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一些了。”她笑道，“你別再為難小廚房的人了，他們每日提心吊膽，都快被你嚇?biāo)懒??！?/br>
    她還記得他一臉兇相地質(zhì)問小廚房的人，為什么他們做的飯她一口都吃不下。那模樣，閻王看了都得喊聲“哥”。

    晏望宸嘆了口氣：“你好幾日沒好好吃飯，我著急。”

    他頓了頓，又道：“我看你這幾日，在忙著讓女眷入國子監(jiān)的事，累不累？”

    國子監(jiān)的女子班很快就要開課了，這些事都是宋溫惜一手cao辦，他只是偶爾問問進(jìn)度。

    原本他想她安心養(yǎng)胎，可她卻說，每日有點(diǎn)事情做，能分神，便不會覺得難受了。

    晏望宸沒辦法，只好任由她舌戰(zhàn)群儒，說服那幫頑固的大臣們，讓國子監(jiān)接受女弟子。

    “不累，都辦妥了?！彼蛄丝诓?，滿臉洋溢著喜悅。

    他看著她的笑容，忍不住也揚(yáng)起了嘴角。

    此生所愿都已得到，再無他求。

    ……

    第398章番外一（1）

    兩年后。

    陳卿安回到都城時，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街道上，巡邏的士兵中，有了女子的身影。宮中禁軍侍衛(wèi)中，有了女子的身影。更讓他震驚的是，待他回到大理寺，他真的見到了穿著一身干練的黑色衣袍的閆文靜。

    “怎么？認(rèn)不出我了？”閆文靜見他呆愣在原地，微微挑眉。

    她的頭發(fā)不同往日披散在肩頭，而是高高束起。清爽的馬尾讓她整個人多了幾分英氣，朱紅的嘴唇又讓人恍惚覺得她還是當(dāng)年那個刁蠻的大小姐。

    陳卿安這才回過神，輕笑一聲，搖了搖頭：“我怎么可能認(rèn)不出你?！?/br>
    “怎么，當(dāng)初是你說要與我做同僚的。如今我真的與你在一處公事，你不開心？”閆文靜歪著頭，試探地問道。

    陳卿安眼底滿是欣慰：“當(dāng)然開心。文靜，沒想到你真的做到了。”

    他先前只是希望閆文靜能有個理想，不要再自怨自艾下去。沒想到他隨手播下的種子，竟然會真的生根發(fā)芽。

    不過仔細(xì)想來，以她的心性，倒也十分適合這差事。

    閆文靜眸中泛起淚光。

    武舉這條路，她走得并不容易。

    鎮(zhèn)國公聽說她要參加武舉，拗不過她，便提出幫她用些手段，收買參考的人。

    可她不甘心贏得如此不光彩，于是她拒絕了鎮(zhèn)國公的提議，每日勤學(xué)苦練。原本細(xì)嫩的手掌磨出了繭子，纖瘦柔軟的身子變得結(jié)實有力。

    那一年，她靠著幾乎滿得溢出來的委屈和不甘心，脫胎換骨。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她畢竟是將門之女，底子好。有鎮(zhèn)國公請來的名師，又肯吃苦。歷盡千辛萬苦，總算是進(jìn)了大理寺。

    兩年沒見，這其中的苦澀，一時半會兒怕是說不清楚。

    陳卿安由衷地為她高興，她終于不只是那個追在他身后，希望所有人都疼愛她的小女孩。她終于成長為了一個可以獨(dú)當(dāng)一面的堅毅的成熟女子。

    “為了慶祝你與我成為同僚，今晚可否讓我為你設(shè)宴？”閆文靜小心翼翼地問。

    她生怕陳卿安覺得她還想糾纏自己，說出一些難聽的話。

    雖然，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陳卿安笑道：“好啊，我就不同你客氣了，畢竟，你是我在都城最好的朋友?！?/br>
    閆文靜的眸子亮了起來：“真的嗎？”

    “當(dāng)然。”陳卿安道。

    閆文靜嘴角忍不住上揚(yáng)，她忽然想到陳卿安最關(guān)心的人，咬了咬唇，道：“你回來，還沒見過她吧？”

    陳卿安一怔。

    待他反應(yīng)過來，她說的是誰，陳卿安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些事要處理，回來得匆忙，還沒來得及去見過陛下和皇后娘娘?！?/br>
    他已經(jīng)能十分習(xí)慣地喊出這個稱呼。

    從前那個親昵的名字，已經(jīng)在心底封塵，再也不能叫出口。

    “娘娘后來生了個女孩，陛下喜歡得不行，天天捧著抱著……”閆文靜想到晏望宸那副女兒奴的樣子，打了個寒顫，“太惡心了，沒想到陛下有朝一日，還能被人當(dāng)大馬騎?！?/br>
    陳卿安腦海中閃過晏望宸給小公主當(dāng)大馬的樣子，忍不住大笑出聲：“看來，小魚要失寵了?！?/br>
    閆文靜看著陳卿安的笑容，嘴角也微微上揚(yáng)：“陳卿安，這次你回來，還會走嗎？”

    “暫時不走了，陛下說，有事要交給我辦?！标惽浒舱f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文靜，晚上我們再敘舊。陛下召我進(jìn)宮，說是有事同我商議?！?/br>
    “好，你快去吧?！遍Z文靜道。

    陳卿安走遠(yuǎn)，她看著他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原以為兩年的時間，她會放下?？墒窃僖姷剿麜r，她還是會心動。

