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積羽說：“外面好冷的知頤，我能進(jìn)去嗎？”

    “當(dāng)然。”趙知頤讓開身體，道：“進(jìn)來吧，鞋架上有拖鞋，衣服隨便放沙發(fā)上就好。”

    蘇積羽打量了眼這間公寓，除了趙知頤身上清冷的橙花香外，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alpha味道，便慢悠悠的坐在了趙知頤對面，“你正在吃晚飯么？”

    “嗯，你吃過了么？沒吃的話一起?！?/br>
    “好啊?！碧K積羽嘆口氣，“其實(shí)我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了，睜開眼就有一大堆事要忙，現(xiàn)在耳邊都好像還有幻聽，叫我干這個干那個。”

    趙知頤給他盛了飯，道：“等忙過這一陣應(yīng)該就好了。我不太懂你們公司的權(quán)力更迭，你贏了嗎？”

    蘇積羽撐著下巴，“算是吧。何霖榕沒那么好打發(fā)，不過困獸之斗罷了，不足為懼。”說完他忽然又道：“知頤，你就沒什么想問我的嗎？”

    “你不也沒有問我嗎。”趙知頤道：“明明答應(yīng)了你會回去，卻失約了?！?/br>
    “那個啊?！碧K積羽垂下眼睫，蓋住眸中情緒，聲音輕輕：“你沒有來找我，肯定是跟孟則離開了嘛，不說我也知道的?！?/br>
    趙知頤頓了頓，還是沒忍住，“我已經(jīng)好多天聯(lián)系不上孟則了，他是出國了么？”

    “你不知道？”

    “我……應(yīng)該知道？”

    蘇積羽慢悠悠將碗里的青菜擺成一條兩端彎起的線，那是一個笑容的弧度，他抬起眼睫說：“孟則在忙著辦葬禮呢。”

    嗒嗒兩聲，趙知頤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他也顧不得去撿起來，茫然的問：“……誰的葬禮？”

    蘇積羽說：“他父母的葬禮。”

    ……

    雖然孟蕎和余述恩的死因不太光彩，但因?yàn)槊霞业牡匚粩[在那里，前來吊唁的人絡(luò)繹不絕，花圈擺滿了殯儀館，挽聯(lián)被風(fēng)拂動，恍惚間像是一場無休無止的大雪落下，蓋住了塵世間的一切污濁。竹簽混著木粉的香味沉著而黏膩，黃紙?jiān)谂柚腥紵偌t色的火焰映亮遺像，上面的女人容貌美麗，笑容溫柔，看上去還很年輕。

    那是才二十多歲的孟蕎，她生病后便不再拍照，留下的照片只有這些，那時候她剛和余述恩在一起，哪怕是黑白遺像，都能讓人感覺到幸福。

    “聽說孟總不肯讓父母在同一個靈堂里辦葬禮……”客人們竊竊私語：“直接將尸體放在了的另一個靈堂，除了他們家那個私生女，都沒人管的?！?/br>
    “現(xiàn)在孟家掌握在孟則的手里，誰不知道他跟自己親爹的關(guān)系啊，要是還想跟孟則做生意，肯定不能去祭拜啊?！?/br>
    “再怎么說也是親爸，死都死了，這樣做是不是太絕情了？”

    “你沒聽說嗎？就是孟則故意……”

    “……那不是余述恩的那個情婦嗎？她還好意思來這里？！”

    眾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轉(zhuǎn)移了，紛紛看向門口剛進(jìn)來的女人。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裙，沒化妝，看上去倒不如往日那般鋒銳逼人了，在場認(rèn)她的人不少，畢竟在余述恩那么多的情婦里，只有她成功住進(jìn)了孟家，并且給余述恩生了個女兒。

    “你來干什么?！泵蟿t漠然道。

    高子雅打量孟則一瞬。

    他瘦了些，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睛里全是紅血絲，面色也有些憔悴，雖然他從前也慣常面無表情，但是現(xiàn)在看起來，眉眼要陰鷙許多。

    “來給孟總上柱香?！备咦友耪f：“節(jié)哀?！?/br>
    孟則沒說話。

    高子雅道：“今天來這里的，真心吊唁的人很少，我算是其中一個，難道我連上香的資格都沒有嗎？”

    孟則反問：“你覺得呢?！?/br>
    “讓事情變成這樣的可不是我?！备咦友判α寺暎安皇俏乙矔袆e人，不是嗎？”

    “孟蕎這人挺難得，我沒想到你們這樣的家庭里也能養(yǎng)出情種?！彼柭柤?，“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算了，往后你要是愿意幫余桃兩把就幫，不幫就算了，我會照顧她?！?/br>
    頓了頓，她又說：“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像以前那樣對她吧，她很喜歡你?！?/br>
    孟則淡聲道：“余述恩在另外的靈堂?！?/br>
    “誰說我要去看他了?！备咦友培托Γ八欠N垃圾……啊，我好像沒資格說他，畢竟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說完轉(zhuǎn)身離開，留下一群人交頭接耳，猜測他們到底說了什么。

    趙知頤和蘇積羽進(jìn)來的時候，正和高子雅擦肩而過，高子雅腳步頓住，看向趙知頤的背影，忽然一挑眉：“……孟家還真是盡出情種啊。”

    趙知頤沒想到下班時同事們口中的殺人縱火案竟然會是發(fā)生在孟家的案子。這么多天杳無音訊，要說心里不埋怨孟則是不可能的，但是現(xiàn)在，他看著一身黑衣站在孟蕎遺像邊的孟則時，什么埋怨都忘了。

    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孟則沒有崩潰就不錯了。

    “……你怎么來了？”孟則嗓音有種夙夜未眠的沙啞，他按住不停跳動的太陽xue，疲憊又冷漠。

    “我?guī)^來的?！碧K積羽搭上趙知頤的肩膀，看著孟則，“你狀態(tài)似乎不太好，聽說你這幾天一直沒怎么睡，要不去休息會兒？這里我?guī)湍憧粗?。?/br>
    孟則冷冷盯著他。

    蘇積羽輕聲說：“畢竟睡不好就容易暴躁，萬一嚇到人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