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子里的人走了。

    王牽牛抓住王翠霞的手：“沈三柱被抓了，我吃什么喝什么？家里沒有錢，我還能去醫(yī)院生孩子嗎？”

    多余問，肯定不能啊。

    王翠霞安撫她：“別怕，讓你爹去問問，打聽打聽再說?！?/br>
    “他爹，你去問問到底咋回事，咱趕緊把人弄出來?！?/br>
    沈紅軍是家里排行老二，現(xiàn)在看著比沈建軍還滄桑不少，他愣了下，回過神穿鞋匆匆出去。

    王翠霞安撫王牽牛：“別怕，不去醫(yī)院生孩子，我也會給你找個靠譜的穩(wěn)婆，我們鄉(xiāng)下有個王婆子，接生過幾十個婦人，還會給豬接生呢，手可靈了，到時候我讓她過來給你接生?！?/br>
    “咱女人生孩子，在家里的炕上，和醫(yī)院的病床有啥區(qū)別，相信娘，娘絕對不會讓孩子出事兒的?！?/br>
    王翠霞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很負(fù)責(zé)任的話，傳到王牽牛耳朵里多恐怖。

    王牽牛在家里不受寵，也是個城里人，沒把自己當(dāng)牲口使喚，她以前就見過家里的姨婆為了生孩子差點(diǎn)死在炕上，大半個褥子都被鮮血給染紅了，味道沖天的腥，慘叫聲恨不得貫穿穹頂，大半夜生孩子，山里的鳥兒都被嚇得不安生，雞鴨鵝都被驚蛋，到第二年都沒好。

    王牽牛知道自己想得多，想要得多，可她努力這么久，就是為了嫁給一個生孩子可以去醫(yī)院的男人，明明都要成功了，她廢了那么多心思，甚至不惜婚前和沈三柱滾床單，她又得到了什么？

    “我不要，我就要去醫(yī)院生，不去醫(yī)院我就不生了！”

    王牽牛情緒波動劇烈，忽然下面一熱，水漬順著腿流下來，王牽牛瞪大了眼睛，驚恐喊：“快送我去醫(yī)院，快?。　?/br>
    王翠霞心里惦記沈三柱，惦記自己往后的日子，又惦記王牽牛肚子里的大孫子，急切下語氣就不太好：“去什么醫(yī)院啊，你有錢啊就去醫(yī)院，我現(xiàn)在去給你找穩(wěn)婆！等著！”

    喊完，她放下王牽牛，著急忙慌跑出去，跑出去就傻眼了，她不認(rèn)識人啊，拍了下大腿，找到老王家。

    正是飯點(diǎn)，王騾子一家剛吃飯，王牽花對著燈看別人送她的手串：“爸你瞅瞅好看不？”

    王騾子專注吃飯，眼不抬說：“好看?！?/br>
    王牽花覺得沒意思：“你都沒看咋知道有意思?！?/br>
    她又給馬英看，馬英摸著心口的位置：“大姑娘我這心咋這么慌呢，感覺要有啥事發(fā)生是的?！?/br>
    王牽花覺得大驚小怪：“小山早就進(jìn)監(jiān)獄了，被判了幾十年，咱們家還能有啥事兒?。俊?/br>
    娘倆說話間，王翠霞沖進(jìn)來了：“快快，牽牛要生了，趕緊找個穩(wěn)婆！”

    第375章 孫子呢？

    吃完飯是愜意的，王翠霞忽然出現(xiàn)，打破了原有的氣氛。

    馬英聽到她的話，眼睛里帶著懷疑：“找什么接生婆，你們不帶她去醫(yī)院？”

    王翠霞?xì)獯跤酰骸凹依锏腻X花完了，沒錢帶她去醫(yī)院生，趕緊找接生婆，我瞧著牽牛情況不太對?！?/br>
    她自己生了倆，看劉野菊生了倆，生孩子的經(jīng)驗(yàn)很充足。

    馬英往地上啐了口：“好你個老王婆子，當(dāng)初說得天花亂墜，看我們家牽牛要生了，原形畢露了，你等她生完的，我們再秋后算賬?！?/br>
    王騾子不善地看著王翠霞：“去找劉婆子，她是這片出了名會接生的。”

    馬英嘴里罵罵咧咧去找人，她脾氣不好，腿腳動作不慢，跑了幾條胡同去找劉婆子。

    王翠霞怕馬英跑得慢，傷到她大孫子，緊忙跟上去了。

    劉婆子是廠里的老員工，這會兒沒下班呢，她媳婦兒在家里燉了魚湯，老鮮亮了，饞得王翠霞肚子咕咕叫。

    “我婆婆還沒下班呢，你們?nèi)S子找她?！?/br>
    馬英也急了，和王翠霞緊忙趕過去，一來一回，路上花去四十多分鐘，把老劉婆子拽到出租房，王牽牛不知道昏死過去多久了，腿之間早就濕溻溻一片了。

    “我的大孫兒??！”王翠霞拉著老劉婆子上前查看，“快救救我孫子，快點(diǎn)啊?！?/br>
    馬英看到王牽牛臉上毫無血色，青白像死人，頓覺天都要塌下來：“老劉大姐，先救我閨女。”

    劉婆子干了一天活，累得口渴：“你們?nèi)フ野拙?，剪刀，干凈的布來，快！?/br>
    她脫鞋上炕，手放在王牽牛鼻子底下，溫?zé)岬臍庀⒋蛟谒稚希瑒⑵抛幽樕跃彛骸坝袣?，快去找東西來?！?/br>
    她掐人中，把王牽牛掐醒了。

    沈三柱在的時候，打算帶王牽牛去醫(yī)院生，家里沒準(zhǔn)備接生的東西，王翠霞找了半天，找到一把剪刀，干凈的布是從鄰居家借的。

    王牽牛虛弱地看到王翠霞手里的東西，紅腫的眼睛涌上眼淚，抓著馬英的手哭著搖頭：“娘，我不想生孩子了，我不要這個孩子了，那個剪刀她前幾天剛和我公公刮過腳后跟，鄰居家的男人剛死，白布是人辦喪事用的，酒我公公每次都對嘴喝，我不要在這生孩子，我要去醫(yī)院，娘你帶我去醫(yī)院吧，我不要在這生，以后不管花多少錢，我都還你。”

    王翠霞急了，把東西放炕邊：“別亂說，家里的錢你還做不了主，就在這生，嬌氣什么啊，你當(dāng)自己前朝格格啊，還享受上了，多少女人腿一撇就生個孩子，偏生你這么金貴?！?/br>
    劉婆子被吵嚷的腦袋疼：“孩子現(xiàn)在去醫(yī)院不趕趟了，嬸子給你接生，來，快用力，孩子憋死在你肚子里，對你下面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