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木柔桑也沒多想：“今兒難得聚一取，春染，快去多燙兩壺桃花釀，另外，再給我哥那桌添上些溫酒，今兒秦二叔和朱大叔都在，怕是又要鬧到半宿，叫廚房里記得多備上些醒酒湯。”

    春染應(yīng)了下去忙活，木柔桑確實(shí)沒猜錯(cuò)，木槿之那邊幾人又是好一頓醉酒，沒有了長輩的約束，這幾個(gè)來了小山村便有些胡鬧，好在沒有過分，也虧得她事先叫人備下了醒酒湯。

    待到月朗星稀，二更天時(shí)，秦二嬸、朱大娘與抱著已熟睡的石頭的木楊氏先一步回家了，而院子還在熱熱鬧鬧地吆喝行酒令。

    木柔桑自己也有些醉了，伸手揉揉眉心，對春染吩咐道：“我先去睡下，你跟我哥哥說一聲，叫他莫要貪杯飲多了，這些日子他們?nèi)齻€(gè)卻是吃了不少酒，怕吃多了會(huì)傷身子，還有，醒酒湯備好，每人臨睡前多喝兩碗，免得明日早上起來叫頭痛?！?/br>
    “春意，春風(fēng)，你倆先扶姑娘先回房，春景，你去打些熱水回來伺候姑娘沐浴更衣?！?/br>
    春染管著木柔桑屋里的一應(yīng)事，安排了幾個(gè)手頭上的事，自己便去院子里找木槿之交待木柔桑的吩咐。

    木槿之幾個(gè)鬧到三更天才由貼身小廝扶了回房，秦二叔卻是叫人備了春凳，裹了棉被給抬送去了家中，朱屠戶到是沒有醉倒，只是腳步踉蹌?dòng)上氯朔鲋鴼w家去。

    雞鳴三遍天微亮，一家人都還在酣睡正香，院外卻傳來一陣擾人清夢的敲門聲。

    “砰、砰、砰！”

    “有沒有人，開門，開門！”

    敲門人急切地喊聲最終吵醒了睡在門房里的招仕，他就著窗口透進(jìn)來的光線，摸到自己的拐杖，又披上一件厚棉襖，這才笈了鞋慢悠悠地出了房門，隔著木門問道：“誰??！”

    “快開門，我老爺是楊少爺?shù)木司?！”來人只說了這么一句，到是停下了敲門。

    招仕站在門內(nèi)伸手欲開門，后又停下來，說道：“你們且稍等，我去稟了主子再來開門！”

    “老爺，聽聲音是個(gè)老不死的，現(xiàn)下去給回稟這家主人去了?！毕氯擞懞玫耐说揭晃簧泶┠G長袍的劉大善人身邊，一臉討好的地回稟。

    劉大善人正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門口，如果有得選，他這一輩子都不想登木家的門，周家為什么會(huì)落到今天？還不是當(dāng)年害木槿之的事最后東窗事發(fā)，若不是看在親戚份上，怕不但但是將周浩然秋后問斬這么簡單。

    “嗯！”

    他應(yīng)了一聲便不再言語，只是眉眼間難掩急切。

    不時(shí)，門口傳“吱嘎”開門的聲音，招仕伸手朝里一引，說道：“不好意思，叫諸位久等了，我家主子昨日有喜多喝了兩杯宿醉方醒，劉老爺，里面請！”

    “聽說我家外甥正在此處，只得連夜趕來，多有打擾了?！眲⒋笊迫俗焐想m客氣，腳步卻是不停息地快速找內(nèi)行去，完全不管招仕能否跟上，自行帶人進(jìn)了二門。

    “舅老爺來了！”

    小桐剛得了吩咐，忙出來迎接，不想剛到二門便撞到了劉大善人，心中卻是驚訝，他怎如此無禮，后轉(zhuǎn)念一想，定是收到了楊子軒派人送去的消息。

    劉大善人一把抓住來人，見是小桐，便急急問道：“你家少爺呢？”

    “少爺剛起來，舅老爺，還請先往堂屋坐會(huì)子！”他招來小丫頭帶路，請了劉大善人前往正堂落坐。不過是飲了一盞茶，楊子軒、木槿之先過來了，因左人賢昨晚飲太多，這會(huì)子正睡得香，兩人也沒打擾他。

    幾人見禮后，劉大善人自恃長輩身份，開門見山的說道：“外甥子，你送來的消息我已得知，只是你自己為何不去我家，難道，舅舅家還比不過旁人與你香親？”

    這是來興師問罪了，劉大善人一直待楊子軒極好，心中想把劉玉蘭嫁與他，而劉玉蘭這么些年心心念念便是要嫁給自己表哥。

    “舅舅，外甥是因?yàn)橛惺虏艤粼谛∩酱?，舅舅不去替表妹籌備訂親之事，怎地連夜趕來小山村了。”

    楊子軒幾年前就清楚劉大善人的心思，只是他那時(shí)就暗示過，他是不會(huì)娶劉玉蘭為妻，而后幾年雖兩家書信不斷，楊子軒則是能避就避，與劉玉蘭之間的走動(dòng)不似往年那般頻繁。

    “哼，你怎能對得起九泉之下的親娘，可憐舅舅辛苦把你照顧長大，你便是如此報(bào)答我？”

    原來?xiàng)钭榆幭胫皇怯営H，又因事太急，到也沒有告之劉大善人，只是昨日下晌午得了聘書，方才打發(fā)人去給劉大善人送信，告之有選采一事，好叫他快些把劉玉蘭的親事定下。

