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意這樣的行為他應(yīng)該感到高興，可是心里卻有種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景意也從來沒有把這里當(dāng)成過自己的家，是別人的領(lǐng)地，所以要處處謹(jǐn)慎小心。

    裴聿再看她時，景意臉上漾著明顯的笑意，眼角眉梢都生動起來，像是……像是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裴聿不知道，這對于景意來說意義非凡，書房是他經(jīng)常會辦公的地方，他允許自己踏入他的地方，這算是他都私人領(lǐng)域向自己敞開了一角。

    關(guān)了燈，兩人還是像以前那樣一人躺在一側(cè)。

    “過幾天中秋，要回老宅陪奶奶吃飯?！?/br>
    黑暗中，裴聿的聲音不像平日里那么冷清，多了一絲低沉醇厚。

    這么快就中秋了?。?/br>
    景意微怔，“好?！?/br>
    ——

    半夜的時候，裴聿迷迷糊糊地醒來，身畔傳來細(xì)小的啜泣聲。

    他定了定神，是景意的哭聲。

    “景意？怎么了？”

    沒有人應(yīng)。

    裴聿伸手打開床頭的壁燈，他不適地瞇了瞇眼，等到適應(yīng)了光線后，才看向一旁的景意。

    她睡在大床的最邊上，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整個人都埋在被子里，斷斷續(xù)續(xù)地哭聲傳來，聽起來傷心至極。

    “景意……”

    裴聿又喚了一聲，她還是沒有應(yīng)，像是被魘住了。

    裴聿翻身下床，來到景意睡的那側(cè)。

    景意側(cè)躺著，白嫩的小臉上滿是淚痕，楚楚可憐。發(fā)絲被淚水打濕，凌亂地貼在臉上，眉頭緊促，時不時發(fā)出短促的哭聲，像是受傷的小獸一般嗚咽著。

    那哭聲悲戚，卻又極力克制著，連睡夢中的哭泣也下意識地克制著。

    裴聿的心突然泛起一絲酸澀，他定定地看了景意幾秒，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試圖喚醒她，“景意……醒醒……”

    黑暗中，景意好像聽到了裴聿的聲音，她努力地睜開眼，掀開眼簾，看到的就是蹲在她身前的裴聿。

    他穿著灰色的居家服，額前的碎發(fā)搭在一旁，隨意又慵懶，眼神中還帶著幾分關(guān)切。

    一時間，景意竟不知道究竟是夢還是幻。

    裴聿看著景意緩緩睜開眼，澄澈黑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水霧，濕漉漉的，看得人心顫。烏黑卷翹的長睫被淚水沁濕，不再根根分明。

    她的眼中滿是迷茫和委屈。

    她抬手，纖細(xì)蔥白的手指在快要碰到裴聿的臉時又突然頓住，手指握拳，收了回來。

    “你，還好吧？”

    景意緩了緩，才輕聲問道：“裴聿？”

    軟糯的嗓音中還帶著哭腔，似乎有些委屈。

    “嗯，”裴聿輕輕應(yīng)了一聲，“你做噩夢了?！?/br>
    見景意清醒過來，裴聿從床頭柜上抽了幾張面紙遞給她，“擦擦吧?！?/br>
    景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才發(fā)現(xiàn)自己淚流滿面。

    鬢角、枕頭，都被沁濕了。

    她接過紙巾，聲音里帶著幾分歉意，“對不起，我吵醒你了嗎？”

    裴聿看著她，一雙漆黑的眸子翻涌著莫名的情緒，他淡淡開口，“沒有?！?/br>
    見景意情緒緩和了，裴聿才起身回到自己的那側(cè)，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無法入睡了。

    身畔景意停止了哭泣，只能聽見細(xì)微均勻的呼吸聲。

    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她不知道帶著怎樣的目的和自己領(lǐng)了證，但至今從來沒有從這門婚事中索取過什么。

    她恪守著原則，處事很有分寸，從不逾矩。

    言行舉止也很有教養(yǎng)，但是身上好像總是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憂傷，心里藏著巨大的秘密。

    像今晚這樣的情景，第一反應(yīng)卻是和自己道歉。

    她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又為什么答應(yīng)嫁給自己？

    裴聿生平第一次有了窺探的欲望。

    第32章 回老宅

    清晨，景意醒來的時候裴聿已經(jīng)起床了，被子疊得整整齊齊。

    很奇怪，她睡眠不算很深，但基本每次裴聿起床她都感受不到。

    眼睛有些脹疼，大概是昨晚哭得太狠了。

    窗簾拉開了一個小縫隙，窗外陽光透進(jìn)來，昏暗的房間有了一絲光明，但又不會太刺眼。

    景意坐起身來，想起昨晚的夢，有些恍惚。

    她又夢見外婆了，她哭著喊著讓外婆不要離開自己，但外婆只是笑。

    “晚晚，會有人替外婆繼續(xù)愛你，你要開心?！?/br>
    她使勁地?fù)u頭，她誰都不要，只要外婆。可外婆卻離她越來越遠(yuǎn)，她怎么也抓不住。

    她哭得撕心裂肺，陷入無邊的絕望。

    這個時候，裴聿喚醒了自己。

    他就像是一束光，穿過云層刺破陰霾，照亮了她的世界，一如高中時那樣。

    景意的目光落到床另一側(cè)在那微微凹陷下去的枕頭上，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不是嗎？

    景意用熱毛巾敷了敷眼睛，她不想頂著紅腫的雙眼去學(xué)校，更不想在裴聿面前那樣。

    她下樓的時候，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早餐。

    雙人份的粥，放在兩人常坐的位置前。

    她走到餐桌前，恰好裴聿從廚房出來，手里端著兩杯牛奶，還有雞蛋。

    “秀姨不在，早餐就將就吃吧?！?/br>
    景意看了看桌上的東西，也不少了，“我吃什么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