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劍英和坤玉約在邵家老宅附近的茶餐廳。

    本來已經(jīng)拒絕了，但看著“失獨”長輩發(fā)來一個孤零零的「好」，邵坤玉又有些不忍心。

    畢竟最初要拜托人家辦事的，總不能……不要幫忙了，就直接撇下不理。

    她簡單打扮了一下，等上車看到后座看文件的慈劍英，心情卻與之前完全不同了。

    之前問起邵宴，雖然daddy沒有正面明確回答，但恩慈也聽得出，慈叔叔不是熱衷于找女伴的那類。

    更微妙在daddy不喜她與慈叔叔來往過密。坤玉看著男人英俊沉靜的臉，自娛自樂地懷疑邵宴是在吃醋。

    兩人在茶餐廳坐了不到一個小時，不知道為什么，坤玉總覺得這次見面，慈劍英看起來刻意在維持一種距離感。

    他好像沒意識到他身上那股柔和的氣息搭配客套疏遠(yuǎn)的話語有多違和，坤玉心里揣著事，本就胡思亂想，見慈劍英默默望著自己，似乎沒什么話說，不由地猜測是否對方約她出來也是客套一下，反而是自己當(dāng)真，令他不得不放下工作，抽出時間，下午一點多鐘過來和她喝茶。

    氣氛即將冷場時，慈劍英說話了。

    “生日快樂，”他輕聲道：“我這里習(xí)慣過公歷生日，所以……”

    他示意服務(wù)生把自己的西服取過來，而后從內(nèi)里口袋取出一只粉色的小盒子。

    坤玉立即婉拒：“不用了……??！叔叔，您太破費了，不用給我這些的?！?/br>
    男人搖頭：“不貴重的，好孩子，我明白分寸。”

    他朝坤玉笑笑：“只是一個小禮物，打開看看，我不確定你會不會喜歡。”

    慈劍英的禮物是一對緞面面包發(fā)卡，確實算小禮物，很討愛美女孩子的歡心。

    “我很久沒有送過孩子禮物了……珍珍那時候喜歡自己直接買，卡在手里，看上什么就刷了。我想對你總不能這樣，顯得很冒犯，”

    他說到“孩子”時停頓了一下，語罷打開手掌，道：“所以挑了這個。”

    不知為什么邵坤玉感到他有些緊張。

    為什么緊張呢？她歪了歪頭。長輩送孩子禮物，也會緊張嗎？

    她打開彈簧夾，把粉色那枚斜斜配戴在耳朵上方的位置。

    “這個位置怎么樣？”她問慈劍英的意見。

    看她喜歡，慈劍英微微松了口氣，笑著點頭：“很漂亮?！?/br>
    那發(fā)卡的存在感不小，坤玉高高興興戴著生日禮物回去，剛進(jìn)堂廳就和從公司回來、坐在沙發(fā)守株待兔的邵宴對上眼神。

    “自己買的？”他慢慢問。

    坤玉有心嗆他，抬著下巴道：“慈叔叔下午送我的?！?/br>
    “……”邵宴放下手上的茶具。

    “我是不是說過了，”他心平氣和開口：“讓你離他遠(yuǎn)一點。你一個女孩子，總和老男人見面，算怎么回事？”

    坤玉的目光隨著邵宴動作落在他的手掌，大半天過去，虎口那里淤血仍舊沒有消散的跡象，刺目且顯眼，男人有感她的眼神，頓了頓，手指微微蜷縮起來。

    坤玉冷笑一聲，壓低聲音問他：“我倒是想和你見面，你愿意嗎？”

    她刻意加重了見面二字的重音。

    邵宴目光有些冷淡：“現(xiàn)在不就是在見面么？”

    坤玉就微笑：“你和那個女人呢？也只是見面，”

    她走近一步：“然后，她在見面的地方把你當(dāng)生rou啃？”