    就以朋友的身份在他身邊吧。她想?？傆幸惶欤龝畔?。就像他放下皇后娘娘那樣。

    ……

    御書房中，晏望宸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陳卿安，微微勾起嘴角：“兩年不見，你倒是比從前結(jié)實了些?？磥斫瓝P(yáng)的伙食不錯?！?/br>
    陳卿安有些汗顏：“吳崢和桔梗都十分熱情，擔(dān)心我在江揚(yáng)沒有朋友，總邀請我去他們家中做客吃飯。所以就……”

    晏望宸嗤笑一聲，道：“看來小惜的信確實有些作用。她擔(dān)心你在江揚(yáng)人生地不熟，便讓吳崢和桔梗多多照拂?？茨汩L的這幾兩rou，應(yīng)該是照拂得很不錯。”

    陳卿安微微愣住。原來……溫惜她寫信給桔梗了。

    “朕叫你來，是有意見棘手的事情?！标掏份p咳兩聲，道，“珈嵐歸順已久，但他們依舊只能生活在臨川城外，與都城并無關(guān)聯(lián)。珈嵐族的族長來信，說希望珈嵐人能參加科考，讓珈嵐族人發(fā)光發(fā)熱?！?/br>
    陳卿安蹙眉：“珈嵐族長，這是在為自己族人謀出路？”

    “朕想來也能理解，只不過，這珈嵐族長為了聊表衷心，竟然要把先王的公主送來，當(dāng)做貢品?！标掏啡嗔巳嗵杧ue。

    “先王的公主？”陳卿安冷笑一聲：“與其說是貢品，不如說是交給陛下的人質(zhì)。用此人讓陛下放心，珈嵐人不會策反。這與和親豈不是異曲同工?！?/br>
    他頓了頓，又問：“陛下不會接受吧？畢竟……”

    畢竟他先前可是散了后宮，說不會再納任何妃嬪的。

    “朕自然是不愿意的，只不過，人已經(jīng)送到了都城，就在宮中住著?！瓣掏匪坪鹾苁穷^疼，“恰好你回來，她說她認(rèn)識你，想讓你帶她四處逛逛，此人不如就交給你管?！?/br>
    “臣？”陳卿安抬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先王的公主怎么會認(rèn)識臣？更何況……臣還有公務(wù)要忙，帶著一個女子四處游走算怎么回事？”

    “說不定她嫌你無趣，便吵著要回珈嵐了?！标掏窊P(yáng)聲道，“劉公公，將人帶進(jìn)來吧?！?/br>
    帶進(jìn)來？誰？那個珈嵐公主？

    陳卿安滿臉驚慌失措，他還沒來得及反駁，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

    刺眼的陽光讓他看不清門外的女子長什么模樣。

    他抬起手，想要遮住陽光，忽然一個嬌小的人影沖進(jìn)他懷中。

    “卿安哥哥！”

    “我好想你！”

    第399章 番外（2）

    卿安哥哥？誰？他嗎？

    陳卿安怔愣地看著懷中這個嬌軟的女子，完全不記得自己認(rèn)識這么個人。

    “抱歉，你……你是不是認(rèn)錯人了？”陳卿安小心地推開了她，同她保持一定距離，求助地看向晏望宸。

    晏望宸只是坐在書桌后面，看看她，又看看他，雙手交叉，托著下巴，一副看戲的模樣。

    那女子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陳卿安：“卿安哥哥，你不記得我了嗎？”

    記得她？誰能來救救他，他真的記不起了。

    “先前你來珈嵐，珈嵐當(dāng)時亂成一團(tuán)，我險些被受驚的馬撞倒，是你救了我??！”她緊緊拽著他的袖口，道，“我是賽曦，你不記得了？”

    陳卿安腦中閃過一個哭泣的小臉。那張臉和眼前癟著嘴委屈巴巴地看著他的人，漸漸重疊。

    “你……是你？”陳卿安終于恍然大悟，“你好像長高了些?！?/br>
    先前他在珈嵐時，確實救過一個少女，但他并不知道那是先王的公主。

    印象中，那少女站在路中間，哭得撕心裂肺，極度忘我。

    她沒有看到飛馳而來的馬蹄，只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

    那一瞬間，他想起了宋溫惜。

    他看過她絕望哭泣的模樣，他不想再讓她這樣哭泣了。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沖過去，將那個哭泣的少女護(hù)在懷里，躲到了一旁。

    他因為過于疲憊，腳下一軟，兩人倒在一起。少女趴在他的胸膛，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著他。

    后來，他給了她一塊糖，安撫滿臉淚痕的她。又將她交給士兵，讓士兵找到她的家人。

    臨走時，她問他：“哥哥，我叫賽曦，你叫什么名字？”

    “陳卿安?！彼麤_那少女微微一笑，便轉(zhuǎn)身離開。

    回憶結(jié)束，陳卿安吃驚地看著眼前滿目期待的賽曦，道：“你就是珈嵐送來的……”

    “沒錯！我是來做人質(zhì)的！卿安哥哥，讓我跟著你好不好？我不想嫁給陛下……”賽曦圓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

    她倒是對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

    陳卿安看了一眼晏望宸，只見他一臉“你快點(diǎn)把這個麻煩給朕帶走”的表情。

    他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算了，若是讓溫惜知道，珈嵐硬要塞給晏望宸一個“妃子”，恐怕她會不高興。

    于是他只好點(diǎn)頭應(yīng)下了這個差事。反正，過不了幾日她就會走吧。

    陳卿安和賽曦一同離開御書房的時候，迎面碰上了宋溫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