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我家醫(yī)院美容整形科來了個韓國醫(yī)生，你要不要去試試？”江少爺良心未泯，放下身段像個狗腿子似的走到儲一嘉身后，探出頭來推銷。

    儲一嘉將碗碟中的殘渣倒進垃圾桶，想拉開洗碗機卻發(fā)現(xiàn)被人擋住門，轉(zhuǎn)頭便對上一雙亮晶晶的杏眼。

    手上這條疤從10歲起就一直趴在他的左手背上，無數(shù)個輾轉(zhuǎn)難眠的深夜里儲一嘉或有意識或無意識地撫摸了許多遍。最初的幾年他確實氣江一念沒心沒肺，后來斷了聯(lián)系沒想到這竟成了對方留給自己唯一的念想。

    否認的話幾乎到了嘴邊，他用肩膀把人拱開，拉開洗碗機的門把碗碟放進去，又從灶臺上抽出一張紙巾遞給江一念示意對方擦嘴。

    色澤艷麗的紅油在江一念唇上留下一抹光澤，看上去……很潤。

    儲一嘉說：“江少爺能給打個折嗎？”

    江一念眉眼一彎：“包在我身上！”

    將功抵過計劃順利實施，江一念哼著小曲兒走去了書房。占據(jù)了整面墻體的書架讓他頭皮一麻——當初搬進來的時候房間都是儲一嘉整理的，放眼望去上面全是和他命格相沖的各類書籍，金融哲學法學人物傳記，中文英文全都混在一起。

    也不知道那兩本高數(shù)教材被放去了哪里。

    江少爺又是仰頭又是貓腰，趴在書架上東張西望，像只好奇心旺盛的猴子。在爬了兩列架子之后耐心終于耗盡，江一念打開書房門大喊一聲：“儲一嘉，你把我高數(shù)書放哪了？”

    alpha款步走來，進門之后直奔窗臺前的書桌，拉開中間的抽屜，擺在最上面綠的讓人心慌的那本赫然就是江少爺找了半天的高數(shù)書！

    江一念匪夷所思地望了眼抽屜的位置，那里通常不是用來放重要文件的嗎？干嗎把他的高數(shù)書塞進去？

    儲一嘉對此并沒有準備解釋，他把教材拿出來遞給江一念，問：“用不用順道送你一程？”

    儲一嘉愿意幫自己陽奉陰違已經(jīng)出乎預料，再坐人家車去見替代對方的家教未免過于殺人誅心。

    江一念打開塵封一整個暑假的書包，期末考試的用具還躺在里面，順道又塞進去兩支筆和本子，“不用了，我打車。”

    網(wǎng)約車在下午一點五十分?？吭诤Ｑ筇旖珠T口，夏日午后明灼刺目的陽光鋪了一地，熱氣從腳底一路攀至頭頂，江一念從打開車門的那個瞬間就后悔了——睡懶覺的代價可真大。

    正值下午茶時間，咖啡廳的客流躲著日光照射范圍自然形成一塊區(qū)域，江一念尋摸一圈好不容易在陰涼的角落發(fā)現(xiàn)一空桌，此時門口感應器響起，在“歡迎光臨”的機械聲里江一念看到一名看起來三四歲大的小姑娘牽著一名孕婦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已經(jīng)邁出去的腳步扭轉(zhuǎn)了方向，江一念將書包放在了被日光烘得發(fā)燙的桌子上。

    身體被一片金色籠罩，后頸才舒服不過半天的腺體又開始作妖，江一念想扯下腺體貼透透氣，又怕丑陋的器官嚇到小朋友，只好臭著一張臉開始在腦子里尋找新的碰頭地點。

    看一眼手機，13:58，這學霸怎么還不來？

    情緒在炎熱天氣中逐漸崩壞。

    “嗡嗡”，微信顯示新消息——「不好意思，我有點情況，咱們能改成網(wǎng)上輔導嗎？」

    被臨時放鴿子的江大少爺盯著手機屏幕皺眉，煩躁的心情瞬間達到頂峰。

    可能是自知有愧，在江一念發(fā)脾氣之前對方又發(fā)來一條——「輔導費用給你打五折，真的很抱歉！」

    江一念輕嗤一聲，他又不缺錢。

    如果通過補考的話。

    手指按在鍵盤，江一念背上書包走了出去——「等我二十分鐘」。

    不見面也好，可以回家吹空調(diào)，順便還能吃儲一嘉做的飯。

    二十分鐘后江一念又回到家里，折騰四十分鐘，只收獲一身汗。

    儲一嘉應該是剛出門不久，空氣里殘留著午飯的香氣和冷氣的余溫。

    房子里安靜得讓人心慌。

    江一念甩掉鞋子，一股腦將空調(diào)全部打開，數(shù)臺機器同時發(fā)出機械的聲響，仿佛這樣便能填補心里那塊突如其來的空白。

    江一念心滿意足地走進電腦房，登錄網(wǎng)絡會議，對方已經(jīng)等候在房間里。

    “聽得到嗎？”

    看到他來了，對方開口問。

    那是一道很低沉的男聲，不知道是不是受電波影響，江一念總覺得這聲音有些失真，不像是年齡和他差不多大的學生。

    發(fā)愣的功夫?qū)Ψ接謫柫艘槐?，語調(diào)沒有任何起伏，平得像機械一般。

    江一念草草應了一聲。

    不知為什么，他想到了儲一嘉。

    同樣是學霸，同樣這么冷淡，儲一嘉的聲音就好聽很多，像一塊晶瑩剔透的冰，靠近會有刺骨的涼氣，晃一晃卻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對比在心里發(fā)生的無比自然，以至于江一念都沒發(fā)現(xiàn)儲一嘉前幾天還不被承認的學霸身份就這么被坐實。

    “同學，我再確認一次，你的目標只是通過補考，不需要追求高分？”

    “對。”

    “好”，電腦屏幕顯示出一張表格，清晰明了的數(shù)據(jù)白灰相間的配色將對方干練理智的風格再次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我把韓教授最近三年的高數(shù)考題進行了歸類整理，簡單題中檔題和難題比例是6:3:1，簡單題囊括了函數(shù)極限微分導數(shù)的基本運算，中檔題則更多涉及包括復合函數(shù)和曲面積分。如果只追求通過補考，那咱們接下來只考慮簡單題，中檔題我也會根據(jù)你的水平進行相應取舍。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