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章擁吻
成瑤抓了抓頭發(fā),眼神飄忽不定:“我想想啊……中文該怎么形容好呢……她和異性相處沒什么分寸感?!?/br> “沒分寸感?” 她的話瞬間勾起林熾的好奇心。 韓舒怡在學校里人緣極好,沒有任何負面評價——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有人這么說韓舒怡。 成瑤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我知道她跟童汐焰、蕭凱源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但問題是,蕭凱源現在不是單身了啊,她還經常和我對象說說笑笑,完全不避嫌。你不覺得這樣不太合適嗎?” 林熾想了想,說:“他倆確實關系很鐵,時不時還會約著一起來童家玩。但據我觀察,她對他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你和蕭凱源溝通過這事嗎?” “當然溝通過?!背涩師o奈地聳聳肩,“還吵過架呢!他說談戀愛不能妨礙正常社交,他和韓舒怡就是鐵哥們……可關系再鐵她也是個異性呀?!?/br> 她停頓兩秒,眼神有些猶豫,又有些受傷:“你覺得呢?是他們越界了,還是我太敏感?” 感情這種事太復雜,林熾當下也不好判斷。 她只能安慰成瑤:“如果你真的介意,就和蕭凱源好好談談,讓他多考慮你的感受?!?/br> 那天放學后,成瑤說蕭凱源和齊鳴西約好在濱國的cao場踢球,死纏爛打要拉她一起去。 林熾起初并不情愿。她對足球沒興趣。 但終究還是被成瑤拽過去了。 到了球場,林熾發(fā)現韓舒怡也在。 女孩安安靜靜坐在臺邊上觀戰(zhàn),微風拂過她齊肩的短發(fā),手里握著一瓶依云礦泉水。 天色陰沉,烏云密布。 如茵的球場上,一群男生大汗淋漓地朝球門奔去,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 林熾站在旁邊,瞇起眼看著。 隨著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蕭凱源快步跑到看臺上,向韓舒怡伸出手。 對方很自然地把水遞過去。 他沒有喝,而是直接擰開瓶蓋,將半瓶水潑在自己腦門上,隨意甩了甩頭發(fā),朝她咧嘴一笑。 成瑤頓時沒了笑容,拉住林熾的胳膊望那邊走去,嘴里嘟囔著:“這不是女朋友該做的事嗎?我感覺自己好多余……” 林熾一時無言。 她和蕭凱源不熟,沒資格評價他和其他朋友的相處方式。 兩人剛到看臺,齊鳴西便吹了聲口哨,笑嘻嘻地喊道:“喲,老蕭,你的妞來了!” 蕭凱源朝成瑤揮手。其余幾個男生在場上看熱鬧似的朝這邊瞄來,視線里摻著些微妙的意味。 林熾站在成瑤旁邊,手插在校服外套兜里,有種置身事外的平靜。 她轉過頭,看向滿天翻滾的烏云。 快要下雨了吧。 成瑤正欲發(fā)作,韓舒怡卻先開口,語氣帶著一絲不安:“林熾,你知道汐焰在哪兒嗎?中午他接到一通電話后就離開教室了。我聯系不上他。” 林熾一怔,忽然意識到整個下午都沒見到哥哥的身影。 確實不太尋常。 她試著撥通童汐焰的語音,卻一直無人接聽。 她又給家里打電話,顧姨說哥哥沒有回來,也沒叫司機師傅去接。 她撥通父親的手機,卻提示關機。 最后林熾只得聯系林苗。電話那頭嘈雜喧鬧,麻將聲、推杯換盞聲不絕于耳。 “哼,那小子鳥都不鳥我,他去哪兒我怎么會知道?”林苗滿不在乎地說,“你爸正在公司開會,別去煩他?。e管童汐焰了,人想回家自然會回?!?/br> 此時,天空開始落雨。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地,濺起層層水花,噼啪作響。 cao場上的男生一窩蜂地朝更衣室跑去。 韓舒怡撐開雨傘,眉頭緊蹙:“既然這樣,我們分頭去找吧。童汐焰今天不太對勁,我怕他出什么意外。” 成瑤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不會被綁架吧?” 林熾搖頭:“不可能,濱城又不是紐約。這里治安很好。” 即便如此,她心里還是升起了一絲莫名的不安。 童汐焰不是那種隨便玩失蹤的人。他向來冷靜沉穩(wěn),做事有分寸,比絕大多數同齡男生都要成熟。 林熾給董姐發(fā)了條微信,說今晚得請假,明天再去公司直播。 董姐問原因,她簡短地回復:我哥失蹤了。 對方秒回一個“擦汗”的表情包。 他們幾個分頭行動。