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撂下一句叮囑：“明禮，你可得好好照顧離兒。”

    蕭亭自是應(yīng)下，他用沒受傷的手牽起唐青，與老夫人道別后帶著人走向門外，接著解開大氅，未假手于人，慢慢替唐青披上，把他整個人攏在溫暖的大氅內(nèi)。

    打量默默跟隨的韓擒，蕭亭未說什么，掌心將唐青握得更緊，低沉磁聲地道：“咱們回吧?！?/br>
    **

    四日后，從泉城送來密報。

    貿(mào)易邊塞要道的后續(xù)已處理妥當(dāng)，傷勢痊愈的外族商人帶著大鄴發(fā)放的補(bǔ)償離開泉城，陳主司還命將士護(hù)送他們平安離開境內(nèi)。

    經(jīng)此事件，唐青針對邊貿(mào)政策又詳細(xì)補(bǔ)充了幾條細(xì)則，他吹了吹紙上的墨跡，差人送往泉城，又把擬寫的草稿交給蕭亭過目。

    蕭亭接過字跡還未瀝干的宣紙，笑道：“阿青，你叫我如何是好，這世間似乎就沒有任何事能難倒你?！?/br>
    若時間還停留在前幾日，唐青定然聽不出對方的話外之意。

    此刻，他只垂眸，語氣平穩(wěn)道：“待溧、泉二城的事情解決，我就去一趟幽州，應(yīng)當(dāng)就在這幾日內(nèi)。若再耽擱下去，等幽州邊貿(mào)走上正軌，到時候天愈加冷，怕會遇到大雪封山，想回鄴都復(fù)命又要延誤了?！?/br>
    蕭亭僵了一瞬。

    “阿青，一定要去幽州？我身邊有幾名做事穩(wěn)妥的心腹，不如讓他們代你走這趟，可好？”

    唐青：“這是我的職責(zé)所在?！?/br>
    蕭亭：“不能為我留在平城么？”

    唐青別過視線，態(tài)度明確。

    若就著此事繼續(xù)糾纏下去，蕭亭怕惹得唐青不快。

    他適時止聲，攬上唐青的肩膀，轉(zhuǎn)移話題，低聲道：“時候不早，我們先歇下，有什么事改日再談，好么？”

    唐青靜靜抬眸，望著蕭亭溫柔而有些受傷隱忍的目光，心不住顫動，點(diǎn)頭應(yīng)許。

    *

    床榻內(nèi)放了湯婆子，被褥和墊子十分暖和。

    唐青如往常那樣被蕭亭攬在懷里，等待入睡之際，溫?zé)釢駶櫟臍庀⒂鎿鋪怼?/br>
    唐青下意識回避了這個吻。

    吻沒有落在柔軟如花的唇瓣，蕭亭頓了頓，強(qiáng)勢地把嘴唇印在細(xì)膩的臉頰上。

    “王爺，你的傷……”

    蕭亭低聲：“不妨事?！?/br>
    唐青推開沿著頸邊落下的濡濕親吻，拉起被褥裹緊。

    他深深喘了一口氣：“我想休息了?！?/br>
    蕭亭：“阿青……”

    唐青趁機(jī)背過身：“王爺，早點(diǎn)睡吧?！?/br>
    “……”

    無言的沉默。

    蕭亭沒有闔眼。

    他在黑暗中看著從始至終背著他的唐青，整整一宿，過去向來溫柔如水的人，今夜卻沒有緊貼他的胸懷，沒有與他交頸共枕。

    蕭亭一顆心止不住地下沉。

    **

    九月下旬，溧、泉二城邊貿(mào)后續(xù)工作全然順利完成。

    唐青這幾日著蘭香替他收拾行李，又另外遣了暗衛(wèi)，尋了馬車，趕在冬日下雪前，欲將蘭香送回鄴都。

    他正在床榻前交代蘭香，話說著，蕭亭走進(jìn)房內(nèi)，道：“阿青，我想同你說幾句話。”

    蘭香安靜退出屋內(nèi)，關(guān)閉房門時，鬼使神差地留了條縫隙。

    蕭亭打量床尾收拾好的包裹：“你還是要走?！?/br>
    唐青傾身，把包裹的結(jié)系好。

    “王爺，我還有正事要辦?！?/br>
    他神情平靜，蕭亭前幾日積壓在內(nèi)心的懷疑和焦躁霎時爆發(fā)。

    “阿青，邊貿(mào)之事何須你親力親為，還是你一心想盡早回到鄴都，回去見皇上？”

    唐青停止了手里的動作，臉色如冬月凝霜，淡薄疏冷。

    “王爺，此話何意，我對你的心思如何，過去種種，還須質(zhì)疑？”

    “我……”見他冷了眼神，蕭亭不顧肩膀的傷，強(qiáng)勢握緊他的雙手，“我適才口不擇言，阿青，莫要往心里去。”

    他道：“自你從鄴都回到平城，我這顆心總覺不踏實(shí)，并非懷疑你跟皇上有什么。”

    皇上對唐青有情。

    自蕭雋在王府，可以說是當(dāng)著他的面把唐青召回鄴都，此舉使得蕭亭心里扎下了一根刺。

    他要唐青留在身邊的念頭，自對方回到平城的那一刻起，就已深深種下。

    “阿青，就當(dāng)為了我留下來，不要離開我。我們盡快成婚，到時候你做蕭王府、做冀州的另一位主人，可好？”

    唐青：“……”

    蕭亭：“阿青？”

    唐青搖頭，伴著輕嘆，指尖貼在蕭亭的肩膀，問道：“這里可還滲血？”

    蕭亭：“你……”

    唐青看著他：“枕頭底下的那瓶藥，答應(yīng)我別再用了。為了我而傷害你自己，值得么？明禮，你如此自傷，可曾想過我會擔(dān)心，可有與我感同身受？”

    唐青壓下眼眶盈滿的酸熱：“拋開你為我建造府邸，將蘭香尋來，想斷了我回鄴都的念頭和后路不提?！?/br>
    他話聲一轉(zhuǎn)：“你為了延誤我離開冀州的期限，于公務(wù)上使了絆子，因你一道命令便讓駐扎在泉城的將士遲遲沒有出兵，那些外商，即使他們并非大鄴子民，可他們都是手無寸鐵，只為生計奔波的普通百姓，何其無辜？”

    “而今他們一部分人失去性命，與我無關(guān)，卻又與我有關(guān)。我背負(fù)不了那么多條無辜生命，明禮，你叫我怎么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