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是：“梅花鎮(zhèn)的幻術(shù)，出自月老之手。”

    “嗯?！?/br>
    猜對(duì)了。

    那樣大規(guī)模的幻境確實(shí)不易，僅憑荼蘼一己之力難以做到。

    陸觀道又說：“這件事燕齋花是知道的。”

    “她？”

    陸觀道頷首。

    斐守歲沉默。

    “她知道……為何？”

    “是燕齋花自愿?！?/br>
    “自愿？”

    想起同輝寶鑒，那黑烏鴉與白狐貍，一個(gè)為的報(bào)仇，一個(gè)為的續(xù)緣，莫非這燕齋花……

    與荼蘼有關(guān)？

    陸觀道清了清嗓子：“月老伯伯說，燕齋花只許了一個(gè)要求。只要那事情達(dá)成，燕齋花的所有傀儡術(shù)法，都可為仙界使用?！?/br>
    “難不成是……”

    “她的要求是斬?cái)噍鞭屡c見素的紅線?！?/br>
    “果然?！?/br>
    “你知道？”

    “不，我不知，”斐守歲坦誠，“不過猜到些許，就想到了這唯一的理由?！?/br>
    聽罷，陸觀道呆呆地接下話茬：“是這般?！?/br>
    是這般。

    又能成為何樣。

    斐守歲想到那一幕枯骨，白雪皚皚的高原，沒有一個(gè)生人。

    是最后，殷縣令跑向百衣園，跌跌撞撞喚他早就不在人世的女兒。

    都是幻夢(mèng)。

    梅花鎮(zhèn)不過是一盤冷冷的明月。

    那他與陸觀道呢？是否也早早地入了幻境，只是還癡癡地沒有察覺。

    謝義山，江千念，顧扁舟，是否都是幻術(shù)的路過之人……

    虛假還是真實(shí)？

    斐守歲的思緒止不住地飄遠(yuǎn)，飄向術(shù)法外，正喧鬧的鎮(zhèn)妖塔。

    陸觀道走得不快，他踩著斐守歲心識(shí)的海，每走一步，海面泛起漣漪。

    “定要看嗎？”

    斐守歲含糊聲音：“為何不看？”

    “是怕你……”

    “我會(huì)疼？”

    “是，會(huì)有極刑?！?/br>
    “你是知道了，我卻不知，那還不如極刑，”斐守歲闔上眼簾，他開始注意愈發(fā)靠近的真相，“別停下來?！?/br>
    槐樹說。

    石頭屏氣：“嗯?！?/br>
    “不必心疼。”

    “嗯……”

    “那是我的過去，正因早成云煙，痛與不痛都無關(guān)緊要?！?/br>
    說著安慰的話，陸觀道卻聽著不是滋味，他替斐守歲難受起來。

    說：“就算是過去，也不是非要看明白，看清楚?！?/br>
    “哦，你不愿帶我走了？”

    “不，要走的。我們?nèi)ト碎g，不留在這里。這兒不好，沒有生氣，種的花也都金貴。那花兒摘不得，那草地也坐不得，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花開，再看花謝，綠色的草黃了好幾次，怪得很?！?/br>
    “嗯，你看著花了？”

    “看著了?！?/br>
    “摘了嗎？”

    “想摘的，想留下給你看，但是被月伯伯擋了好幾次。在很久之前，你走的時(shí)候，見素走的時(shí)候，我一個(gè)人跟著月伯伯，在他的宮殿待了段日子。”

    斐守歲聽到別的故事，不由得抬起精身：“你繼續(xù)說，我想聽?！?/br>
    “好，”

    陸觀道走向心識(shí)的大門，說道，“那段日子，我整天閑著，又被月伯伯改名換姓，所以沒人識(shí)得我?！?/br>
    “嗯?！?/br>
    “不過我也沒有出過鎮(zhèn)妖塔。”

    “這么說，你見到了外頭的世界，很開心？”斐守歲。

    “不，”

    陸觀道否認(rèn)了斐守歲的話，他站在門前，“你走了，我見不到你，所以整日悶悶不樂。你用火孔雀的羽毛困住我，我看著你走，又沒法阻止?！?/br>
    “……嗯?！?/br>
    陸觀道用手一推，那心識(shí)的門就向外一開。

    同輝寶鑒鎮(zhèn)妖塔的故事如風(fēng)，吹在兩人面前。

    是晚春濃綠的顏色，混合著玉手與鎖鏈，丁零當(dāng)啷的聲響，融入斐守歲心識(shí)的寧靜。

    斐守歲睜開眼，轉(zhuǎn)頭去看。

    陸觀道借著面前的一幕，說道：“就是這樣，我才提不起精神。是因?yàn)槲揖筒钜稽c(diǎn)，就能拉住你的手，可你卻松開了?！?/br>
    眼前。

    是血rou模糊的畫面。

    殷紅的光打在斐守歲臉上，他聽著陸觀道斷斷續(xù)續(xù)不連貫的話，卻見那被火孔雀束縛，臉頰、手掌、臂膀與雙腿都被割出血的陸觀道，正沖破小屋的陣法，朝他跑去。

    第222章 不忠

    “大人——?。?！”

    陸觀道撕心裂肺地呼喊，沖破這端幻境的兩人。

    斐守歲有些不適應(yīng)，他身側(cè)一個(gè)，那畫面又是一個(g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索性抱著他的石頭有溫度，不會(huì)讓他認(rèn)錯(cuò)了人。

    聽幻境里的陸觀道大吼：“大人，您拉住我的手，拉住就好了，就不用去高臺(tái)，不用受什么天雷火刑！”

    可金塑與玉手不長眼睛，祂們?nèi)耘f拖著斐守歲，朝那鎮(zhèn)妖塔大門走去。

    人偶一般。

    幻境里的斐守歲，頭墜在地上，被玉手拽著一條腿，往外拖。

    血紅的痕跡，不知是槐妖的，還是他人。

    斐守歲的頭顱，不斷碰撞鎮(zhèn)妖塔的石板與妖尸，咚咚咚的聲音，響在寂靜，沒有喘息的高塔?？上貧q再也聽不到了，他被假神封上了五識(shí)，關(guān)停了痛感，雙眼漆黑。他看不到被掏心的花越青，奄奄一息地往前爬，他也看不到一半翅膀被天雷劈焦，無法動(dòng)彈的黑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