?/br> 馬文鏡答道:“老家在恩州。” 李非道:“那可萬萬去不得啊,你可能不知道今年旱情嚴(yán)重,流民揭竿而起,阿里巴巴王橫空出世,正在全力攻城略地,你要是回去,遇到亂軍絕對沒有能力自保,財產(chǎn)也會被別人搶去的。” 馬文鏡驚問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李非道:“消息是我八天前收到的,我不逼你,你自己回去慢慢想?!?/br> 馬文鏡恍恍惚惚的點點頭,告辭離去。 已經(jīng)有兩州被亂軍占領(lǐng),相信用不了多久,福州這邊就會傳來消息。 李非就是看重了馬文鏡這個人沉穩(wěn)的性格,而且他膽子小容易控制,所以才會下大力氣拉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