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節(jié)
軻比能喊道:“今牙帳不能守,當(dāng)迅速出走,以圖重建王庭?!?/br> 暾偉則遠遠地看了眼慘死的妻子,強忍心中的悲傷,說道:“單于,往北出走,深入山嶺,可至重整旗鼓。” “走!” 就在軻比能父子欲舍牙帳而逃時,丁奉已率漢騎從側(cè)翼殺入牙帳,自奔單于旗而來。 不僅如此,霍峻為了徹底擒殺軻比能,親率騎卒劫抄牙帳,以阻止了軻比能父子逃入肯特山脈。 牙帳因氈帳錯綜密集,霍峻率千余騎于中奔走,砍殺負隅頑抗的鮮卑士卒。 忽然間,因道路狹窄,霍峻策馬先行,一名鮮卑勇士借著氈帳的遮蔽,持矛刺擊而來。 霍峻余光瞥見寒芒,回手揮刀砍斷矛頭。斷裂的長矛雖戳住臂膀,但因身上的甲胄關(guān)系,斷矛并未破甲,僅是讓霍峻感覺臂膀一疼。 接著,霍峻抬腳踹退胡兵,探腰補上一刀,割斷胡兵的咽喉,當(dāng)場將其斬殺。 “相國!” 侍從護住霍峻,說道:“相國不如稍退,以避刀槍箭矢。” 霍峻勃然大怒,指著混亂的牙帳,說道:“以子之言,孤不能為將帥矣!” 說著,霍峻厲聲吩咐左右,說道:“軻比能當(dāng)會從此逃入大山,今必將其攔截下來。” “諾!” 在霍峻率騎著手截斷軻比能的退路時,父子二人率百余名單于親衛(wèi)出逃而來。 穿梭間,軻比能得見遠處的‘霍’大纛,神情大震,說道:“霍峻親守于處,你我恐是南逃!” 暾偉則抽出腰間彎刀,憤然說道:“百騎沖突,縱霍峻不能阻?!?/br> “隨我來!” 暾偉則竭力辨認方向,找了個兵力部署空虛的地帶,示意諸騎隨他沖殺出去。 然霍峻坐鎮(zhèn)中央,輕易能看見來敵兵馬動向。見百余騎奔走動靜甚大,騎卒裝備精銳,霍峻便猜測其中有軻比能。當(dāng)即率騎而行,從截殺軻比能父子。 暾偉則同是看見漢騎奔來,心知如果不突破漢騎圍堵,怕是難以逃入大山。 “殺!”暾偉則發(fā)狠喊道。 頃刻間,漢胡騎卒糾纏在一起,胡騎使用弓箭騎射,漢騎持矛弓與之作戰(zhàn)??罩泄覐梽又曔B連響起,箭矢破空颼颼急響。 霍峻策馬奔走,不斷尋覓著軻比能父子的身影,隨時準備讓親衛(wèi)加入戰(zhàn)場。 催馬奔走間,霍峻眼睛瞄見頭發(fā)花白,甲胄精美,衣袍華麗的老者,心間頓時大喜。 在霍峻抬起馬鞭,欲開口下令時。一支冷箭不知從何處飛來,飛速掠過左右親衛(wèi),徑直射向霍峻的左大腿。大腿甲裙單薄,難以阻擋鐵制箭簇,冰冷的箭簇刺破表皮,射入肌rou中。 在這一刻,霍峻頓感左大腿疼痛不已,差點喊了出來。但考慮到軍心,以及為了斬殺軻比能,霍峻強忍下了疼痛,緊握揪住韁繩,以保持平衡。 深呼吸口氣,霍峻鞭指軻比能方向,向左右厲喝道:“白發(fā)長須者為軻比能,凡誅殺胡酋者,賜千金,封都亭侯。” “斬酋!” 霍峻雖大腿中箭,但因神情如常,并未讓左右發(fā)覺,反而左右卒騎因發(fā)現(xiàn)軻比能而喜。 在霍峻的吩咐下,百余名驍勇漢騎策馬出陣。為了斬殺軻比能,漢騎以全速沖擊的方式殺入胡騎中。因與漢騎糾纏,胡騎被這突如其來的漢騎沖著根本無招架之力。 頃刻間,漢騎飛馳如霹靂破陣,幾個瞬間沖過驚慌的胡騎,殺死幾名親衛(wèi),直接沖到軻比能跟前。 軻比能不愧是馳騁大漠多年的梟雄,面對飛馳而來的漢騎們,竟敢主動與之纏斗。然這些漢騎屬于霍峻精挑細選出來的驍騎,專門用來斬首軻比能。 軻比能欲與這些漢騎搏斗,恐怕需要年輕二十幾歲,方能較量幾個會合。 