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灼一愣,眼睛立馬就紅了。 他努力瞪大眼,于是樓燼便眼睜睜地看著那雙眸中慢慢蓄滿了淚,輕輕一眨,淚珠便滾了出來。 “這可怎么辦……”他嗚咽道,“……說好了拿回杯子就收我為徒的……” 樓燼糾正:“沒說好呢。” 但看起來,江灼壓根沒聽到這句話。 他本就元氣大傷,此時又是大悲過度,眼前一黑,竟軟軟地暈在了樓燼的懷中。 ----- 江灼這一覺睡了挺久,再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靠在樹腳邊上,一抬頭,便和一樹的人頭對上了視線。 人頭木很友好地晃了晃樹冠。 對于幾乎把容嘉嚇到半死的景象,江灼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只是慢吞吞收回目光。 不遠處,樓燼和容嘉席地而坐,玉冥杯就擺在兩人之間。 樓燼耳尖略微一動,驀然回首,只見面色慘白的江灼依舊是那副睡相,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只不過,顯得莫名愜意。 樓燼保持著這個姿勢看了一會,才轉(zhuǎn)回頭來。 容嘉正聚精會神地盯著玉冥杯,沒注意到樓燼的表情有些古怪。 “師父,我怎么看都看不出來這杯子是假的。” 容嘉抬起眼,恰好見樓燼掏了個酒壺出來,便眉頭一皺,有點無語:“不是,您這會兒也要來一杯?” “來什么,”樓燼懶懶地說,“為師正要給你看這杯子為什么是假的,休要信口雌黃?!?/br> 容嘉噘著嘴“哦”了一聲。 只見樓燼將壺中瓊漿緩緩注入玉杯,至八分滿便停了,又將酒杯往容嘉面前一推,讓他等一會。 容嘉在一旁看著,等了一會,無事發(fā)生。 “所以呢?”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所以這是假玉冥杯,”樓燼用兩指將杯子拈了起來,“真的玉冥杯盛不住酒的,酒液甫一入杯便會被杯體慢慢清空,哪會像這樣,原樣倒進去多少,還剩多少?!?/br> 說罷,一飲而盡。 容嘉頗為稀奇:“什么杯子,竟然盛不住酒?。俊?/br> 明明從這杯子的外形來,決計是專門用來盛酒的才對。 “它盛不住酒,是因為它自己會生酒,”樓燼道,“每逢庚子年的頭個月圓夜,玉冥杯中便會自行溢出酒液來,此酒能接靈聚魂,是可遇不可求的此間上品?!?/br> “這么厲害?”容嘉不由咋舌,順著一想,頓悟,“怪不得朱禮要借它?!?/br> 樓燼點點頭:“萬一他沒能渡過天劫,還能在身死后立馬飲下玉冥酒,攏住丹魄,起死回生?!?/br> 不過朱禮的劫已經(jīng)渡完了,還沒趕上生酒的時候。 估摸著獨月宗一眾也是想等到庚子年月圓,將這酒私自昧下來,所以才沒在渡劫成功后立馬歸還玉冥杯。 所以才有了偷走杯子的可乘之機。 “那為什么會出現(xiàn)一個假的玉冥杯呢?”容嘉又問,“障眼法么?” 樓燼卻道:“不只是這杯子,方才江灼殺的那個魔,也不過是個精心煉制傀儡罷了?!?/br> 只不過,傀主的手藝很好,樓燼差點沒看出來。 聞言,容嘉沉默了一會。 樓燼:“做什么?” 容嘉很為難地問道:“您用撫雪尋魂……就尋了個傀儡出來?” 雖說是簡易版,但會不會有點過于簡易了? 樓燼道:“那陣法尋的是魔氣之主,自然是尋到了那傀儡身上?!?/br> 容嘉想了想,道:“那……師父能通過傀儡身上的魔氣,尋到制作傀儡的那個人嗎?” “能啊,”樓燼晦明難辨地笑笑,“等為師再找一套衣服?!?/br> 說罷,他站起身,一回頭,正好與躺在人頭木下假寐的江灼撞上視線。 樓燼一愣,抬頜笑道:“喲,醒了?!?/br> 江灼連忙閉上眼,過了一會,才磨磨蹭蹭地站了起來。 “……上仙?!?/br> 容嘉見他這幅模樣,只當他是逃避現(xiàn)實,走到他身邊道:“不怕,你殺了一個傀儡也很厲害了,等下好好求一求我?guī)煾?,興許他一個心軟,就把你收了呢?!?/br> 話是這么說,江灼還是提不起精神,眼睛比兔子還紅。 容嘉也無法再多說什么了,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樓燼走了過來,將那杯子遞給江灼,見江灼接過去,才道:“那魔興許是想用這東西和那個傀儡騙我們回去交差,一來一回的耽擱,錯過了月圓之夜,他便能得償所愿了?!?/br> 江灼看著手中的玉杯,不作言語。 “不怪你,是魔太狡猾?!睒菭a沉聲道。 也算是不走心的安慰了。 江灼欲言又止,沉默地點點頭。 ……不是魔太狡猾,是魔有點倉促,低估了你。 樓燼沒再管江灼,走到那傀儡旁邊,復單膝跪地,故技重施。 金光起了又散,這次容嘉提前護好了眼睛,第一個跑到陣眼的坑邊上,興沖沖地往下一跳。 三息過后,容嘉從天而降。 落地之后,他眨巴眼睛看了看赤丨裸上身負手而立的樓燼,又看了看木著臉的江灼,茫然道:“我剛才跳下去了嗎?” 樓燼道:“你再跳一次試試?!?/br> 容嘉于是又跳了下去,然后又從天上掉了下來。 他不信邪了,接連跳了五六次,每次都是從同一個地方掉下來,只不過姿勢不盡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