成瑤和蕭凱源去各大體育場和圖書館找人,韓舒怡和齊鳴西則去市區(qū)的商場。 齊鳴西給林熾發(fā)來幾家西餐廳和咖啡館的定位,讓她順路看看,都是童汐焰常去的。 林熾猶豫了。 她很清楚:哥哥若是心情不好,根本不會選擇吃東西——他那種人寧愿餓著肚子去吹海風,也不會隨便進一家餐廳排解郁悶。 畢竟,絕食抗議這種戲碼,他以前也不是沒干過。 她招手上了輛出租車,讓司機往海邊開。 窗外陰雨蒙蒙,車內氣氛沉悶。 林熾一路打了好幾通電話,全都無人接聽。 正當她思索著要不要打電話問童允雯,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更大膽的猜測,比看海更在情理之中。 她拍了拍前排座椅:“師傅,更改路線!去將軍山墓園!” “……”司機看她的眼神多了一絲驚恐和警惕,像在思考這趟行程會不會出事。 抵達將軍山時,天色已然暗下來,空曠的墓園被籠罩在一片鉛灰色中,朦朧神秘得像蓋了層薄紗。天地間只有雨聲在耳邊無休止地回響。 林熾撐著傘踏進潮濕的園地,一路穿過樹叢和墓碑,視線落在前方一個高大的身影上—— 童汐焰。 他立在生母的墓前,像雕塑般一動不動。身上的制服被雨水浸濕,肩背卻依舊筆挺。 從后面望去,身影修長如松。 林熾徐徐走上前,望見雨水沿著他的發(fā)絲滑落,一縷淌過高挺的鼻梁,另一縷擦過線條利落的下頜。 她舉起傘為他擋雨。 他這才側頭看向她,灰棕色的瞳孔深處透著nongnong的頹然與落寞。 “大家都很擔心你,哥。”林熾輕聲開口。 “……抱歉?!彼ひ舾蓡。瑧撌呛芫脹]喝水的緣故,“我只是想一個人靜靜?!?/br> 他低頭,看著墓碑上母親的名字。 “今天我接到莫斯科那邊的電話?!彼帜ㄈツ樕系挠晁?,“快到母親的忌日了,他們希望將骨灰遷回祖宅科茲洛夫莊園。” 簡素年的俄羅斯名字,叫Tatiana Kozlova。 T.K。 “你同意了?” “嗯。其實我早該同意的?!蓖孀旖俏P,露出一抹自嘲的笑,“莊園里有一片清澈的小湖,湖心有座長滿鮮花的小島,承載著她所有的童年回憶。她曾在那片花叢中自由地奔跑,累了就坐在湖邊,把腳浸進清涼的水里玩樂……那里才是她應長眠的地方?!?/br> 林熾感到喉嚨有點發(fā)緊。 沉默片刻,她忍不住問:“你……舍得嗎?” “我媽萬里迢迢嫁來濱城,得到的卻只有孤獨和眼淚。除了我,沒人在乎她。她應該回到真正屬于她的地方,我不能因一己之私把她留在我身邊?!彼⑽⑦?,似乎下了很大決心,“墓園這邊我已經安排好了,莫斯科明天會派人來接收骨灰?!?/br> 原來如此。 即便內心萬分不舍,童汐焰也衷心期望生母的靈魂能得以安息。 于是他一聲不吭地來到將軍山,在簡素年墓前守候了一下午,作為最后的訣別。從此只能在夢里相見。 林熾鼻頭一酸,也跟著難過起來。 雨傘微微傾斜。她鬼使神差地摟住他的脖頸,踮起腳尖,主動貼上他的唇。 童汐焰微微怔住,隨即把手放在她的腰間用力一提,毫不猶豫地回吻,感受著meimei溫暖的慰籍。 親情和愛情是必須分開的嗎?他有一瞬間的困惑,但很快就被澎湃的心跳聲淹沒。 他愛她。 哪怕生活中有那么多悲傷和不如意,至少他還有她。 雨傘掉落在地。兩人緊緊相擁,舌尖在口中相互糾纏,吻得熱烈而忘情。 雨終于停了,夜幕降臨。 云層稀薄的地方,寥寥幾顆星星在黑暗中閃爍著光,像地上人們的淚。 返程路上,童汐焰給蕭凱源他們報了平安,手肘靠著車窗,默默打量窗外的街景,眉眼間有化不開的疲倦。 他到現在什么都沒吃,平時嫌顧姨做的紅燒rou太油膩,今晚卻就著米飯全部吃完。 然后一頭扎進浴室沖了個熱水澡,換上舒適的睡衣,抱起胖乎乎的小奶狗AA擼啊擼,精神頭似乎又回來了。 林熾從冰箱里拿出冰袋,躺在沙發(fā)上敷臉。 童汐焰來到客廳,隨手把小奶狗放她懷里,頭發(fā)隨意披散著,濕潤的發(fā)尾貼在脖頸,嘴里嚼著糖。 雨中的沉郁模樣早就褪去,又變回那個悠閑愜意的少年。 他這十八年的人生也算經歷過大風大浪,自然練就出超強的情緒調節(jié)能力。 他盯著她,眉頭一挑:“你臉怎么回事?” 林熾扯了扯嘴角,示意他猜。 “林苗打的?”見她搖頭,他神色頓時冷淡幾分,“……難不成是姑?” “Bingo。” “那你倒是打回去啊,怎么就認慫了?” 林熾是真沒想到他會來這么一句,毫不偏袒他姑。 她撲哧一聲笑出來:“當然打回去了。我才不會白白受氣呢。” 童汐焰望著她,抬手親昵地撥開她鬢角的碎發(fā),手指若有若無地劃過冰袋邊緣。 “熾兒?!便紤械穆暰€纏上她的耳膜,夾雜著一股深沉的威懾力,“放心,有我在。她不會囂張?zhí)昧恕!?/br> 既是安慰,又是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