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么？”傅濯枝掃了眼書桌，“那你著急忙慌地在找什么？”

    “果然是你?！鼻赝醪豢芍眯?，“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若倒了，對你有什么好處？”

    “查案啊。”傅濯枝說，“陛下的旨意，要找殺害傅璟的真兇，我不敢不從?！?/br>
    秦王繞出書桌沖到傅濯枝跟前，被傅一聲橫刀攔住，后退了一步，登時呵道：“下賤的奴，以下犯上，傅濯枝，管好你的狗！”

    “世子三步內(nèi)，生人勿近。”傅一聲抱歉地笑一笑，“王爺，請注意距離，瘋狗不認(rèn)人，咬人可疼呢?！?/br>
    “生人？我是他爹！”秦王目光陰沉，“他欠我一條命，我要他還，他就得還！哪怕是——”

    “王爺?！?/br>
    熟悉的嗓音突然闖入耳中，傅濯枝冷漠的目光一晃，偏頭看向門口，一襲淺云曳撒的檀韞走了進(jìn)來，看向他。

    傅濯枝目光瞬間變化，回以一笑，沒有言語。

    檀韞收回目光，看向秦王，淡聲道：“世子以世子府的名義前來拜訪，王爺不思感恩，如此刻薄，豈不苛待世子的好意？”

    “檀監(jiān)事這話怎么說的？”秦王不可思議地說，“這孽子罔顧人倫，對我沒有半分孝順，檀監(jiān)事卻要幫他說話？”

    “父母不慈，何談子女孝順？”檀韞在榻邊站定，“欠命之說，實在惹人恥笑，秦王生為人父，且先檢討自己可有盡責(zé)分毫，再苛責(zé)子女才有底氣。不過秦王府的私事，我也不方便多說，今日來是因著陛下聽說王爺染了風(fēng)寒，臥病在床，特命我代為探望。”

    話中意思不明自白，秦王驚惶道：“檀監(jiān)事——”

    檀韞不欲聽他多說，徑直打斷了，“王爺，與惠王合謀，實在愚蠢。若非世子顧全，私下遞了折子，今日來的可就不只是我了，還有包圍秦王府的錦衣衛(wèi)?！?/br>
    見事情果真敗露，秦王擦了擦汗，扯唇說：“檀監(jiān)事，本王也只是想替陛下分憂啊。說到底那個傅璟是罪人之子，又與太后關(guān)系親近，實在不該留，陛下不好下手，本王為君分憂，有何不可？”

    “王爺若真想‘為君分憂’，全然不必與惠王勾連，你們二人所求，還需我直言么？”檀韞上前握住傅一聲手中刀柄，輕輕抽出來搭上秦王的肩膀，冷眼看著他，“先帝爺對王爺不滿，若非礙于北境，王爺如今還不知是個什么境遇。陛下即位后對王爺稱得上以禮相待，王爺卻不思忠君，另有謀求，還敢說一聲為君？”

    他橫刀攔住秦王的脖頸，輕聲說：“王爺要做富貴閑人，就認(rèn)認(rèn)真真地做，不該做的事情千萬別碰，今日全憑世子顧全天家顏面，再有下次，我的刀不會手軟。你們這些鳳子龍孫，我殺起來尤為痛快?！?/br>
    秦王在檀韞的注視中冷汗直流，往后倒在了書桌上。

    檀韞反手將刀入鞘，轉(zhuǎn)身對傅濯枝輕笑，再無殺意，“世子，請?！?/br>
    傅濯枝別無二話，起身跟隨。傅一聲也向秦王行禮，轉(zhuǎn)身離去。

    “你今日倒是出乎意料?！碧错y邊走邊道，“我本以為以你的性子，要鬧得人仰馬翻才對。”

    “我不在乎秦王，只是秦王妃和傅渡洲沒有對不起我。”傅濯枝說，“陛下若降罪秦王府，我可因為北境不受牽連，他們卻不能?！?/br>
    “陛下疼愛傅二公子，必不會讓秦王連累他的前程。”檀韞輕嘆，“再不濟，你若想救人，也是有法子的。”

    “我沒有哄你，隱秘處理此事并非想保秦王府，也并非我心軟要寬恕誰，只是此事若鬧大了，有損陛下的顏面。”傅濯枝曼聲說，“陛下待我好，我知道，我不想他為難。我以世子府之名私奏，便是將此事全權(quán)交予御案裁決，哪怕陛下要寬恕秦王，不予追究，我也沒有異議?！?/br>
    檀韞停步，轉(zhuǎn)身看向傅濯枝，打量一二，才說：“你說得輕巧，好似放下了?！?/br>
    “我只是想把虛無的恨往下壓，全心全意地愛你。”傅濯枝說，“如今，我是靠愛過活?！?/br>
    好酸的話，他卻說得平靜，檀韞竟也沒有害羞。

    俄頃，檀韞伸手握住傅濯枝的手，有些涼，他便拿另一只手也握上去，說：“我不求你不再心存恨意，但絕不希望你在恨意中消磨自己，其中的差別，你該明白?！?/br>
    傅濯枝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說：“我明白?！?/br>
    “秦王以后臥病在床，我會派御醫(yī)住進(jìn)秦王府，好生照顧秦王，他的安危生死再與世子無關(guān)?！碧错y看著傅濯枝，“此處是傷心地，你以后不要再來。”

    傅濯枝抿了抿唇，說：“嗯?！?/br>
    “你的命是自己的，要好好珍惜?！碧错y稍頓，又說，“我也想多疼你，見你開心。”

    “有你這句話，”傅濯枝笑著說，“我還有什么不高興的？”

    檀韞抬手撫過他眼下的薄紅，說：“我還有正事要辦，你乖乖回刑部，把刑部大小官吏仔細(xì)瞧一瞧，有些位置不好空置太久，你擇出合適的人選，若有需要從別的衙門調(diào)動的地方，去找宋閣老商議。在閣老面前，要尊敬三分，知道嗎？”

    傅濯枝握住他的手，輕輕蹭了幾下臉，說：“知道了，都聽你的?！?/br>
    “哎呀，我也是多余叮囑，世子爺心里有數(shù)呢。”檀韞捏了捏傅濯枝的臉，“走了。”

    傅濯枝轉(zhuǎn)身，前腳跟后腳，檀韞問：“干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