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淚盈盈的如海，說：“你既然是自小跟著殿下的，那從今兒起，你就是澄明殿的管事太監(jiān)了，牙牌袍服等晚些時候都會送到。如海公公，往后可要更加盡心地侍奉殿下。”

    “是……奴婢遵旨?！比绾９虻乜念^，“叩謝圣恩！”

    傅恩沉默一瞬，撩袍跪地，磕頭道：“臣弟叩謝圣恩。”

    “殿下請起?！眴⒚鞲┥矸銎鹚终f，“這個月有中秋宮宴，屆時陛下將宴請臣工及家眷，殿下也要入席，您若有什么不能或不喜的吃食，可讓人告知內(nèi)廷?！?/br>
    傅恩點頭，說：“多謝公公提醒?！?/br>
    “您是主子，跟奴婢道謝，奴婢要折壽的?！眴⒚饔终f，“話已帶到，殿下若無別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br>
    “公公慢走?！备刀骺戳搜廴绾?，如海立刻上前送啟明出去。

    等如?；貋?，傅恩說：“御前的人果真不一般，這啟明年紀(jì)雖輕，但進(jìn)退有度，滿臉笑意，已經(jīng)有不顯山露水的模樣了?！?/br>
    “他是檀監(jiān)事提拔起來的人。”如海說，“常在御前伺候的人，除了薛公公是陛下的大伴兒，只有打卯牌子和落絮不是檀監(jiān)事的人。陛下對檀監(jiān)事的信任可見一斑?！?/br>
    傅恩說：“打卯牌子？”

    “就是捧劍隨朝的內(nèi)宦?！比绾Ｕf，“如今的姓戴，和玄天門的掌門太監(jiān)戴凝光一樣，都是秉筆戴公公的干兒子?！?/br>
    “干爹，跟您說件趣事兒?！毙扉T前，戴凝光趴在戴泱的櫈杌邊兒，小聲說，“今兒傅世子從玄天門進(jìn)宮，剛好遇到來巡視的七叔，您猜怎么著？”

    戴泱說：“親嘴兒了？”

    “娘誒，七叔跟您可不一樣！”戴凝光說完就挨了一記板栗，笑瞇瞇地揉著腦門，“傅世子進(jìn)宮之前沒多久，長公主就已經(jīng)進(jìn)宮了，正跟七叔腦袋挨著腦袋的炫耀自己新染的指甲呢。七叔說了句好看，剛好被傅世子聽到，哎喲，您是沒瞧見，當(dāng)時傅世子那表情，簡直要吃人！更有意思的是，七叔聽到動靜，轉(zhuǎn)頭過去的那一瞬間，傅世子的表情就跟變戲法似的，一下子由陰轉(zhuǎn)晴，那叫一個敏銳迅速！”

    “真有意思，傅世子那樣的人，現(xiàn)下是吃個味兒都偷偷摸摸的?！贝縻筠哉菩Φ?，而后說，“對了，太后是怎么回事？真病還是苦rou計？”

    “真病了?！贝髂庹f，“還有些嚴(yán)重。”

    戴泱說奇怪，“你說太后昨夜尋死，咱家可不信，她若真把兒孫當(dāng)命，當(dāng)初傅赭死、孫兒焚于大火的時候，她就該尋死了，還等得到今日？”

    “可若是苦rou計，也太真了吧，人是真的病了。難不成……”戴凝光輕聲，“有人對太后下手？錦衣衛(wèi)和緝事廠把控著呢，誰能下手？”

    戴泱若有所思，“若這個人就在兩衛(wèi)之中，也不一定啊?！?/br>
    “那跟咱們有什么關(guān)系？”戴凝光笑呵呵地說，“有七叔忙著呢，您甭cao這個心了，您瞧瞧您這脖子，”他伸手摸了摸戴泱圓領(lǐng)上的一截白頸子，“誰啃的？這么紅的印子？”

    “小畜生，爪子拿開！”戴泱一巴掌扇開戴凝光的手，懶懶地睨了他一眼，“太后那邊，你也盯著些?！?/br>
    戴凝光拱手，退后一步，“兒子遵命?！?/br>
    此時，蓮臺，院中。

    檀韞坐在桌邊，問：“太后娘娘如何？”

    “回監(jiān)事，恐怕不好啊?！绷衷菏馆p聲說，“老臣無能，娘娘脈象虛微，可又診不出確切的病因?！?/br>
    “林院使是圣手，您若無能，太醫(yī)院還有誰可用？”檀韞摩挲茶杯，“可是中毒？”

    傅濯枝站在不遠(yuǎn)處的廊下，聞言掀起眼皮，看了眼林院使。

    林院使搖頭，說：“暫時未曾發(fā)現(xiàn)娘娘體內(nèi)有毒?！?/br>
    檀韞看了他一眼，沉默一瞬才說：“既如此，就請林院使多多費心?！?/br>
    林院使應(yīng)下，見檀韞沒有別的吩咐，就告退了。

    檀韞坐了一會兒，起身朝樓上去，上了幾階，他轉(zhuǎn)身一望，說：“世子爺?！?/br>
    傅濯枝轉(zhuǎn)身，跟著上了樓。

    兩人去了書房，翠尾斟茶，關(guān)門退了出去。

    檀韞抿了口茶，說：“這件事與世子可有關(guān)系？”

    “沒有。”傅濯枝笑道，“怎么懷疑我？”

    “敢對太后下手的人寥寥可數(shù)，面前正好坐了一個，我不得問問？”檀韞也笑。

    “可林院使不是回答你了么，太后沒有中毒。”傅濯枝驚訝，“你不信他？”

    檀韞看著他，說：“林院使是宮中的老人了，他的底細(xì)我清楚，但是他方才說的是暫時未發(fā)現(xiàn)太后中毒，而非太后沒有中毒?！?/br>
    “你細(xì)致。”傅濯枝轉(zhuǎn)著茶杯，“可不論哪個衙門，判罪都得講究證據(jù)，檀監(jiān)事懷疑我，可有證據(jù)？”

    檀韞嘆氣，“我若有證據(jù)，就不只是懷疑了?！?/br>
    “那總得說說你為何懷疑我吧？”傅濯枝納悶，“難道僅僅因為我有膽子做一件事，因此就一定會去做這件事？”

    檀韞搖頭，“我沒這么說?！?/br>
    “對太后下毒，于我沒有半分好處?！备靛φf，“梅家已經(jīng)廢了，太后能掀起什么風(fēng)浪？我何必多此一舉？”

    “常理來說，確實不必，可世子這個人，不能按照常理推論?！碧错y說，“對太后下手也許于你沒有實際好處，可只要你高興，也未嘗沒可能這樣做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