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臣有本啟奏?!崩钜倮事曊f道,打開了手中的書信。 眾人目光都聚在他身上,只看那學生對著手中紙張,僵立良久。 漸漸的,有人開始竊竊私語,笑他黃毛小兒不知天高地厚,或者說他上朝啟奏還要帶著紙稿,不懂規(guī)矩。 “你有什么話要說?”紀淵問道,他認識這個學生,之前跟在謝霖身邊,十分維護,也因此沒給過自己好臉色,他倒不會為此有什么偏見,甚至有些感謝這學生對謝霖的保護。 站在下首的李屹倉然抬起頭望了一眼紀淵,兩人對上眼神,紀淵只覺得胸口一跳,有些悶悶的,于是他又開口道:“要朕拿你的的稿子看嗎?” 李屹仍是沒有說話,半晌,德順下臺階去取他手里的紙稿,卻被李屹緊緊地攥在手里,抽不出來。 “我來。”年少有為的學生終于發(fā)出了聲音,可聽起來卻像是生吞了一只龜殼。 李屹跪了下來,終于念出了紙稿上的話: “臣,學生李屹,狀告翰林大學士謝霖以權(quán)謀私,扣押災情,收受賄賂,結(jié)黨營私等罪,共十三條。 謝霖以權(quán)謀私,以殿試主監(jiān)職權(quán)為便,篡改殿試名單。 扣押河東災情,使得河東百姓憑血著書,一報再報,卻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收受李氏兄弟李長席、李長鈺賄賂近千金,并私宅一套,以做交換。 聯(lián)合李氏兄弟李長席、李長鈺謀逆欺君,誤天下事?!?/br> 紙稿邏輯清晰,內(nèi)容翔實,樁樁件件,皆有跡可循,不像學生文風,只猜是趙相所作,再命謝霖這位曾經(jīng)的學生讀出來,可謂是誅心之舉。 李屹當著眾人面誦讀,讀至結(jié)尾,已泣不成聲。 沒人敢看臺上紀淵的臉色,大家皆知謝霖是皇上最寵愛的“貴妃”,皇上突遇此事,定龍顏大怒,可也有人心中暗算,龍顏大怒又能如何,選秀將開,到時候新鮮的面孔涌入宮中,誰還能記得舊時老人。 驚慌害怕的臣子們都跪伏下去,黑壓壓一片,只有謝霖立在人群中,挺直腰脊,一動不動。 紀淵隔著人群望向謝霖,希望能從他眼中看出些什么,怎么作業(yè)還那么甜蜜的人,今朝就變了副面孔呢? 可他看了很久,什么也看不出來。 謝霖垂著眼,垂著手,只是冷漠地端立原地。 【作者有話說】 終于寫到文案了…… 熬……吐血…… ◇ 第90章 功成 鹽價一事,朝堂上下迎來一場清洗。 先是用足了力氣調(diào)查謝霖,當天上午便有一隊人馬沖進翰林院,果真搜查出一摞奏折,前幾封還是正常上奏,后幾封里面夾了血書。 河東水災,以鹽控糧,民不聊生,字字泣血。 血書公諸于世,京中從河東來的難民率先憤怒,發(fā)難官府,要求討個說法,皇帝派人安撫,無濟于事,另有落第文人編纂歌謠和口號,要求懲治謝霖,徹查鹽案。 抄家謝府那天圍觀的人里外三層,看著那一件件珠光寶氣的物件,都恨不得沖上去拔了謝府的墻皮。 民憤難挨,硬生生逼得紀淵將謝霖下獄,發(fā)配北疆。 以謝霖為始,又查出不少證據(jù),樁樁件件指向李家,先是革了李長席的職,又將李長鈺貶為士兵統(tǒng)領(lǐng),一步一步,如日中天的李氏一族也是樹倒猢猻散。 向來溫和的皇帝這一遭以雷霆之姿清剿佞臣,威震朝野,自此新皇終于站穩(wěn)了腳跟,殺一批流一批,再扶起來的都是自己的心血。 關(guān)于此事,坊間流言眾多,有人說那小李大人察事如神,鐵面無私狀告老師,有人說是小李大人背后的趙相cao縱一切,布下一出大戲,還有人猜是李氏陣營里出了jian細,不然怎會有那么多現(xiàn)成的證據(jù),一切都發(fā)展的如此順利。 不過不論坊間流言如何,謝霖都無所謂了。 他正坐在監(jiān)牢草席上,靜靜地等著最后的審判。 這些天許多人來找他,最先是李屹,一見面就撲上來,扯著謝霖問為什么,說自己就該提前看了,便能攔下他。 謝霖只是十分溫和地笑著,眼睛始終望著李屹,像是要在臨走前將小孩的模樣刻在心里。 說了許多無聊的話,李屹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小孩赤紅著雙眼,泄憤一般哭道:“我不要您當我先生了!” 獄卒前來提醒,謝霖終于開口,對李屹囑咐。 “往后獨自在京中,萬事當心?!?/br> 這是他想之又想的囑咐,可所幸紀淵仁厚,應該不會以人為子,擅決生死。 第二個來的人是游筠,男人大概猜到了他的所作所為,于是見面后第一句話便是:“沒見過你這么蠢的?!?/br> 謝霖笑笑,卻聽到他說的第二句話:“你愛他愛得昏了頭?!?/br> 謝霖沒有應聲,這話在之前游筠綁架自己時他便說過,只是愛或恨歷經(jīng)久遠都不知成什么樣了。 游筠沒再多說,離開前留下一句:“我會幫你照顧好阿福的?!?/br> 可阿福是否活著,現(xiàn)在在哪,他們誰都不知道。 第三個來人卻是紀含。 男人站在眼前時,謝霖尚覺得是自己恍惚了,男人不是上次相見時的那身素衣,而是王爺服秩,一身白袍暗底金紋,同從前一模一樣。 謝霖看著這幻影發(fā)呆,半晌才忽然想起那天早上紀淵說,紀含就快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