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奇走過一輛嬰兒車，她身上的白色古典長裙一瞬就變成了前廳常見的商務(wù)裝, 燦金長發(fā)也整齊盤起，別著一朵黑色的絲絨玫瑰, 她扶了扶臉上的金絲眼鏡，看上去融入了這個現(xiàn)代大都市。

    做夢者暫時沒有出現(xiàn)，布蘭奇走了一會兒，看到前面的大樓上高高掛著的標(biāo)牌——星球日報。

    夢境很少能描繪準(zhǔn)確的現(xiàn)實，但這個夢卻具體到近乎真實。

    布蘭奇饒有興致地在街上走了一會兒，她手中變出紙鈔，用它在路邊的報刊亭購買了一份《大都會日報》，想看看上面的字是不是清楚的。

    這份《大都會日報》上，只有一個版面是清晰的。

    《星辰實驗室遭重大恐怖襲擊》。

    目前已確認(rèn)17人死亡，89人受傷。

    死亡人員包括主持中微子振頻擾動理論研究的皮克曼·曼迪斯與萊拉·曼迪斯夫婦……

    布蘭奇嘆息一聲，她卷起報紙，繼續(xù)觀察周圍的一切，試圖找到做夢者。

    一個頭發(fā)半長、穿著隨意、面容有些頹廢的人類青年與她擦肩而過。

    布蘭奇回身看向那個青年，對方的臉是清晰的，雖然臉上的胡茬沒刮干凈，但還能看出一絲熟悉。

    那是羅德。

    布蘭奇不動聲色地調(diào)轉(zhuǎn)方向，跟在羅德身后，那個頭發(fā)半長的頹廢羅德看起來很不好，他肩膀微垮、腳步遲緩，看起來不是太好，這讓布蘭奇有些擔(dān)憂。

    但是布蘭奇沒有急著上前去和他搭話，她想看看羅德要去哪里。

    羅德走進(jìn)了地鐵站。

    布蘭奇跟了上去，她尾隨羅德一路到了郊外的墓園，看著他在一塊墓碑前站了一下午。

    他沒帶花，只是兩眼空茫地盯著墓碑上的名字。

    那應(yīng)該是他父母的墓碑吧？

    布蘭奇能從羅德的背影看出他的迷茫與無措。

    等天黑下來的時候，羅德才離開了墓園。

    布蘭奇跟在他身后，看著他徒步走向繁華的街道。

    他走了很久很久，但他就像是沒有目的地，他穿過大街小巷，走過人跡罕至的地方，就像一具行尸走rou。

    最后，他停在了大橋上。

    這時已經(jīng)是半夜了，羅德站在橋中間，扶著欄桿向奔騰的江流中凝望，然后，他微微往前傾斜——

    “晚上好，親愛的?！辈继m奇抓住了羅德的手腕，“你叫什么名字？”

    頹廢青年微微離開了欄桿，直起身子看向她。

    “羅德·曼迪斯……”

    “羅德，我可以這么叫你嗎？”

    羅德茫然地點了點頭。

    “我是外地來的旅客，不小心弄丟了錢包和行李。”布蘭奇緊緊抓著他的手腕，看著他那雙迷茫的藍(lán)眼，“你能幫助我嗎，羅德？”

    “……可以。”

    布蘭奇微微吐出一口氣。

    “我沒有住的地方，親愛的?！辈继m奇頭一次這樣撒起了謊，“我也沒有身份證件，住不了旅店，我能和你一起回去嗎？”

    “……可以?！?/br>
    羅德總以為自己作為人類時十分冷漠與不近人情，但是實際上真的有人和他求助的時候，哪怕是這樣的要求，他也還是答應(yīng)了下來。

    羅德甚至沒問她的名字，只是甩開她的手，轉(zhuǎn)過頭，朝著橋下走。

    布蘭奇快步跟了上去。

    “你看起來不太好，親愛的?！辈继m奇試著和他搭話，“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沒什么?！?/br>
    “可是你看起來很傷心?！?/br>
    “我？不，我不可能傷心。”

    “為什么？”

    “他們和我唯一的瓜葛只是把我生了下來，然后給了我足夠的錢?！绷_德麻木地說。

    “他們？你是說你的父親和母親嗎？”

    “嗯。”

    “我相信他們?nèi)允菒勰愕?，親愛的?！?/br>
    “我不相信。”羅德冷漠地說。

    話題到此為止，這個羅德似乎被一種冷而硬的東西包裹著，還長滿了尖刺。

    “謝謝你愿意幫助我，親愛的?！辈继m奇接著說，“如果沒有你，我今晚恐怕得睡大街啦。”

    “沒什么。”羅德的聲音頓了頓，“只是看你順眼?！?/br>
    “你很善良?！?/br>
    “你最好去看看眼睛?！?/br>
    “可是你幫助了我……”

    “我說了?！绷_德冷漠地掃了她一眼，“只是看你順眼。”

    布蘭奇一時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羅德招了輛出租車，報了個地址。

    那個地址算得上偏遠(yuǎn)，周圍都是山林，空氣清新，有鶯鳥啾啼，這里比城市里還冷一些，夜風(fēng)卷過樹葉，嘩啦啦地翻響。

    羅德頓了一下，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她。

    “穿上?！?/br>
    “謝謝你，親愛的?！辈继m奇接過那件外套，“你真好心。”

    “如果你感冒會更麻煩?！绷_德頭也不回，“這附近沒有醫(yī)院?！?/br>
    他們一前一后地走到一棟帶著大花園的別墅前。

    羅德熟練地掃虹膜開了門。

    花園有些時日沒有打理，花朵在夜風(fēng)中打蔫，布蘭奇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些花，略施小計讓它們重新站立起來，她看著羅德的背影，忍不住問：“這些花都怎么了？”

    “我解雇了園丁。”羅德不帶感情的聲音響起。

    “它們多可憐啊?！辈继m奇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