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風(fēng)看了信封上的名字，心里有了數(shù)，揣著信要走，還沒踏出門檻，就聽見沈讓塵問。

    “這是什么？”

    澹風(fēng)回身看了眼，理所當然道：“卷軸啊，之前公子不是讓收集汴京未婚年輕男子的畫像么，年前看過一批，這是第二批?！?/br>
    這還是年前的事，過了這么長時間，沈讓塵都差點忘了。

    他走過去拿起一卷，扯開綁線準備拆開，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拿走吧?！?/br>
    澹風(fēng)一愣，“全部嗎？”

    沈讓塵“嗯”了一聲，“都扔了，用不上?！?/br>
    第 78 章 要我命

    的確是用不上，細想下來沈讓塵才發(fā)覺自己此生就沒辦過這么蠢的事。

    以他和余晚之的關(guān)系，她的終身大事何須他來cao心，他甚至沒有插手的資格。

    也是那夜從城外回來，一時上頭才吩咐了這件事，回頭想想自己都覺得可笑。

    辛辛苦苦到處搜集的東西，主子說扔就扔，問題是澹風(fēng)還不敢抱怨。

    澹風(fēng)只好又去把卷軸抱起來，聽見了外面丫鬟的通報。

    “夫人讓奴婢給少爺送東西過來?！?/br>
    “進來?！鄙蜃寜m道。

    丫鬟捧著托盤進來，另一個空手的是國公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

    “少爺?！毖诀咔バ卸Y，“夫人年前讓人做的大氅，才做好，讓奴婢給您送過來?！?/br>
    澹風(fēng)抱起的卷軸又擱下，接過托盤呈上前去。

    托盤中是一件黑底繡金絲的大氅，領(lǐng)口綴著一圈通體純黑的狐皮。

    不知怎么，沈讓塵一下想到了那只狐貍，時半張臉隱沒在雪白狐裘中回眸看他的驚艷，又想起了那短了一截的狐裘下擺。

    她的身量在女子中偏高，那狐裘于她而言稍短了一些，想必不是她自己的。

    丫鬟將東西送到便退了下去，沈讓塵卻遲遲沒從大氅上回過神。

    過了許久才說：“尋幾張通體雪白的狐皮，不要雜質(zhì)?！?/br>
    既要做東西，澹風(fēng)就得問清楚做什么才好準備。

    “公子是想用來做什么？”

    “狐裘?！?/br>
    澹風(fēng)回道：“純白無雜質(zhì)的倒不是找不到，但要湊夠一件狐裘卻不容易?！?/br>
    沈讓塵淡淡道：“立春已過，備著明年再用，時間還早?！?/br>
    澹風(fēng)神思微動，狐裘，通體雪白，這怎么也不像是男子會用的東西。

    方才國公夫人剛送了大氅過來，想必是為了給國公夫人回禮。

    思及此，澹風(fēng)自以為了然于心，帶著信又抱著卷軸走了。

    澹風(fēng)這頭剛離開，楚明霽就找上門來。

    進院后一言不發(fā)，連丫鬟行禮也不予理會，進門后往榻上一躺，仰頭呆呆地看著橫梁一言不發(fā)，活像剛上墳回來。

    “怎么了？”沈讓塵看他一眼。

    楚明霽恍若未聞，那表情比當初宋卿時死了夫人還難看。

    沈讓塵懶得再管他，自顧回桌后坐下，從書架上取了本來看。

    楚明霽躺在榻上，好半天才緩過神，側(cè)頭看著書桌后的沈讓塵喊了一聲：“沈渡?！?/br>
    沈讓塵甚少聽見他這樣稱呼，從書中抬眼看過去。

    楚明霽悲痛道：“余晚之……余晚之那個女人，她要我的命。”

    沈讓塵不明所以，就見楚明霽捧著自己的心口說：“世人皆知我愛財，她搶我財路如同搶我媳婦，我太難了。”

    沈讓塵笑了，“你不是自己還要給她送銀子？”

    “送銀子和截財路哪能一樣！”楚明霽一個翻身坐起來，“你不知道那女人有多狠，狐貍轉(zhuǎn)世都沒她這么陰的，我今日碰見她，想著我之前毀她名聲，那買名聲的銀子我還沒送出去，正好趁此機會把帳算一算?！?/br>
    沈讓塵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然后呢？”

    楚明霽起身走過去，邊走邊憤慨地說：“她說她不要銀子，聽說我要在永寧街開新店，那銀子就當是她入股。”

    沈讓塵想了想，的確是個狐貍。

    楚家產(chǎn)業(yè)遍地，楚明霽當官不行，做買賣是一把好手，眼光獨到，開店就沒有虧本的，拿現(xiàn)成的銀子總不如銀子生銀子來得好。

    “銀子換股，你不虧?！鄙蜃寜m挪開目光，翻過一頁，書上寫了什么他是一個字沒看進去。

    楚明霽“啪”一巴掌拍在桌上，氣勢是夠足了，疼得他直搓手。

    “怎么不虧！我原想給個萬把兩銀子了事，她獅子大開口，張口就要三成股，那豈能是萬把兩銀子的事！她這是扒了我一層皮?！?/br>
    “你答應(yīng)了？”沈讓塵抬眸。

    “我能不答應(yīng)嗎？”楚明霽痛心疾首道：“我不答應(yīng)她早晚得想辦法弄死我。”

    “你毀人名聲，未出閣女子最重名聲，哪是銀子能衡量的。”

    楚明霽忿忿道：“我倒沒看出她哪里重名聲，和我一樣重財?shù)惯€差不多?！?/br>
    沈讓塵沉默了，想了片刻之后臉上露出些許笑意，隨即搖了搖頭，似有些無奈。

    ……

    天色漸暗。

    樓七策馬走在山道上，回頭看了一眼，后面的少年騎著馬還能在馬上打盹兒。

    剛轉(zhuǎn)過頭，就聽少年悠悠開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肯定在心里偷偷罵我呢，說我怎么沒摔死，你可別這么想，我要是摔死了，一路上誰保護你，那你上次遇險就得死在半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