當(dāng)軻比能揮刀欲格擋來槊時,騎士們一擁而上,揮舞著長槊,更多根長槊破空而來,約有三四根之多。銳利鋒刃刺破甲胄,從多面戳入軻比能的軀體。 “父親!” 軻比能的身死,頓時驚呆住暾偉則,手上動作慢了半拍,并失聲喊道。 下個瞬間,與暾偉則交手的漢騎抓住機會,將長槊刺入其胸膛,讓暾偉則吃痛慘叫。 長槊抽離軀體,暾偉則身體晃了晃,最終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單于軻比能、小單于暾偉則的身亡,代表著即將一統(tǒng)的草原,再次陷入分裂。 第768章 鐫刻北海 殘陽將沉入地平線,天空被染成了一片瑰麗的橙紅色,映照在廣袤的草地與河谷間上。 河谷里彌漫著寧靜與血腥的氣味,戰(zhàn)馬的尸體橫七豎八地躺倒在地,殘肢斷臂隨處可見。鮮血將余吾水染成了暗紅色。 漢卒將士臉上的戰(zhàn)斗興奮逐漸消散,轉(zhuǎn)而被欣喜所取代。受傷的將士接受著軍醫(yī)治療,幸存的將士打掃戰(zhàn)場。 相較漢卒因得勝而愉悅的心情,被俘的鮮卑部民臉上充斥著惶恐,眼神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恐懼,不知得勝的漢卒將會怎樣對待他們。 南山上,火紅的旌旗在朔風(fēng)中飄揚,發(fā)出獵獵的聲響,似乎在訴說著不久前的激烈廝殺。 在旌旗下,霍峻在左右的攙扶下,緩緩登上南山,抬頭眺望,得見草原、戈壁、炊煙、落日等景,忍不住為之驚嘆。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此實為天下少有之美景?!?/br> “小心!” 見霍峻欲坐下,蔣濟伸手幫襯,說道:“相國為帥,豈能親赴戰(zhàn)場?!?/br> 說著,蔣濟看向滿臉慚愧的霍去疾,責(zé)備說道:“你為相國親衛(wèi),首要之務(wù)為保護相國,今為貪圖功績,竟擅離職守?!?/br> “令去疾出擊,乃孤所下軍令,子通不必過分追究!” 霍峻揮了揮手,解釋說道:“且孤中箭,能換軻比能父子身亡,有何不可?” 之前霍峻大腿中箭,為了能斬殺軻比能,強忍了下來。直到戰(zhàn)事結(jié)束,眾人才發(fā)現(xiàn)霍峻中箭,急忙為其治療。 霍峻忍著劇痛,在軍醫(yī)的cao作下,箭簇被取了出來,并用草藥簡單敷上。 雖經(jīng)治療,但傷腿依舊讓人疼痛不已。為了緩解疼痛,霍峻在侍從的幫助下,離開營帳,登丘望遠。 霍峻緩坐在綠草上,問道:“今日情況如何?” 蔣濟說道:“我軍將士受傷者千余人,戰(zhàn)死者約五百多人,俘鮮卑男女?dāng)?shù)萬口,牛羊牲畜不計其數(shù)。具體詳細數(shù)目,恐需各級將校清點?!?/br> 霍峻臉色微有蒼白,說道:“留下返程軍需,余者可盡數(shù)賜予將士,陣亡、重傷者數(shù)倍賜之?!?/br> “諾!” 蔣濟看了眼丘坡下俘虜,問道:“那被俘胡人如何處理?” 霍峻斟酌幾許,說道:“盡數(shù)賜予將士為奴,與牛羊牲畜賞賜相同?!?/br> 說著,霍峻指了一片區(qū)域,說道:“陣亡鮮卑壘為京觀,將軻比能、暾偉則父子首級懸于京觀之上,威懾漠北諸胡,并立碑記功?!?/br> “諾!” 在霍峻與蔣濟的談話之時,田豫、牽招、丁奉、魏延等漢軍將校因得知霍峻傷勢,不約而同前來拜會。 “相國如何?” 