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牧淳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五顏六色的情緒在他的臉上像打翻了的顏色盤，扭曲著，嘴唇開始不正常地抽搐。

    “……耍我好玩？”

    段裴景的指節(jié)被他自己掐出一道血痕。

    他忽然覺得，牧淳真的很可憐。

    段裴景不知道一輩子沒有異能會怎么樣，但自卑跟敏感足夠摧毀人的一輩子。

    牧淳助紂為虐，無數(shù)個像胡放、鄒平安那樣的人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無人能給他們申冤，所以段裴景不能替無數(shù)個受害者放過他。

    ……如果他能早些發(fā)現(xiàn)就好了。

    段裴景默默地想著。

    如果他能夠再早一點……或許有太多的悲劇都不會來得及發(fā)生。

    他心知肚明這個世界的罪惡不會因為他早來一步就會消失殆盡，段裴景所做的一切放在現(xiàn)在，或許只是龐大宇宙中的一渺小石礫，扔水里也來不及濺起一絲水花。

    可段裴景知道這是有意義的。

    但正如他很早之前讀過的故事，在擱淺的魚灘里，放歸大海的行為，并不是一文不值的。

    “這條魚在乎”，“那條魚也在乎”。

    牧淳也是在乎的。

    因為他曾經(jīng)是他段裴景的兄弟。

    所以段裴景從未有這么一刻，感到如鯁在喉，心如懸河。

    “我沒必要騙你，當然，我也不知道上面到底寫的是什么，布銳斯看完之后就瘋了……就算沒瘋，精神狀態(tài)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吧。不過你這么了解他，你應(yīng)該知道啊?！?/br>
    “你說上面是什么呢？會不會就是些無聊的兒女情長？嘖，簡直就像他人生一樣無聊。”

    “牧淳。”段裴景說著，語調(diào)輕緩而平常，放仿佛就是某日午后與自己闊別多年老友敘舊，“你說呢？”

    “哐當”一聲巨響，是手銬被強行拉扯跟桌角碰撞所發(fā)出的聲音。

    “……少危言聳聽?！蹦链景胝酒鹕?，因為被束縛了行動，所以整個人的姿勢看著非常的變扭，瘋狂。

    他抽搐著嘴角，彎著腰，冷冷看著對面的人，“江餒把那個東西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怎么可能就是一張破紙?！?/br>
    “……”段裴景后仰了一點，從口袋里抽出一盒煙，自己抽了一根點燃，示意般地往前遞了遞，“來一根？”

    “……”

    沒能得到回應(yīng)的段裴景也不生氣，笑了笑道：“好吧，那你覺得是什么。”

    “……”

    牧淳不知道。

    應(yīng)該說，他從骨子里就認定了那絕對是一個值得被他打開的潘多拉魔盒。

    “不想說？……好吧?！?/br>
    ……牧淳繃緊了臉皮。

    “我換個問法?！倍闻峋澳樕显贌o笑意，冷冷道，“是什么讓你覺得，里面的東西值得讓你為此賣命？”

    “……”

    “說吧牧淳，這是你的最后一次機會?！倍闻峋罢f，“你應(yīng)該知道，我沒有必要對著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下的你，撒這種不必要的謊?！?/br>
    “……你在看不起我？”

    “是啊。”出乎意料的是，段裴景居然真的就這么承認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煙，堅硬的輪廓在煙霧繚繞中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alpha在對方的注視下，直接站起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巨力幾乎捏碎他的肩胛骨，就這么生生把人按回了座椅。

    高大的陰影從頭頂投下，段裴景在他的耳邊笑著說，就是聲音透著股寒意。

    “叛變的技術(shù)骨干就是這個下場，你覺得呢?！?/br>
    ……牧淳從未有這么一瞬，比現(xiàn)在更加頹敗。

    他沒有說，直到段裴景站起身，也仍舊沒有說出口。

    或許在他的眼里，那個所謂的答案對彼此來說，已經(jīng)不必多言了，也或許眾人會在不久的將來，重新開啟未知的枷鎖，但此刻，段裴景對他很失望，失望透頂。

    “很遺憾，你丟掉了我們給你的最后一次機會?！倍闻峋伴]了閉眼，“之后，我們不再是兄弟了?！?/br>
    牧淳猛地攥緊了拳，青白的五指嵌入皮rou，疼痛跟刺眼的鮮血從指縫里流下桌面。

    他看著段裴景漸漸遠去的背影，半晌后，靠在椅背上頹廢又疲憊地笑了一聲。

    “……呵。”

    “……兄弟?！蹦链鹃]上眼，濃重的黑暗替代了視線中的光，他半感嘆半自嘲的重復(fù)嚼著這兩個字，“兄弟啊……”

    “……”

    “……

    …………

    ＊

    “是師恩的異能樣本?！?/br>
    ……

    ……

    圍桌上坐滿了人，偌大的會議室里因為想要得知消息的人太多，時間不夠安排，許多人就算是站在門口，也要得知這個消息。

    段裴景不顧段母的訓(xùn)斥，堅持吊著胳膊，跟自己的難兄難弟藍池排排坐在了最后一行。

    而就當莊錚鳴在臺上說出這個結(jié)果后，舉座震驚！

    當人群的sao亂漸漸平息，有人提出了質(zhì)疑：“之前那個希諾跟陳權(quán)不是也注射過那個什么師恩的樣本藥劑嗎？憑什么說這個有用？”

    “因為這并不只是師恩的樣本?！鼻f錚鳴搖了搖手中淡藍色的藥劑，“這是江餒跟師恩通過異能融合下的血液樣本。”

    此話一出，就沒人反駁了。

    甚至還有幾個人坐不住，沖上前就要查明真假，接著很快被保安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