    少女厭惡地扭過頭，徑直跑上樓梯。

    邵宴沒說話，等女兒帶著怒氣的腳步消失，才垂下頭，用唇碰了碰牙印上那兩個尖尖的紅點。

    病變小痣一般的深紅，類棕，又泛著紫。他每次看到，都想起女兒那兩顆小小的虎牙。

    從前本來要帶她去醫(yī)院磨平，可看坤玉笑又覺得挺可愛，慢慢也就擱置了。就是因為當(dāng)時擱置，才叫她帶著這對牙直到現(xiàn)在，咬得他坐立難安。

    好像很多事都是這樣，邵宴慢慢想，他一朝縱容導(dǎo)致養(yǎng)虎為患。第一次邵坤玉坐到他腿上時他沒有拒絕，所以后來每次單獨相處，她都像宣示主權(quán)似地坐在這兒。

    如今自己騎虎難下，即便皮rou尚未叫坤玉吃下，可似乎身體已由內(nèi)而外被她蛀空。

    他的心在她厭惡的眼神里不停地坍縮，邵宴從前覺得泄欲正常，而今他不由地開始想，是否這根本是種罪？

    從他想著邵坤玉、按下念瑤腦袋的那時刻起，就已經(jīng)被判了無期徒刑。

    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邵宴都沒去見念瑤。期間邵家為邵坤玉辦了成人禮，緊接著圣惠女校開學(xué)，坤玉忙于競爭學(xué)生會長，卻也沒忘和自己找來的捉j(luò)ian偵探聯(lián)系。

    對方一眼便認(rèn)出念瑤那張照片的位置。

    她住在圣惠大學(xué)部附近商圈，高檔公寓樓只三棟，所有車輛進(jìn)出都要通過南門值安口，正是最好的蹲點位置。

    坤玉沒有泄露念瑤的個人信息，自始至終她只想知道是否這兩人之間還有其他巧合存在。她亦不敢告知太多邵宴的信息，怕被daddy察覺，令總裁辦就隱私權(quán)問題向偵探發(fā)難。

    學(xué)生會競選有多激烈，捉j(luò)ian結(jié)果就有多慘淡。坤玉覺得人心真是奇怪，明明拿不到證據(jù)她該失落，可她偏偏在心底冒出一陣介于孺慕與愛戀之間的感激來。

    哨牙炳五十九歲金盆洗捻，會否她爸爸就在四十二歲這一年從良？

    她和邵宴的關(guān)系在這樣的幻想里稍有回溫，終于邵宴又能在接女兒放學(xué)時摸摸她的頭發(fā)，聽她用不情愿又雀躍的聲音講一點學(xué)校的小事。

    那天具體是哪一天，邵坤玉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

    海城入秋晚，九月底她還穿睡裙。房間里聽得到一點聲音，她打開門時，邵宴正站在樓下堂廳與玄關(guān)交接的那扇屏風(fēng)處，垂著頭戴手套。

    他要出門，這個時間，這種夜色。

    坤玉默默地望著他，待邵宴抬眼望向她時，小聲道：“又出去，是不是？”

    她輕聲問：“您手上那里……好了，所以就出去，是不是？”

    邵宴沒說話，似乎想過來，欲行又止地站在那里。他穿著風(fēng)衣，因而邵坤玉看不出他其實已經(jīng)起了反應(yīng)。

    邵宴感到自己像一條外出覓食的公狗，主觀上的不情愿抵抗不了胃袋空空，尤其一塊碰不了的rou就在身旁、臉側(cè)、腿邊，時時不知好歹地晃蕩。

    深夜念瑤發(fā)消息說想他，那時候他正想著坤玉自慰。手上牙印幾乎消了，但他仍然反復(fù)用那兩個虎牙尖尖咬出的點磨蹭guitou和馬眼。

    「求您了，過來看看我好不好？」

    邵宴想，念瑤與坤玉還是有很多不同的，他只是出去解決需求，再回來依舊是邵坤玉的好父親好爸爸，更何況他女兒真的無比乖巧懂事——

    他看到坤玉抱了被子下來，如過去每一次那樣躺到沙發(fā)里，仰頭無聲地望著他。

    邵宴和邵坤玉都想這是最后一次。

    今晚他最后一次去見念瑤，以后無論如何，再不沾這種似她的小姑娘。

    今晚她最后一次試他，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他上的不是念瑤的床，她就能繼續(xù)忍下去。

    邵宴在夜色里赴約進(jìn)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