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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燃案行在線閱讀 - 第245章

第245章

    燕齋花究竟還說了什么。

    斐守歲思考時(shí),旋轉(zhuǎn)著身后的畫筆,墨水收斂,一圈又一圈。

    那個(gè)已經(jīng)透明到快要消失不見的妖,正笑看他。

    “真好……”

    斐守歲微微低著頭:“好什么?!?/br>
    “好啊……”燕齋花身旁開始聚攏白蛾子,“公子自由自在,不是一件好事嗎?”

    斐守歲沉默。

    “哪像是她,被該死的‘情’字所困,竟就畫地為牢,為的那個(gè)負(fù)心漢!”

    白蛾一朵一朵,翅膀上有一兩點(diǎn)黑褐色花紋,如被玷污的白花,將燕齋花托起。

    這一幕,讓斐守歲想起早年間,他曾行走徽州一帶,偶然路過的鎮(zhèn)子。

    鎮(zhèn)子蕭條沒有幾戶人家,但他們格外善心,收留了身無分文的斐守歲。而那幾戶人家之所以沒有搬走,全賴了鎮(zhèn)中的水池。那個(gè)水池很大,池里有一只佛陀手。據(jù)鎮(zhèn)中唯一的老婦人說,是有一年下了大雨,當(dāng)?shù)乜h令決心把石頭做的佛像沉在水池底,用來安息蒼天。

    那樣做了,可暴雨還是落個(gè)不停,下了整整三月。

    暴雨之后,縣令被調(diào),鎮(zhèn)子也寂寥了。但佛陀還在,祂生生世世與蓮花座在一起,身子全部沉入,又因淤泥,只余下祂的手露在池面上。

    斐守歲見到佛陀時(shí),也是個(gè)雨天。

    小雨淅淅,雨的霧氣在池面上升騰,老妖怪見到那只蒼老的手托起了干枯落葉,連著自己都是青苔。

    黏糊糊的。

    神思飄得很遠(yuǎn),明明是兩個(gè)不相干的東西,斐守歲卻聯(lián)想到了一塊兒,就像神與祂落寞的信徒。

    看燕齋花在白蛾之中笑說:“他忘干凈了,她還記得。”

    他?

    斐守歲偏偏不搭理燕齋花。

    “不過斐公子放心吧,我會(huì)好好帶走她的,才不會(huì)讓他們重燃孽緣,徒留沒必要的遺憾,”燕齋花又說,“公子不追我?”

    “追?”

    “是呀,我要去找他報(bào)仇,眼下就走了,公子不著急?”

    斐守歲背手,言:“與我何干。”

    “與你……哈哈哈哈!他到頭來也是可憐,可憐啊,唯一的舊友,都不憐惜他!哈哈哈!”

    舊友?!

    顧扁舟?

    燕齋花說過的一切,在斐守歲的腦中重新排列,記起了那極其普通的一句:你與那負(fù)心漢一塊兒入城。

    負(fù)心漢說是已經(jīng)得道成仙的見素仙君?

    老妖怪尋著了答案卻是不敢相信,若燕齋花故意挑撥他們一行人的關(guān)系,只是恰巧選了顧扁舟?

    眼神逐漸變冷,暖陽也穿不透的寒冰,看向散成白光的燕齋花。

    “公子終于知道了?”

    “呵。”

    燕齋花秉著最后一點(diǎn)虛影:“公子善心大發(fā)要救這些女孩子,算是件好事,可公子要是護(hù)著負(fù)心漢,那我便與公子為敵,長(zhǎng)刀入喉,不死不休……”

    道怪,方才難道不算敵對(duì)。

    斐守歲施法懸了畫筆,背后點(diǎn)一滴墨水,悄無聲息地濺在與燕齋花一同消失的白蛾上。

    須臾,見到燕齋花散得徹底,斐守歲才敢松了警惕。

    他知,眼下救人方為上上策,畢竟天上的那位仙官大人指名道姓叫他幫忙。

    便轉(zhuǎn)身,看到亓官家的一個(gè)一個(gè)抱起可憐新娘們。

    上前,斐守歲柔聲。

    “委屈你了,此事了,你的怨念也該清得差不多,我會(huì)放你走,不必?fù)?dān)憂?!?/br>
    亓官家愣住,抱著新娘的手停在半空,她呆呆地仰頭。

    “怎么,不愿意?”斐守歲正施法將卡在空中的女兒家解下。

    亓官家的搖頭。

    “那是為何?!?/br>
    亓官家的不能開口,一面漆黑的臉看著斐守歲。

    斐守歲:“……你心中所言,我聽得到。”

    可亓官家的沒有立馬說,反而是停了好一會(huì),等到新娘盡數(shù)安放在戲臺(tái)上時(shí),她才小聲與斐守歲。

    “公子放我走后,我是要去投胎嗎?”

    這是斐守歲第一次聽到亓官家的聲音,之前的是怨念充斥不算本然。她的聲音沒有小家碧玉那般,只是低低的,像是一直百依百順,從來沒有想過反抗。

    斐守歲回她:“是,你沒了我的束縛,會(huì)去投胎。不過你這一世成了怨鬼,下一世能不能成人,我無法明言。”

    撩袖,手背拂在新娘的額頭上,又是一個(gè)怨靈。

    亓官家卻說:“那公子,我若不愿離開,公子可否收留我……”

    “你說什么?”

    斐守歲倏地轉(zhuǎn)頭,墨發(fā)炸開似的飄,襯得他臉色皙白,他看到亓官家的跪倒在地。女兒家因墨水術(shù)法變大的身體,在他眼中格外不協(xié)調(diào)。

    “何意?!?/br>
    “我、我……”

    女兒家瑟瑟發(fā)抖的樣子,斐守歲見了,默默緩下聲音:“你在墨筆里待了這些時(shí)日,該是知道我的為人,實(shí)話實(shí)說便好?!?/br>
    話了,亓官家的猶豫良久。

    “是……是我不想輪回受苦,要是能為公子賣命,哪怕?lián)醯兑彩恰⒁彩恰?/br>
    “……”

    斐守歲在給新娘們把脈,沒有回頭看亓官。

    亓官惶恐,再說:“我知我是個(gè)無用之人,可這幾月來的日子卻比活著的每一天都痛快。公子!要我再投胎輪回,困于閨閣,我……”

    斐守歲聽罷,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