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便是，我所求不過安居，這天下之大，總有一處可安?！标懢皽Y淡淡道。

    “謝大哥是在懷疑應(yīng)先生？”

    謝樽眉心微皺，說道：“嗯，昨夜……”

    謝樽簡單說著昨夜發(fā)生的事，沒有發(fā)現(xiàn)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陸景淵輕輕勾起了嘴角。

    “嗯，這件事，我會派人調(diào)查。”

    陸景淵看上去并不驚訝，謝樽輕笑一聲，呼氣時一團(tuán)白氣在寒煙中騰起：

    “罷了，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總歸也算不上什么大事?！?/br>
    船很快靠岸，兩人沉默著往城內(nèi)走去。

    謝樽初來乍到，對這里并不熟悉，只能漫無目的地逛一步看一步了，而陸景淵更是來了岳陽就沒怎么出過君山，更別說來逛這岳陽城的市集了。

    “新鮮的銀魚，銀魚！誒，夫人快來看看，這剛出水的……”

    “這臘rou拿回去掛上半月正好，平時可買不到呢……”

    不比長安繁華，岳陽城不大不小，市井間洋溢著輕快質(zhì)樸的氣氛，因為臨近過年，許多年貨已經(jīng)被擺開來售賣，有書生在街邊擺攤，現(xiàn)寫對聯(lián)，旁邊還放著幾柄折扇。

    折扇用得最普通的竹子，雖然做工簡單，但邊緣被打磨得圓潤光滑，看得出制作者的用心。

    謝樽在這邊饒有興致地看著書生在扇面上作畫，應(yīng)客人要求，一副簡單的水墨梅竹松石圖躍然紙上。

    而不遠(yuǎn)處，陸景淵停在了一個買首飾的攤位上。

    接近年關(guān)，為求一個喜慶，攤位上的飾品大多添了幾抹喜慶的紅色，紅繩纏繞在木簪上，岳陽不少女子年節(jié)時喜歡戴這種簪子。

    陸景淵站在攤位前，眼神打量著這些躺在粗棉布上的簪子。

    未免太俗氣了些……

    陸景淵回頭看了一眼謝樽，對方不用簪子，長發(fā)用發(fā)帶高高束起扎成馬尾，沒有別的裝飾。

    陸景淵又把視線移回了攤位上。

    雕花繞著紅繩的顯然不適合，點著螺鈿的不好，綴珠的也不行……

    都是些女兒家的東西，太過細(xì)致，和謝樽那個渾身上下沒一處講究的人顯然不搭。

    要不換一種？陸景淵在心中緩緩想道。

    “公子？”攤主是個年輕人，試探著叫道。

    陸景淵在他的攤位面前沉默地站了半天，通身內(nèi)斂清冷的氣質(zhì)引得幾個姑娘草草試了幾個簪子便只顧著看人了，再站下去，他這位子上的簪子便要被這些姑娘磨禿嚕皮了。

    “公子可是要買簪子？冒昧一問，公子可是要送給心上人？”

    “兄長?！标懢皽Y表情半點沒變，言簡意賅道。

    “……”攤主沉默了一瞬，彎腰從攤位下端出了一個略顯陳舊的木盤，“公子看看這些吧?！?/br>
    新端出來的飾品大多干凈簡單，陸景淵看了看，雖然依舊有些粗糙，但卻比之前那些順眼了不少。

    陸景淵從中挑出了一支簡單的檀木簪，那簪子沒怎么雕琢花樣，似是天成，如同被打磨光滑的遒勁枝干。

    “這個吧，多少錢？”

    “三十文?！?/br>
    陸景淵拿著灰布包裹著的簪子走回謝樽身邊時，謝樽正湊在那個書生旁邊，興致勃勃地看著對方寫對聯(lián)。

    “‘愿得長如此，年年物候新’，就寫這句?！?/br>
    “誒，你這寫得太僵硬了些，放松點……”

    陸景淵拿著簪子，目光移到了桌上攤開的紅紙上，那書生正寫到“如”字，握著筆桿的手指都緊張的有些微微發(fā)白。

    再看那字，陸景淵只需一眼，就得出了拙劣至極的評價。

    陸景淵自小習(xí)字有大虞的各個書法大家親自教授，集各家之長，自成一體，他的字自然不必說。

    而謝樽的字陸景淵只在對方留在香爐里的那張字條上見過，但光憑那四字也可以看出謝樽書法功力深厚。

    所以，謝樽為什么還要讓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書生寫對聯(lián)？

    過了一會，對聯(lián)寫成了，墨跡干的很快，書生把紅紙卷成紙卷遞給了謝樽，然后收下了十文錢。

    “看了半天，怎么樣？”謝樽笑著站到了陸景淵身邊，兩人繼續(xù)往市集里走去。

    “……”

    “尚可?！标懢皽Y違心道。

    “噗，我知道他寫得不怎么樣，湊個熱鬧罷了，你看這滿街，不少人都拿著對聯(lián)呢?！?/br>
    如今在岳陽這種地方，習(xí)字讀書者并不算多，尋常老百姓逢年節(jié)要貼對聯(lián)，或者平日里要寫家書什么的，就會找上這些書生幫忙。

    “嗯?！标懢皽Y回應(yīng)一聲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把簪子遞到了謝樽面前。

    謝樽有些驚訝地接過了簪子，簪子被陸景淵握了許久，帶上了溫?zé)岬捏w溫。

    “怎么想起來給我這個？”

    他已經(jīng)好多年不用這種東西了，大多時候都是用發(fā)帶布條什么的把頭發(fā)隨意扎起。

    “禮尚往來。”陸景淵指的是現(xiàn)在還在蘅蕪居里堆著的那些小東西。

    “行?！?/br>
    謝樽并未推拒，想了想，在市集里解開發(fā)帶再盤上著實不太方便，便把簪子直接順著發(fā)帶的縫隙插了進(jìn)去，角度并不算合適，簪子插在馬尾根部有些怪異的歪斜，但還算牢固。

    “很好看?！敝x樽說道。

    簪子放在手里就已經(jīng)雅致古樸十分好看了，想來插在發(fā)間也應(yīng)當(dāng)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