田豫見霍峻大腿被包扎著嚴實,關(guān)心問道。 “無事!” 霍峻示意眾人席地而坐,說道:“已敷上草藥,應(yīng)無傷大礙?!?/br> 牽招面露擔(dān)憂,說道:“王庭中有車馬,招已命人收拾。相國往后可以車馬代步,步行恐不利箭傷康復(fù)?!?/br> “延軍中有良醫(yī),可為相國醫(yī)治?!?/br> “善!” “有勞子經(jīng)、文長了!” 在缺乏消炎藥的年代,中箭受傷問題可大可小,許多中箭人因傷口發(fā)炎去世,或是因箭傷引起的并發(fā)癥去世。今霍峻大腿中箭,尤其是在大漠戈壁,缺醫(yī)少藥的情況下,容不得屬下不關(guān)心。 丁奉遲疑少許問道:“軻比能父子授首,我軍功績已成。今而相國箭傷,是否不日率兵返程?” “不急!” 霍峻笑了笑,說道:“昔驃騎去病長驅(qū)大漠,封狼居胥,登臨瀚海。車騎竇憲追奔稽落,飲馬比鞮,勒石燕然。兩漢先人既有顯著之功,我今漢人豈能落后?” 頓了頓,霍峻從地上勉強起身,鞭指大山,大笑道:“孤欲與諸君至北海立碑,鐫功刻名以供后人傳頌。” “這~” 行比肩霍去病、竇憲之所為,蔣濟與諸將無不心動,但顧慮霍峻傷勢卻有些猶豫。 似乎看出眾人的顧忌,霍峻神情微正,說道:“大丈夫行于世間,以文武大略,匡天下致太平,得功績留后世。今孤與諸君兩度破胡庭,出塞三千里,已留功而未留跡,安能止步不前乎!” “得大丈夫之耀,孤縱死而無悔。且箭傷如何,孤心中有數(shù),諸君不必擔(dān)憂?!?/br> 見霍峻這般態(tài)度,眾人在多重因素下自然答應(yīng)。 立碑銘功,鐫刻北海,屬于霍峻橫行大漠時立下的偉愿。 此役初時,霍峻欲在陰山解決戰(zhàn)斗。然隨著戰(zhàn)役不確定因素的出現(xiàn),霍峻不得不出塞兩千里再度奔襲胡庭。 當(dāng)路都走到這里時,霍峻豈會甘心因箭傷而回。他當(dāng)行跟亙古未有之事,遠至北海,立碑銘功,留功績于后世。 至于箭傷,霍峻早已聽天由命,從漠北回中原,其路程有三千多里。如不能痊愈,估計會亡于半途;如能痊愈,自當(dāng)會安然回國。 有了鐫刻北海這一目標,霍峻與諸將在昭莫多休整三日,留下烏桓、南匈奴二部胡騎看護營地,便在向?qū)У膸废?,向瀚海北行?/br> 瀚海者,蘇武牧羊之所在,后世之貝加爾湖,離塞三千多里,距昭莫多有近千里。三月十六日,出發(fā)當(dāng)日牽招身體不適,留在營地休息。霍峻率漢騎出發(fā),向遙遠的北海而去。 路途中,因霍峻大腿中箭,無法騎馬速行,只得乘馬車,行軍速度會慢些。 幸因正值春天,冰雪融化,氣候逐漸變暖,不像之前那么寒冷,對霍峻來說會好受些。 在經(jīng)十四天的行軍,在四月初時,霍峻與漢騎行軍千余里,終至北海。 即便時間來到四月,北海依舊遠比昭莫多冷。但因天氣轉(zhuǎn)暖之故,湖畔的樹木逐漸蘇醒,枝椏上掛有些許的嫩綠的葉子。 霍峻登高而望瀚海,便見陽光灑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宛如一顆顆閃爍的寶石,一片無際,其名雖為湖,卻實則為海。 距霍峻不遠處,魏延、丁奉二人率將士搭建簡陋的祭臺,蔣濟與田豫在鐫刻碑文。 “咳咳!” 霍峻忍不住咳嗽幾下,因長途跋涉之故,霍峻的臉色差了許多,腿腳依舊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