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傅一聲拿著熱乎的羊rou餅跑來，一嘴的油。

    傅濯枝說：“之前我那藥還剩多少顆來著？”

    “上回新制了一瓶，共十五顆，您這兩三個月都沒動，剩了十四顆呢。”傅一聲舉手鼓勵，“主子，您真棒！”

    傅濯枝閉了閉眼，心中的石頭驟然落地，砸得他渾身發(fā)麻。腦袋里的那根弦兒繃緊又松開，松開又繃緊，檀韞方才的神情來回浮現(xiàn)……直到那只手又摸了上來，輕柔地揉捏他的臉頰耳朵，溫柔又暖和。

    那根弦兒漸漸地平了，傅濯枝把藥瓶扔到他懷里，平靜地說：“毀了吧。另外告訴禿驢，不必再給我制藥了?！?/br>
    “毀了？！”傅一聲精準(zhǔn)地握住藥瓶，挺高興的，但還是擔(dān)心，“可是萬一您哪天又發(fā)瘋……哦不是，又太興奮了呢？要不以后咱不吃了，但是這瓶還是留著以防萬一，畢竟禁藥不好買?。恐劣诖髱熃o的藥，那是解毒性的，直接斷了能行嗎？”

    “禿驢那里，我明日親自去問，但是這瓶不能留?！备靛ζ沉搜墼》?，小聲說，“馳蘭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

    傅一聲驚恐地說：“檀監(jiān)事拆穿您了？”

    “暗示了。”傅濯枝嘆氣，“但是對于心虛的人來說，這和明說沒有太大區(qū)別，甚至更恐怖。”

    “您別害怕，檀監(jiān)事不直說，肯定是憐惜大過了責(zé)怪，想給您留臉面，不想嚴(yán)厲地訓(xùn)斥您，但他的確不贊同您吃這藥，要讓您改，免得廢了身子，因此才不得不暗示一番。”傅一聲安慰，“只要咱們聽檀監(jiān)事的話，以后好好做人，不再碰這藥了，檀監(jiān)事不會如何的?！?/br>
    傅濯枝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br>
    傅一聲立馬拿著藥瓶轉(zhuǎn)身跑了，轉(zhuǎn)頭去給衛(wèi)灃報喜。

    傅濯枝轉(zhuǎn)身走到浴房門前，蹀躞幾轉(zhuǎn)，還是沒敢進(jìn)門。突然，門開了，檀韞裹著氅衣出來，臉熏紅。

    “嗯？”那雙柳葉眼溫柔地瞧著他，“在這兒站著做什么？”

    傅濯枝與他對視一瞬，突然快速說：“我從前是吃那藥了，但我最近兩三個月都沒碰，那瓶藥最開始本來就只有十五顆的！我知道那是禁藥，吃了傷身體廢心智，不該亂吃，我保證以后不再碰了！那瓶藥我已經(jīng)讓一聲拿去毀了，以后我不會再制新的，我發(fā)誓我真的不會再吃了！我錯了！你別憋火，你要罵就罵我吧！”

    “……”

    檀韞被這突然倒下來的豆子砸得渾身疼，許久才伸手握住傅濯枝藏在袖子里的拳頭，小手包大手，說：“嗯，知道你最乖了。”

    第78章 遇逢春

    菩提依舊, 新雪紅梅另添山色。

    還是那兩個小和尚，穿著素色襖子在院子里掃雪，一人嘰嘰喳喳, 一人只聞不語。見到檀韞與傅濯枝并肩而來, 兩人便放下掃帚，齊齊上前見禮。

    “小師傅們不必多禮?！碧错y帶著傅濯枝回禮, 溫和地問，“了無大師在否？”

    活潑的那個說：“住持出門云游去啦，不知哪日回來?！?/br>
    “但有一句話留給檀施主?！背领o的那個雙手合十，“住持說：前世未欠, 今生不見, 因果輪回, 緣來緣去，都是天意，施主不必苦惱, 隨心便是?！?/br>
    檀韞眼波一顫，俄頃才說：“多謝大師, 多謝兩位小師傅。”

    小和尚們繼續(xù)回去掃雪, 檀韞與傅濯枝入大殿敬香, 出來轉(zhuǎn)入左廊，遠(yuǎn)處高塔浮云，隱入風(fēng)雪之中。

    “那是無名古塔?！备靛枺耙タ纯磫?？”

    檀韞凝視許久，才搖了搖頭，說：“我已經(jīng)聽到了答案, 何必再走一遭？”

    他轉(zhuǎn)身向前，傅濯枝跟著轉(zhuǎn)身, 突然揚(yáng)聲問：“什么前世今生？”

    檀韞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幾步外的傅濯枝。

    梵鈴在風(fēng)雪中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檀韞眼前被血潑灑，又被雪掩埋，反復(fù)來回，直至交融流逝，只剩下一道淺淡卻無法抹滅的痕跡。他終于莞爾，說：“不可說。”

    “那禿驢給你灌什么迷魂湯了？”傅濯枝上前走到檀韞跟前，不滿地瞅著他，“你們倆還有什么秘密！”

    檀韞哄著說：“是人都會有秘密?！?/br>
    傅濯枝從鼻腔發(fā)出一聲“哼”，掠過檀韞往前走去。檀韞轉(zhuǎn)頭跟上，從后頭抓住他的袖子，說：“我們?nèi)ズ笊角髠€平安穗子?！?/br>
    “你自己去?！备靛淇岬鼐芙^了。

    “你陪我去呀?！碧错y跳一步，撞得傅濯枝偏了偏，握著他袖子的手順勢往上挽住他的胳膊，笑著說，“鶴宵，陪我去吧，待會兒下山了我請你喝紅棗湯?！?/br>
    傅濯枝敏感地說：“你是在暗示我氣虛嗎？”

    “……”檀韞笑得倒在他肩頭，“我哪有？那炸雞子吃不吃，或者梅花糕？”

    傅濯枝偏頭瞪著一雙兇光乍現(xiàn)的眼睛，說：“我想吃炸檀韞?！?/br>
    檀韞求饒，“我是酸的，不好吃，你吃點好的吧?！?/br>
    “不酸啊，”傅濯枝挑眉，“我夜里吃的時候明明是——”

    他被捂住嘴巴，發(fā)出“嗚嗚”的求饒聲，被檀韞扣著胳膊羈押往前，踩著殿側(cè)的石梯和甬道。

    “佛門重地，不許口出……”話沒說完，掌心被舔了一下，嚇得檀韞連忙收回手，蹬蹬蹬倒退三步，背著手瞪著傅濯枝。

    傅濯枝臉皮堪比城墻，不羞/恥反而得意地說：“軟乎乎的。”

    “誰的手心是硬邦邦的？”檀韞低聲說，“這是什么地方，你注意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