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流暗暗皺了皺眉，然后回了一個(gè)相當(dāng)溫和燦爛的微笑：“久仰，無鋒劍主。在下魏明流。不知你可還記得，我可是在白韶華手中救過你的人?！?/br>
    “明流如此說，怕是不大公允?！卑拙t笑了笑，側(cè)身看向窗外人來人往的繁華喧鬧之景。不知怎的，他透過魏明流，總是會想起那個(gè)已經(jīng)離開他許久的白韶華。

    這些年他學(xué)做白韶華的性情，甚至頭發(fā)也漸漸因?yàn)樗寄畎琢藵M頭，卻依舊是飲鴆止渴。

    他覺得自己似乎是一具行尸走rou，唯有眼前與白韶華隱隱有幾分相似的青年能激起自己的幾分興趣。

    “如今神來大陸論風(fēng)流人物，必然會提及兩個(gè)名字——”白君璽定了定神，回首看了一眼不露聲色與他對視的魏明流，道：“ 九淵劍魏若無，一夕劍魏明流。而你們兩人，曾經(jīng)一起救過我。 ”

    魏明流輕輕一曬，不置可否。

    “故，無鋒劍日夜盼望得見恩人之顏?！卑拙t語調(diào)一轉(zhuǎn)，聲音變得有些低沉，暗啞惑人。

    似乎又換作另一人的性格一樣。

    “不敢當(dāng)?！蔽好髁鹘z毫不見誠心地隨意一抱拳：“一夕劍有傷在身，無鋒劍主今日若是想切磋抑或是一戰(zhàn)，皆不可?！?/br>
    周遭眾人一陣噓聲，紛紛覺得一夕劍主是慫了。魏明流懶懶地抬了抬眼皮，周遭又再度寂靜了下去。

    “但……”白君璽故作微微皺眉狀：“方才一戰(zhàn)勝負(fù)未分……”

    魏明流知道白君璽是想試探他，于是快速截?cái)嗨?，以一種囂張輕蔑地態(tài)度看著對方：“白兄，既然此處為鬧市，自然不可鬧事。旁邊便是青樓楚館，白兄可敢去那處進(jìn)行比試一番？ ”

    他以為這幾年白君璽的改變都是因?yàn)榘咨厝A而偽裝的。

    其實(shí)，并不全是。

    并非是偽裝，而是他不自控地去模仿那個(gè)人，仿佛通過這樣的方式可以看到那個(gè)人還活著一樣。

    哪怕是飲鴆止渴。

    “如此…”白君璽眸光微閃：“那么，請魏二公子與我切磋道中‘三論’。”

    魏明流拼命克制住臉部的抽搐。什么鬼，他平日經(jīng)常光顧青樓楚館可都是因?yàn)檫@種地方龍蛇混雜好打聽消息。白君璽說的三論是什么玩意兒？

    白君璽微微一笑，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三論者，論詩、論茶、論美酒?！?/br>
    魏明流青筋一跳，剛想找托詞拒絕，白君璽已經(jīng)先一步堵住他的話道：“請隨我來?！?/br>
    城北青樓，名曰溫柔鄉(xiāng)。

    一到夜晚便熱鬧非凡的溫柔鄉(xiāng)如今卻清清冷冷，正廳的臺上有溫柔鄉(xiāng)的臺柱歌姬跳舞彈唱，臺下唯有三人。桌上共有十大壇陳釀。

    “無鋒劍主好大的手筆?！蔽好髁靼祰@：溫柔鄉(xiāng)說白了便是個(gè)吃人不吐骨頭的銷金窟，此人當(dāng)真不會rou痛？

    白君璽抬手提起一壇酒，道：“聞酒識名，魏二公子請?！?/br>
    魏明流來了興致，單手接過，打開酒封輕輕一嗅——只覺一股淡淡清香夾雜著點(diǎn)點(diǎn)醇厚的甜迎面撲來。

    “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魏明流忍不住咂咂嘴，心中微微一動(dòng)，若是魏若無在此處定然也會喜歡：“城東郭記的桂花釀？聽說每日只會賣出三壇…白兄好福氣！”

    “魏二公子不妨嘗嘗看。”白君璽彎了彎嘴角，一壇酒便從無鋒劍主升至白兄？他越發(fā)覺得此人甚是有趣，便也生出想要真正結(jié)識對方的想法。

    ……

    接連九壇都被魏明流認(rèn)出，且依次嘗了個(gè)遍。此時(shí)的一夕劍主沒有平常半分精明樣，臉頰微紅，雙眸透亮異常，他死死盯住最后一壇酒，道：“再來！”

    一旁的暗戳戳圍觀的眾人見他二人飲酒如同喝水一般稀松平常，已經(jīng)在一旁徹底呆愣住了。

    “稍等?！卑拙t突然按住魏明流的手，卻發(fā)覺對方的左手，竟然骨瘦如柴，沒有一丁點(diǎn)rou感……很自然的松開手，白君璽沉吟片刻，道：“這一壇，不僅要聞香識名，還需猜出它的價(jià)值。”

    “你輸定了！”魏明流幾乎是蠻橫得搶過白君璽手中的酒壇，開封淺聞。

    ……咦？……

    魏明流定了定神，皺起眉頭道：“燒酒……？”

    白君璽頷首，取出器皿倒了兩杯，一杯置與魏明流?？此耦^苦思，便善解人意道：“你若是辨認(rèn)不出，便可先飲。”

    “辨認(rèn)不出？”魏明流目露不屑，“這世上只有一件事才難得到我……我想想，此酒價(jià)值，應(yīng)是既可千金不換，又能一文不值?！?/br>
    “何出此言？”

    魏明流舉杯向白君璽致意，道：“因?yàn)檫@酒，可是無鋒劍主白君璽所釀，自然千金不換。但若是白兄舍得以酒待友，自是不能以金錢衡量，所以一文不值?！?/br>
    白君璽哈哈一笑：“好！”

    魏明流搖搖頭道：“中原皆知無鋒劍誕生于極寒之地，若非酒壇邊上殘留著有極寒之地的氣息，我還真不敢如此豪賭。信得白兄承讓，第一局魏明流勝得僥幸?！?/br>
    “知己難尋，故而白君璽從未有機(jī)會與他人分享親自所釀之酒，直至今日……”白君璽看著魏明流道：“如此，明流可視我為友？”

    魏明流怔了一怔，隨即淡笑道：“那是自然，無鋒劍主為友，一夕劍何其幸運(yùn)！”

    抬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魏明流帶著微微醉意看著白君璽道：“下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