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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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芳菲并不跟他客氣。“這話是對他說的,不是對你說的。我倒另有一句話要帶給先生?!?/br> 江水深把燈籠放在石桌上。 “岳華濃走了?” “走了?!毕Х挤普f?!八匆娔愕臅r候,很輕易就放棄了。或者他還有別的打算,但我覺得他是放棄了。” 江水深道:“他怎么想,我沒有把握。但冬凌曾是他救下的人。我答應過他,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要護這個孩子周全。” “他要是反悔了呢?” “那不關我的事?!?/br> 他回答實在生硬,惜芳菲也不去拆穿?!霸廊A濃救過多少人?” 江水深道:“我不知道。至少有一個?!?/br> “先生救過多少人?” “我不知道??赡芤粋€也沒有。” 惜芳菲道:“若眼前就有一人,危在旦夕,先生意下如何?” 江水深答非所問?!胺蛉擞写蟊瘧憽!?/br> “我不曾救過人,也不曾為人所救。”惜芳菲說?!拔視r常在想,人何德何能,竟可得救?人何德何能,竟可救人?” 江水深默然,只是一動不動地站著,像一尊粗糙的石像。高處的月亮在云霧間艱難地穿行,所有景物都溶化成黑魆魆的一片,燈籠搖曳不定的光焰只能引來一些饑不擇食的蚊蟲。街上傳來二更的梆子聲,池中被驚動的鯉魚百無聊賴地縱身一躍。惜芳菲不是在等待他的答復。他必須辭別了。 第 8 章 遠游的沖動對百里疾就像一種病,時不時就會發(fā)作,因此他很少總是在一個地方呆著,隔三差五就要跑出去晃悠。他至今未成家,也沒有什么花錢的愛好,但凡手頭有些寬裕,就收拾包裹準備上路。遠的不行,近的也可,一年半載也好,十天半個月也罷,去得越多,就越熟練,有時候說走就走,但漂泊在外的痛苦人盡皆知,萬事聽天由命。風餐露宿乃至饑寒交迫之時,百里疾往往覺得自己只是用一種痛苦來取代另一種痛苦,在水深火熱之間搖擺不定。但有一個環(huán)節(jié)總是靠得住的,就是游歷歸來的傍晚,在自己屋子里卸下行囊,想著到下次發(fā)作之前,可以有多長時光慢慢咀嚼此次的得失。他所經(jīng)歷過最激動人心的剎那也總伴隨著無法復制的擔憂,但這個環(huán)節(jié)不同,就算是百里疾這樣一日三省的人,暫且也不會對自己有什么意見了。他草草洗漱,吃了點東西,然后躺下,預備一口氣睡上六個無夢的時辰。 他睡得確實非常好,感覺剛闔眼就被急促的敲門聲叫醒,其實他預計的睡眠進程已經(jīng)過半。百里疾披衣出來開門,因為出離憤怒,整個人反倒都很熱情?!斑@稀客呀!” 江水深架著冬凌一條胳膊,一臉理虧地站在他跟前,很明顯在防范他的起床氣,冬凌怯怯地打了個招呼。“百里大哥?!?/br> 百里疾很快地掃了一眼冬凌頭上纏著的白布?!班?,你怎么啦,跟人打架啦?打贏了打輸了?” 冬凌:“不是打架,我……” 百里疾:“總之先進來吧。”他跟江水深將冬凌攙進客房躺下。這里離惜芳菲家只兩條街,惜芳菲還特地為他們準備了車輛,但這一折騰,冬凌仍舊顯得氣色萎靡。兩人將他安頓妥當,轉往百里疾書房去,桌上一層灰,連口茶也沒有。江水深道:“抱歉,本來不該麻煩你?!?/br> 百里疾心平氣和一揮手?!盁o妨,說到底這本來就是你家。我倒是沒想到,你還敢再踏進這門。” “我不敢啊,我看見這書架都心碎?!苯钫f,放下手里一塊青銅鎮(zhèn)紙?!皩嵲谑菦]辦法,冬凌有點認床?!?/br> 百里疾道:“認你還是認床?。俊彼粦押靡獾夭[起眼?!澳氵@小尾巴突然很黏你,不是好事啊。他不是扯進什么麻煩里了吧?” 江水深沒有正面回答。“他其實沒有大礙。只是受了驚嚇。順利的話,明天他就可以行動自如?!?/br> 百里疾嗤之以鼻?!皬U話,他這歲數(shù),能有什么事。我像他這么大的時候,哪一天不跟人干上兩仗,一覺醒來,又是一條好漢,什么也不耽誤。”他打了個哈欠。“江大夫,我今天剛從老遠的地方回來,是真困了,我能不能回去睡了?” 江水深:“請便?!?/br> 百里疾走出兩步,猛然回頭:“你今天是不是要睡小孩屋里?那你自己去打個地鋪,壁櫥里有被褥。” 江水深道:“放心吧?!彼肓讼胗终f:“只是我或許還有事要辦,希望你給我留個后門?!?/br> 百里疾:“你想怎么辦就怎么辦,不要再叫我,就當我死了?!?/br> 何其繁駕著車晃悠悠地走在路上。城外比城中更減少許多雞毛蒜皮的阻礙,傾瀉而下的月光將坦蕩的前路照得一覽無余。這也是他堅持要今天離開的原因之一。順利的話,午夜之前他就可帶著何壁趕回指月堂。 當然,這不是主要的原因。主要的原因難以啟齒。 父親遇襲。父親死了。父親好像還有救。說到底這都是意外,難以避免,無法預知,人總要打起精神面對。但何其繁習慣的機制卻不因意外而中斷:他討厭離開熟悉的地方,他討厭跟人打交道。在經(jīng)歷這樣的一天之后,他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間一個人呆著。 或者旁人可以禮貌地將這種性格稱之為文靜內向,但身為指月堂堂主的獨子,這算不上什么值得鼓勵的長處。在他年少時沒少因為這緣故跟何壁起過爭執(zhí),或者說單方面被何壁教訓。他被強迫著出席了很多必須參加的場合,結識了不少必須認識的人物,并沒有鬧出什么笑話,也未給人留下多么遺憾的印象,所謂精神上的痛苦,都是他的一面之詞。但在年復一年的消極抵抗之中,何壁終于還是無奈地對他越來越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