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收了折扇，兩只異獸的尸體已經(jīng)碎成千萬個切割精細的石塊。

    折扇搖晃，他緩步過來：“好了，危險解除。希望沒嚇到你。”

    姚允桃怔在原地，見他柔軟的黑發(fā)在雪風(fēng)中輕巧飛舞，他嘴里似乎含著糖，臉頰一側(cè)鼓起一塊，在這樣緊迫的環(huán)境下顯得過于悠閑和痞氣。

    雪林中的陽光是一片片切下來的，剛好有一簇落到他一邊耳垂，照得他耳尖泛起透明桃紅。

    這樣的光驀然讓她想起六年前的那個午后。

    當時所有人被困在無法破開的房間，死人的鮮血浸滿地毯，絕望的乞求聲四起。

    “這門根本開不了！只要一進來，就都完了！”

    “怎么辦呀，除非解了這道謎，但線索在門外啊，附近還有誰在……”

    “就一個剛下過兩三次副本的半新手在隔壁房間，但他能頂什么事？他自己別死在門外就謝天謝地……”

    “砰！”

    他就在這時突然破門而入。

    雪色折扇被他把玩在手中，他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哈欠，門外陽光剛好落到他的側(cè)臉，使得那邊仿佛亮著柔美的光。

    “啊，抱歉，剛才找東西去了，我沒來晚吧？”他挑了半邊眉，扇子輕搖，鐵門瞬間被切碎了一半，“雖說暴力不能解決一切問題，但拿暴力來破這道傳說中不能開的門倒是好用?！?/br>
    “還愣著干嘛？”他對著屋內(nèi)目瞪口呆的人們瞇眼微笑，“門開了就出去啊，怎么？沒見到過像我這么好心的救世主？”

    “你……你是……”人群中有人驚呼了一聲。

    “我？”他那雙桃花眼彎成可愛的月牙，視線佯裝不經(jīng)意地落到某人身上，“我是個只下過兩三次副本，頂不上什么事，謝天謝地沒死在外面的……半個新手。”

    有人的臉在瞬間變得煞白，他卻無奈嘆氣：“我要是氣你背后說我壞話，我早把你殺了，還能留你臉白成這樣？我做過什么惡事嗎？怎么各個這樣怕我？”

    她不知道其他人發(fā)愣是為何，她當時只覺得心跳很快，眼里除了他的身影放不下別的東西。

    金黃的光剛好落到他身上，使得他……像神明一樣。

    一如現(xiàn)在。

    這六年除開使他整個人更加陰郁外，沒在他身上留下其他痕跡。

    不知何時，姚允桃的眼眸已經(jīng)紅潤，那個名字毫無知覺地脫口而出：“……李子越……你……”

    那人步子驟然停頓，原本還帶著笑意的眸子瞬間冷了下來。

    “我不是他?！?/br>
    姚允桃怔住。

    “那你為什么救……”

    她話還未說完，見一只紙折的鶴平穩(wěn)地躺在【李子越】掌心。

    姚允桃眼淚不受控制地唰一聲落下。

    那人曾給她說過，如果見鶴，說明他已經(jīng)死去。

    “這到底……”

    【李子越】垂眸看她，語氣還是很生冷：“我并不想來救你，只是答應(yīng)了給我千紙鶴這人。

    “托某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人的福，我也跟他一樣有cao不完的心，不兌現(xiàn)承諾心就跟被螞蟻啃一樣不舒服?！?/br>
    他面露嘲諷，眼底皆是不耐。

    “至于這個，”他視線落到紙鶴上，“如你所想，他死了，他死前曾和我做過一道交易，而把你從這個副本救出去是他向我索取的報酬?！?/br>
    與【李子越】做交易那人正是先前被季明蘊當狗一樣禁錮的壯漢，季明蘊到死才知道原來壯漢早在被他控制時就已經(jīng)和【李子越】結(jié)盟。

    姚允桃將紙鶴捏在手里，眼淚如決堤的江河，大滴淚珠落到雪地，如此強烈的哭泣，卻聽不到一點聲音。

    【李子越】沉默著站在一旁，過了幾分鐘，才扭過頭去：“拿著?！?/br>
    幾張紙巾被他遞了過來，姚允桃抬起頭來，見他還未藏好的耳尖在泛紅。

    又聽到他的話語夾在雪風(fēng)中傳過來：“……想哭出聲就哭出聲，再有異獸過來，我會解決?！?/br>
    姚允桃捏著紙巾徹底哭了一陣，待能喘過氣來，見他還背對著她坐在冰冷的石頭上，衛(wèi)衣帽子被他再次戴起，額前碎發(fā)被衛(wèi)衣前沿壓下，剛好遮住他的眼眸，只留下被風(fēng)雪吹紅的鼻和唇。

    聽到哭聲消失，他才放下帽子：“你有沒有支線任務(wù)？告訴我，我?guī)阕?。另外，你把你掌握的主線消息也告訴我?！?/br>
    【李子越】眼眸微瞇，見林間陽光已經(jīng)暗了一截：“盡量趁天黑前我把主線破了，這里的夜晚不好受吧？”

    姚允桃抽泣著點頭，又小聲說了句：“……謝謝你?！?/br>
    “不要謝我，”他回話很快，好不容易軟下來的語氣又夾了層說不明的憤怒，“我來救你不過是因為……”

    他突然止住了聲音。

    煩躁的話語被他壓在風(fēng)里。

    “我遲早有一天會被那人身上不值錢的‘善良’和‘內(nèi)疚’給折磨死?！?/br>
    姚允桃抿嘴，剛哭過的眼睛還腫著，卻露了點笑：“……其實我知道你就是李子越，我也知道六年前發(fā)生了什么，但不管如何，你還是他……你們都有一副很好的心腸……”

    她話還未說完，卻見走在前面的【李子越】突然停住腳步。

    他緩慢地轉(zhuǎn)過身來，頭向下低垂，將臉龐掩在一片隱約下：“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

    姚允桃身體往后瑟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