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郁崢同姜舒回禮。

    莊老夫人坐下，瞧見與往日大不相同的姜舒，心中唏噓不已。

    前年郁瀾為幫姜舒坑算她時，她曾十分惱怒。姜舒帶著玉觀音來求她時，她還很是生氣。

    現(xiàn)下想來，幸好當(dāng)時沒有過多為難，否則如今可不好相見。

    不論是唯一的一門親戚，還是郁崢的身份，都讓莊老夫人很是看重。

    你來我往寒暄了沒幾句，下人匆匆前來稟報。

    “老夫人，周……周大人來了?！?/br>
    “什么？”莊老夫人愕然一驚，險些打翻手邊茶盞。

    郁瀾幾人也面露驚色，沒想到周泊序會突然前來。

    “他來做什么？”莊老夫人語氣不悅。

    下人還未答話，周泊序已至門口，沉氣朗聲道：“晚輩特來拜見老夫人?！?/br>
    時隔多年，這是莊老夫人第一次再見周泊序。

    金冠束發(fā)，面容俊朗，一身荔色錦衣沉斂又姿意。好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俊兒郎，難怪郁瀾對他念念不忘。

    可若莊衡活著，也并不比周泊序遜色多少。

    當(dāng)著郁瀾郁崢姜舒的面，莊老夫人不好表現(xiàn)太過，壓了怒氣凝聲道：“老婆子與周大人素不相識，更無往來，有何榮幸能得周大人登門拜見?！?/br>
    周泊序進廳，拱手深躬道：“老夫人恕罪，今日晚輩確有些唐突，但也是情非得已，還請老夫人見諒?！?/br>
    莊老夫人已年過六十，這些年的苦熬更是讓她蒼老許多，看上去宛如七十老婦。

    但知曉莊家忠烈，也明白莊老夫人不易，周泊序?qū)ηf老夫人滿心敬重。

    好個情非得已！

    瞥了一眼莊老夫人臉色，郁瀾捏緊了手，生怕莊老人將周泊序趕出去。

    好在有郁崢和姜舒在，莊老夫人總要顧忌幾分，裝也要裝出幾分大氣。

    “周大人請坐。”

    “謝老夫人?！敝懿葱蚬еx后坐到莊韞旁邊。

    明知周泊序所為何來，但莊老夫人并不挑明，直接婉拒：“周大人雖與公主是舊友，但如今身份不同，還是得多避嫌，往后若無事，便別再登門了，以免叫人誤會?！?/br>
    郁瀾一聽，心立時沉了下去。

    莊老夫人這是不同意。

    郁崢同姜舒靜坐著，并未出聲。

    周泊序明白，有些事得他自己來。

    “老夫人，今日我來便是想稟明老夫人，我要求娶公主為妻?！?/br>
    是她拒絕的不夠明顯？還是話說的不夠難聽？他竟還敢求娶！

    莊老夫人氣怒不已，假意維持的大度霎時破裂，面色極為難看道：“公主是我莊家兒媳?！?/br>
    周泊序擰眉道：“是，但莊小將軍已去多年，公主便是守節(jié)，也早該守滿了，可另尋他嫁了?！?/br>
    最后一層紙被無情撕破，讓莊老夫人無法再自欺欺人，怒視著周泊序冷聲道：“周大人今日是來逼迫老婆子來了？”

    “不敢，晚輩只是稟明心意，求得老夫人成全?！敝懿葱蚬笆执故?，很是恭敬。

    來之前他便知今日艱難，早已做好準備。

    顧不得郁崢姜舒在，莊老夫人咬牙道：“若我不同意呢！”

    廳中靜了靜。

    郁瀾面容哀傷，眼中已有淚水。

    莊韞不太明白的看著她，有些茫然。

    他從未見祖母發(fā)這么大火，也從未見母親這般哀痛。

    年紀尚小的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沉默許久的郁崢，沉吟著開口：“老夫人，我阿姐便是尋常閨秀，亦或是普通女子，守節(jié)八年也可改嫁了?！?/br>
    他敬重莊家忠烈，也體諒莊老夫人不易，但他絕不容許有人欺負他阿姐。

    周泊序不踏出這一步便罷了，他既已踏出，那莊家必得放人。

    莊老夫人一驚，不可置信的看著郁崢道：“王爺今日也是來逼迫老婆子的？”

    莊老夫人心中清楚，周泊序求娶郁瀾，只需一道賜婚圣旨，根本無需她同意。

    可她就是不甘心。

    當(dāng)年頂著功高迫主，得罪皇室的風(fēng)險求娶郁瀾，為的就是給莊家留下一份倚仗。若郁瀾改嫁，那當(dāng)年的苦心豈不白費。

    “老夫人多慮，我與周泊序并無串通，也無逼迫老夫人之意，只是實情實說?！庇魨槒娜莶黄取?/br>
    郁崢這般坦然，反倒叫莊老夫人無話可說。她若再質(zhì)疑，便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知曉莊老夫人心中顧慮，郁崢又道：“韞兒是阿姐的嫡長子，也是我最疼愛的外甥。只要我和阿姐在一日，便會護著他一日，不會因任何變化而改變?！?/br>
    這是承諾。

    莊老夫人聽的心頭一震。

    郁崢的為人眾所周知，他一介王爺，說出口的承諾自是金口玉言。

    見莊老夫人似有些松動，周泊序趁機道：“老夫人，晚輩待公主之心，滿京皆知。常言道愛屋及烏，請老夫人放心，晚輩定將韞兒視為己出，絕不薄待?！?/br>
    “待將來韞兒長大，晚輩會竭力助他重振莊家門楣，絕不會叫莊家沒落。若有違此諾，便叫我永無子嗣?！?/br>
    這咒發(fā)的已是極重。

    周太傅一生清正，竭心為國，膝下也只得周泊序一個獨子。若周泊序永無子嗣，那周家的香火便斷了，下場比莊家還凄涼。

    郁瀾猛然抬眸看向周泊序，又急又氣，更多的則是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