    沒曾想，劉大善人接到書信后，心中萬般焦急，他也是知楊子軒不欲娶劉玉蘭，這些年才避開了，便與自家夫人商議在縣里挑戶人家入贅，卻不想正好被劉玉蘭聽了去，立時(shí)推門進(jìn)去，哭倒在父母懷中。

    “爹爹，娘親，你們自幼便告訴我，表哥定是我的夫君，及至女兒心中如今也只有表哥一人，萬沒有一女從二夫之理，若不允了女兒，女兒便去跳河死了到也干凈了！”

    這樣一說，劉玉蘭越發(fā)傷心，她心儀楊子軒經(jīng)年，當(dāng)年周寶兒欲與她爭搶，她便故意使計(jì)寫書信與楊子軒，勸他去外地游學(xué)離了蜀州，哪曾想，后來周家變故，周寶兒也嫁了人，如今她夫君已是舉子，又得木槿之外家的助力，想來在官道上也不會(huì)太差，心中越發(fā)不甘心。

    劉大善人氣得指著她鼻子罵道：“胡鬧，你這個(gè)不孝女，就算朝廷選采女，你爹我如今得了消息，自是要好好為你謀劃一番，縣城如今還是有不少學(xué)子不錯(cuò)，明兒打發(fā)人去悄悄挑選一番，你表哥若是真有心與你，這幾年就不會(huì)能避則避了，你爹我還沒有老糊涂?！?/br>
    “蘭兒，你快些起來，凡事還有爹娘，老爺，外甥小時(shí)起便得你助，如今也是該還恩了，我家蘭兒無論品性、樣貌哪里會(huì)輸給官家姑娘，更不要說原就是表兄妹，這是親上加親的好事，現(xiàn)在朝廷選采女，我們又豈能眼睜睜看著女兒入那狼虎之地?！?/br>
    劉夫人心思敏捷，自家不過是商戶，即便是入了宮，劉玉蘭怕是也要從最低等的宮女做起，還比不上那平民家所出的女子，有朝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她接著道：“更何況縣里這般大，哪家有學(xué)子你也基本清楚，若有好的定是早早訂親了，又豈能找到與我蘭兒一般大的?！?/br>
    “爹爹，除了表哥，我誰也不嫁，你若非要我嫁，我便去跳河！”

    劉大善人這輩子就這么個(gè)寶貝女兒，哪有不心疼之理，劉玉蘭自小便是嬌慣著長大的，自有幾分任性。

    劉大善人心中甚是煩悶，被劉夫人與她這么一逼，只得應(yīng)下：“我去找他來，蘭兒也等了他這些年了，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他也理應(yīng)娶了咱家蘭兒?！?/br>
    他也不準(zhǔn)備睡了，直接抓了件斗篷披身上直奔前院，又叫了下人備了車，打算連夜趕往小山村，因山路夜里不好走，到了第二日天微亮才到了木家。

    此時(shí)他正緊繃著臉坐在堂上，直坐等楊子軒開口向他提親，哪知左等右等不見他說起，正欲開口暗示時(shí)，楊子軒到先開口了。

    “外甥一向敬著舅舅，萬沒有不孝之理，舅舅剛才的話好生沒道理，請恕外甥一時(shí)聽不明白。”

    楊子軒不想提劉玉蘭的心事，他這些年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清楚，劉大善人也是經(jīng)商之人，哪會(huì)想不明白其中道理。

    “哼，你少跟我打嘴皮子仗，我且問你，你表妹是否一直與你交好？”

    楊子軒快速答應(yīng)：“是！”

    “蘭兒心事你會(huì)不知？”

    “知！”

    “即知，你為何不來提親，卻只打發(fā)個(gè)人來送信，叫我與蘭兒另尋他人?！?/br>
    楊子軒心中嘆氣不已，遂說道：“舅舅請勿怒，外甥待表妹一向如同親兄妹，別無旁的情份?！彼男脑缇徒o了那個(gè)小辣椒，哪還容得下旁人。

    劉大善人一時(shí)氣不過，伸手在桌子上狠狠一拍，說道：“哼，你即已知還裝糊涂，我便把話擱在這里，你速速去我家提親，庚帖先你自己寫了，我到時(shí)再寫信備厚禮送去侯府，我知你原只當(dāng)蘭兒是親meimei，只是咱劉家不說旁的，就是家財(cái)也可稱萬貫，舅舅也老了，比不得當(dāng)年意氣分發(fā)，我膝下也惟有蘭兒一個(gè)，萬沒有叫外人得了家產(chǎn)的理兒?！?/br>
    表兄妹親上做親，在劉大善人乃至大周大多數(shù)人觀念中，是能稱之為佳話，況且劉家富有是出了名的，為了劉玉蘭的后半生考慮，劉大善人是真希望楊子軒將來能得了這筆家產(chǎn)，就看在表親份上，也會(huì)善待劉玉蘭，只可憐天下父母心。

    楊子軒苦笑道：“舅舅，外甥怕是要叫您老失望了，舅舅莫急，且聽我先說，我自幼失去娘親，在侯府那種地方，虧得舅舅多使了銀錢，我才將將活下來，于我楊子軒而言，舅舅與娘親一般親的，這輩子都不會(huì)生分了，表妹的話，我也會(huì)如親兄長般一直看顧做，外甥知舅舅所慮，但是還請舅舅見諒，更何況我已與木姑娘定下親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