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我有點(diǎn)沖動，把那些人趕出去，繆特好像生氣了?！?/br>
    褚洄之溫聲道，面不改色地顛倒黑白：

    “是我的錯，可我不是故意的，要我道歉也可以。他出門的時候還兇我，我有點(diǎn)怕他。他還說，下次再帶你喝酒，不會讓我找到你。”

    果然，莫?dú)q暈暈乎乎地上了套：

    “不用道歉，我以后不跟他出來喝酒了。你跟我一起，他不會怎么樣的?！?/br>
    釣出滿意的答案，褚洄之淺笑：“嗯，那我們回去吧？”

    漆黑精致的眉眼攝人心魄，莫?dú)q這個小醉鬼看著看著，突然有點(diǎn)開心。

    毫無邏輯地，他往前靠了點(diǎn)，伸手碰了碰褚洄之的睫毛，很是沒禮貌地道：

    “你好漂亮呀?！?/br>
    他像是把褚洄之當(dāng)成了雕塑，笑瞇瞇地繼續(xù)評價：

    “比我見過的其他人都漂亮，看著心情就會變好?！?/br>
    上一秒還游刃有余的褚洄之石化在了原地。

    一方面是因為莫?dú)q的指尖正在他的五官上到處瞎點(diǎn)，不輕不重的觸感很像啄來啄去的小鳥。

    另一方面，他好像發(fā)現(xiàn)，莫?dú)q包養(yǎng)他的心理跟買個花瓶回家擺著差不多，就是圖個賞心悅目。

    像是印證褚洄之的猜想，直到二人坐上無人駕駛的懸浮車，莫?dú)q還在就“你很漂亮”這個話題寫流水賬似的小學(xué)生作文。

    “皮膚很白、鼻梁很高、嘴巴也很好看。”

    “第一次見你還以為你是女孩子呢，結(jié)果長那么高，嚇?biāo)廊肆?。?/br>
    夸過褚洄之長相的人不少，但那些夸獎往往摻雜著亂七八糟的東西。要不是嘲諷他窮困潦倒、長了這么張臉也出不了頭；要不就是心懷不軌，滿是齷齪骯臟的私欲。

    褚洄之對那些充滿欲念、居高臨下的眼神很熟悉，這也是他一直沒有察覺莫?dú)q在真心包養(yǎng)他的原因。

    可從第一次見面開始，莫?dú)q注視他的眼光就始終坦然率真，說他好看也只是單純的字面意思，不涉及任何更深層的意味。

    褚洄之心情微妙。如果莫?dú)q別有用心，他絕對會在一開始就對莫?dú)q謹(jǐn)慎提防，更遑論付出真心；可時至今日，他卻又無比希望莫?dú)q能對他別有用心。

    莫?dú)q倒是輕松自在，他發(fā)表完自己的長篇大論，沒什么負(fù)擔(dān)地打了個哈欠，跟終于耗盡了能量的電動玩具似的，毫無預(yù)兆地倒頭就要睡著。

    褚洄之輕輕扶住莫?dú)q歪倒的腦袋，以防他磕到堅硬的車體。

    看著光影投在莫?dú)q安穩(wěn)的睡顏，褚洄之眼神也柔和下來，他無奈地笑了笑，聲音融進(jìn)夜色：

    “這么沒心沒肺，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br>
    次日，叫醒莫?dú)q的是早就定好的鬧鐘。

    他閉著眼，艱難地把自己的腦袋從被子里扒出來，第一感覺是頭疼欲裂，像是有誰在往他腦袋里釘釘子。

    他大腦放空，靈魂出走了足有五分鐘，沉重的眼皮才終于不情不愿地掀開一條縫。

    語音助手在耳邊播報日程。

    “距離您今日第一節(jié)理論課程還有58分鐘，請不要遲到?！?/br>
    機(jī)械音左耳進(jìn)右耳出，過了半天，終于反應(yīng)過來的莫?dú)q刷地清醒了。

    他今天有課？

    很明顯，作為一個把自己分?jǐn)?shù)排名看得比命都重要的人來說，莫?dú)q沒翹過一節(jié)課，也從來沒遲到過。

    優(yōu)等生毅力驚人，頂著宿醉的巨大副作用，掀開被子匆忙下床——

    但毅力敗給現(xiàn)實，兩秒后，莫?dú)q左腳絆右腳，和被子一起摔在了地上。

    地板上傳出悶響，有被子的緩沖，倒是不疼，但莫?dú)q整個人都摔懵了。

    怎么回事，自己的頭怎么這么沉，還連路都走不穩(wěn)了。

    他坐在地上，大腦一片空白，腦海中昨晚的記憶朦朦朧朧，像隔了層霧，看不太真切。

    褚洄之進(jìn)屋檢查異響來源，先是被地上一大團(tuán)不明物體嚇了一跳，仔細(xì)辨認(rèn)才發(fā)現(xiàn)那是企圖用被子把自己悶失憶的莫?dú)q。

    他走過去蹲下，帶著笑意道：“醒了？”

    看見褚洄之的臉，莫?dú)q腦海里那層霧倏地散了，他昨晚干了什么，全都在瞬間灌入腦海。

    他買了一屋花里胡哨的東西，他連洗臉都得讓褚洄之給他挽袖子，他還跟個癡漢一樣一直夸褚洄之漂亮。

    自己喝醉之后怎么能蠢成那樣，莫?dú)q面無表情地拽起被子，蒙到頭上想把自己悶死。

    看莫?dú)q這幅樣子，褚洄之猜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他忍著笑，遞給莫?dú)q一杯解酒茶：“喝了那么多，能起床都算你酒量不錯了?！?/br>
    莫?dú)q喝了大半杯溫水，感覺自己終于是活過來了，他看了眼時間，距離上課還有半個多小時。

    他火急火燎地起身，就要把褚洄之推出門：“我換衣服，要遲到了。”

    他現(xiàn)在沒什么力氣，當(dāng)然是推不動褚洄之的。

    但褚洄之向來善解人意，按理說應(yīng)該會順著他走出房門，誰知，褚洄之挑了挑眉，巋然不動，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莫?dú)q愣了愣，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他昨天晚上醉成那樣，連自己怎么回的房間都不記得，是怎么換的睡衣。

    “想起來了？”

    褚洄之慢悠悠道。

    缺失的碎片記憶徹底歸位，莫?dú)q僵住了。

    他想起來了，不僅是褚洄之給他換的衣服，還是他自己耍酒瘋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