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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她一直睡不醒,送了飯經(jīng)常剩下,我們也不敢進(jìn)來打擾她……這絕對不是送給她吃的!”

    確實不敢進(jìn)來,并非怕驚擾她病情,而是怕被死人嚇到。

    真真假假,薄瑾屹暫時無力去追究。

    從他得知她的消息,心口的絞痛就沒停過,她過得不好,很不好。

    他怔怔望著床上的人。

    她就在那,在他幾步之遙處,他卻油然而生極度的恐懼,他突然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

    她不是另一個世界的她,卻又是另一個世界的她。

    有著不甚相同的命運,靈魂始終是那一個,他愛的人。

    他能感應(yīng)得到,她們沒有區(qū)別。

    她側(cè)著身,不知是睡是醒。

    她知道他來了嗎?還是不愿理會他?

    老板娘一直小心觀察著身邊男人的反應(yīng),從上樓開始,他身上就有一股慌怯的氣息,明明是個運籌帷幄的大人物,卻總能在他身上找到無措的痕跡。

    直至此刻,落下和他形象極其不符的眼淚。

    這女人是他什么人?

    終于,他鼓起了勇氣,“稚寧……”

    無人答復(fù)。

    薄瑾屹手指蜷了蜷,沉默片刻,一步步小心翼翼靠近。

    他伸出手,可還不等碰到她,瞳孔倏然收縮,“她……懷孕了?!”

    “懷孕?”

    震驚、憤怒狂風(fēng)般襲來,老板娘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又見薄瑾屹看著稚寧的肚子,了然。

    “沒!沒懷孕,她有肝癌,那是肝腹水,肝癌的人到最后基本都這樣。”

    老板娘不敢多說,怕惹火上身,扭頭就想走,卻被矗立在門外的保鏢冷臉攔住。

    薄瑾屹只覺一股股洶涌的浪潮灌入了腦海,沖的他頭暈?zāi)垦!?/br>
    肝癌。

    眼前的一幕太過荒謬,以至于薄瑾屹問出了這樣可笑的問題。

    兩個月前監(jiān)控里的她還清瘦得搖搖欲墜,怎么可能懷孕有這么大的肚子?

    而他,不是早知她會患上肝癌嗎?

    在另一個世界,她也險些因此而死。

    他早知她病入膏肓,等待著他的,會是她的死亡。

    他只是不信,不信命運不同的她們,會以相同的方式死去。

    他不信這個世界的她也將棄他而去,劃下無法相擁的距離。

    可他看到了她的藥瓶,就在他旁邊的桌上,而讓他無法接受的是,這是最便宜的止疼藥,甚至不是給人用的。

    畜生用的藥,被她拿來止痛,她拮據(jù)到多活一天就痛苦一天!

    這大概就是應(yīng)珣沒選擇立刻讓她死,而把她趕到這里的原因。

    都這樣了,為什么不回家?

    鐵銹味從他口腔深處傳到了鼻腔,襲來的情緒他幾乎承受不住,眼淚模糊了視線。

    而這僅僅只是她所受苦難的冰山一角。

    稚寧在昏睡中,并非不想理會他,薄瑾屹再一次慢慢靠近,俯身,他想將她抱在懷中,帶她離開。

    可剛剛扶著她肩膀讓她躺平,下一秒,他雙腿突然癱軟,跪倒在地。

    搖晃的木桌到底還是塌了,碎裂的木茬扎進(jìn)薄瑾屹手心,rou體連同靈魂,在看到她臉的那刻,驟然艱澀緊縮起來。

    一貫淡然不驚的薄瑾屹,此刻狼狽的張著嘴,無法發(fā)出聲音,只有喉間發(fā)出不勻而顫抖的粗喘。

    少女的那張臉,半邊臉枯黃,半邊臉疤痕密布,從眉毛到下巴,看不清原本的模樣。

    她瘦得像一把骷髏,明媚的面龐毀于一旦,再不見從前的光彩。

    如今的她,恐怖至極,和美好不沾半點邊。

    難怪老板娘會控訴,迫不及待把她丟出去!

    薄瑾屹眼前一陣陣發(fā)黑,滿身濃烈的潰滅和崩潰,看得旁邊老板娘覺得自己死期將至。

    而薄瑾屹,癱跪在地很久才找回身體的支配權(quán),他低聲喊著床上那人,不敢觸碰。

    手不停抖動,虛浮在冰冷的薄被上方,遲遲沒有落下,他怕自己弄疼她,怕把病重虛弱至極的她碰碎、消失。

    眼淚滴滴落下,薄瑾屹恍惚想起監(jiān)獄門口的她。

    所以,這就是她一直低著頭的原因,害怕別人看到她被毀的臉。

    那些司機是否也因為她恐怖的樣貌而拒載?

    她怎么接受得了?

    她從小愛美,引以為傲的容貌變成別人驅(qū)趕害怕她的理由,她怎么受得了這樣的落差?!

    是誰!

    是誰把她弄成了這樣子!

    答案可想而知。

    薄瑾屹從沒這樣痛恨一個人,他要那個人死!

    可這是后話,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送稚寧去治療。

    可以救的,一定可以救的!

    另一個世界的她不就健康的活下來了嗎?

    薄瑾屹不停地自我安慰,終于把她抱在了懷中。

    “稚寧……”

    開口即是哭腔,薄瑾屹不想表現(xiàn)得很悲傷嚇到她,努力深呼吸。

    他轉(zhuǎn)移話題,“怎么跑來這么遠(yuǎn)的地方,也不回家,不知道我找不到你會著急嗎?”

    寵溺的指責(zé),卻怎么也掩不住悲傷。

    “稚寧不怕,我們回家了,回家了……”

    *

    薄瑾屹抱著稚寧離開小旅館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粗看一眼,并沒認(rèn)出來,是對方突然駐足,才引起薄瑾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