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大掌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的臉龐，只是在接觸的一瞬間，甚至還只是剛碰到肌膚，感受到掌紋的粗糙跟皮rou的灼熱。

    他就好像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一樣，猛地退避三舍。

    布銳斯愣住了。

    “快說?！苯H整個人都有點控制不住地密密麻麻地開始顫抖，五指用力抓住一個展柜邊緣，穩(wěn)住身體，“師恩她……她怎么死的。”

    布銳斯放下了手，開始徐徐道：

    “你們做完異能移植手術(shù)后，師恩的身體里的細(xì)胞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開始瘋狂生長，成倍，甚至成百倍的速度增長……手術(shù)并不算成功，你們的異能分成了兩部分，因為滯留反應(yīng)嚴(yán)重，師恩根本沒有給我們反應(yīng)的時間。只有你，我們勉強(qiáng)救下了你。”布銳斯嘆息，“dusa，我不是沒有嘗試過救師恩，可是我沒有辦法……”

    江餒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話，而是轉(zhuǎn)身看向展柜，隨便拿起了一個展品。

    那是一根細(xì)長的小拇指。

    布銳斯看著他的動作，眉心不由得狠狠一跳。

    “來不及研究解藥跟抑制劑，所以只能兩者選其一?！苯H把那根小拇指放回原位，用余光斜睨對方，輕聲漫語地反問，“對嗎？”

    布銳斯微微蹙眉，有點摸不清江餒此時此刻的態(tài)度。

    “……對。”

    “很好?！苯H說，“非常好?！?/br>
    “我一直在等你解釋，你總算開口了。”

    布銳斯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展品上，似乎在認(rèn)真挑選著。

    他眼神逐漸冷沉下來，一字一句地叫他：“——dusa.”

    “……”

    皮鞋落地的聲音在封閉的環(huán)境里清晰可見，雖然緩慢，每個步子卻都布滿警惕，布銳斯伸手摸上了自己腰間的麻醉槍。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br>
    布銳斯動作一頓：“……嗯？”

    江餒一瞬不瞬地看著他，面無表情地問：“我meimei死的時候，你在不在旁邊?！?/br>
    沒有說師恩，而是說“我meimei”。

    到底是在宣示自己的身份，還是在排斥他。

    布銳斯笑容淡了些，仍舊說：“沒在?！?/br>
    “原來如此?！苯H笑了笑，“我知道了?！?/br>
    他在說吊墜，或者是其他的，無人知曉。

    布銳斯說：“恰好我也有問題想問你?！?/br>
    “……”

    他走向前，空間狹窄的緣故，近距離的角度，江餒只能微微抬起視線，才能跟他對視。

    布銳斯捏住他的下巴，完全沒有害怕對方那駭人聽聞的石化之眼的意思，沉重的呼吸近在咫尺。

    “你恨我嗎?！?/br>
    說完，他瞇起了雙眼，恨不得從江餒的反應(yīng)里挖掘出哪怕一絲的情緒波動。只要發(fā)現(xiàn)有絲毫的不對勁，布銳斯就會掏槍。

    來，讓我看看，你想干什么。

    相反，江餒說：“我為什么要恨你。”

    布銳斯挑眉：“什么？”

    “我自己選擇的路，不會怨恨任何人?！苯H說，“當(dāng)然，這得是在你沒有傷害師恩之前?！?/br>
    布銳斯心口一跳。

    江餒反問：“你沒有傷害她吧？”

    ……簡直天衣無縫。

    語氣、神態(tài)、眼神。

    布銳斯緩緩笑了：“當(dāng)然沒有?！?/br>
    兩人的距離拉的很近，被那雙綠瞳注視著的時候，江餒才真正能感受到被毒蛇窺伺的錯覺。

    空氣變得膠著，背后的展柜叮當(dāng)作響，對方甚至想要再次伸手撫摸他的臉，眷戀、憐惜、貪戀。

    ……江餒閉上了眼。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空氣中的寂靜彌漫開，很久過后，他的嘆息聲緩緩響起：

    “我不會傷害你的，相信我，我的……dusa?！?/br>
    時間過去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天開始慢慢變黑，這條長廊卻始終沒有人經(jīng)過。

    約翰不知道自己到底等了多久，他只感覺自己馬上要睡著了。

    他搖搖頭，試圖想用這種方式讓自己清醒一點，偏頭往窗外看去。

    細(xì)窄狹小的合金窗口外，勉強(qiáng)能夠看清外面的環(huán)境。

    離著這里差不多有一千米距離，矗立著一座漆黑的、特殊的建筑。

    整個占地面積相當(dāng)恐怖，幾乎是整個異調(diào)局的三分之二。

    像一只巨大的、倒扣下來的碗，無數(shù)整齊統(tǒng)一的方形花紋排列在一起，四周的底部嚴(yán)絲合縫地與地面融為一體，堅固不催。

    這就是內(nèi)層區(qū)。

    約翰看著看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有些無法想象這樣的建筑，會是什么樣的人在住。

    “約翰？”一道詫異的聲音從側(cè)面響起，約翰條件反射地站起來：“是！”

    “噗嗤。”對方笑出聲，“是什么是？你在這里干什么呢？”

    “里爾？”等對方調(diào)侃完，約翰才發(fā)現(xiàn)這是自己的好友，聯(lián)想到剛剛的畫面，有些感到丟人，訕訕道，“我在等dusa出來……”

    被叫做里爾的人更加疑惑了：“等dusa？你說的是那個dusa嗎？”

    “那不然還能是誰。”約翰無奈道，“我需要負(fù)責(zé)押送他到內(nèi)層區(qū)的門口，然后進(jìn)行交接?？伤M(jìn)了這里之后，就再也沒有出來?！?/br>
    里爾指了指窗外，有些無語：“伙計，你的腦袋里裝的是什么？dusa早就被帶走了，我親眼看著他去了內(nèi)層區(qū)。要不是我看到了，你準(zhǔn)備在這里睡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