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過一下，冷冽的目光落在陸凌玖臉上。

    半晌，他唇角稍稍勾了勾，說：“準(zhǔn)心不大好?！?/br>
    陸凌玖緊繃的下頜抽動了一下，“二公子好膽色，你就不怕我手一抖，射歪了么？”

    “膽色這個東西。”沈讓塵頓了頓，調(diào)整馬頭方向，繼續(xù)說：“得看面對的是什么。”

    “譬如狩獵，若面對的是獐獾之流，你甚至能上去戲耍兩下，可若是面對猛虎，自然得忌憚三分。”

    沈讓塵說完這話，甚至意有所指地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陸凌玖。

    好似什么都沒說，又好似什么都說了。

    他面對陸凌玖?xí)r毫無懼色，將他比做獐獾之流，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

    陸凌玖握緊了手中的弓，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額上已冒起了青筋。

    一來一回，高下立現(xiàn)，而沈讓塵甚至連箭都未曾動過。

    陸凌玖怒極反笑，“二公子好大方，這一路不爭不搶，什么都能讓，既然你這么大方，那讓一讓唄?！?/br>
    他意有所指，而沈讓塵也聽出了他的意有所指。

    沈讓塵一勒馬韁，停了下來。

    不知為何，楚明霽覺得之前沈讓塵都是不屑一顧，而陸凌玖這句話，卻讓他真正動了怒。

    沈讓塵側(cè)頭看著陸凌玖，嘴角依舊含著笑意，但目光卻分外森冷。

    “畜生么，讓給你也無妨，人么，得各憑本事，而你…… ”

    他頓了頓，策馬繼續(xù)往前，只丟下一句，“我從未放在眼里。”

    第 147 章 你不配

    這話如同當(dāng)眾在陸凌玖臉上扇了一巴掌，他死死盯著沈讓塵的背影，抬手壓住了腰間的刀。

    楚明霽一看不對，趕忙馭馬靠近，一把抓住了陸凌玖的胳膊。

    他低聲提醒道：“再鬧可就不好看了，先前你一味地?fù)尗C物這是事實(shí)吧，沈讓塵一句話沒說，已經(jīng)給足了你面子?！?/br>
    陸凌玖此刻正在氣頭上，哪能聽得進(jìn)去，這話聽在他耳中等同于在偏幫沈讓塵。

    他一把甩開楚明霽的手，“用不著你提醒，不好看又如何？我還怕收不了場？”

    說罷一揚(yáng)馬鞭追了上去。

    隨行的侍衛(wèi)擔(dān)憂道：“楚大人，這下要如何辦？要不要回去向秦王通報一聲？”

    此次春獵為秦王部署，若在春獵上出點(diǎn)什么亂子，打的就是秦王的臉面。

    楚明霽慢悠悠地跟上，說：“我說的不好看是待會兒恐怕他不好看，規(guī)勸的話我講過了，他不領(lǐng)我的情就算了，你放心，沈二公子有的是分寸?！?/br>
    越往朝北的山林走，林子便相對稀疏，大樹已不能遮天蔽日，隱約有陽光從縫隙中投下來。

    前方帶著青苔的石頭上趴著一只狐貍，沈讓塵一抬手，隊(duì)伍停了下來，以免驚動獵物。

    狐貍聽覺靈敏，這樣的動靜仍被發(fā)現(xiàn)，豎起耳朵聽了片刻，忽然返身朝林子里鉆去。

    沈讓塵策馬追上去，跟著狐貍在林子里穿行，拈弓搭箭。

    想活捉這個小東西的難度比射死它難多了，幾次都不好對準(zhǔn)它的腳。

    直到狐貍停在一個巖洞前，卻沒有退回去，身子擋住了大半個入口。

    沈讓塵手上蓄力，弓弦緊繃，臨放手時，他目光忽地一凜，手中的弓箭慢慢放了下來。

    與此同時，卻聽“咻”的一聲，一支羽箭擦身而過，帶著猛烈的力道，瞬間貫穿了狐貍釘死在地上，甚至連掙扎都不曾有。

    沈讓塵都瞳孔猛地收縮，厲聲道：“誰放的箭？”

    “我放的，有問題？”陸凌玖騎著馬，閑適地從后面踱上來，一臉挑釁地看著沈讓塵。

    “這狐貍頭上沒寫著你名字吧？二公子自己下手太慢，讓我搶了先，不會就此惱羞成怒了吧？”

    看見沈讓塵臉上已沒了之前那種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陸凌玖心里頭總算是快活了。

    “去去去，把獵物拿過來給我瞧瞧。”陸凌玖指使著隨從，略顯得意地說：“我也不是什么小氣的人，這狐貍二公子要是喜歡，我送你不就行了？”

    “小王爺！”屬下大聲道，語氣中帶著欣喜。

    “說！”陸凌玖冷聲。

    屬下興高采烈地拎著獵物回來，“小王爺好箭法，一箭三雕！”

    陸凌玖眉間浮現(xiàn)出幾許錯愕，“什么？”

    屬下拎著獵物回來，羽箭貫穿了狐貍的身體，余下的力道又將它身后的東西一并射穿。

    那支羽箭上，還有兩只已然死去的幼崽。

    陸凌玖霍然轉(zhuǎn)頭看向沈讓塵，總算明白了沈讓塵當(dāng)時收弓的用意。

    這是一只產(chǎn)崽的母狐，擋住洞口是因?yàn)樗约旱纳眢w是幼崽的最后一道盾墻。

    陸凌玖盯著屬下手中死去的狐貍，一時間臉色有些難看。

    狩獵講求“三不殺”，其中一項(xiàng)便是不殺幼崽。

    沈讓塵淡淡地掃向陸凌玖，說道：“別說她對你無意，即便是有意，我也不會把她交給你這樣的人?！?/br>
    陸凌玖瞬間冷臉，“她是你說不交便不交的？你二公子有惻隱之心，我沒有，幼崽殺了就殺了，畜生而已?！?/br>
    “并非如此，而是你便如同幼崽，心智尚未成熟?！?/br>
    沈讓塵搖了搖頭，陸凌玖似乎聽見了一聲不屑的冷笑。

    “你什么意思？”陸凌玖橫眉，“沈讓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