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瞬間無比混亂。

    二皇子的頭發(fā)都被薅掉了一大把，梳理整齊矜貴的模樣消失不見，金色的發(fā)箍和玉質(zhì)發(fā)簪鐺鐺鐺摔在地上。

    玉簪斷成了三截。

    余公公：“來人，快把幾位殿下拉開！”

    東廠的人迅速上前，把三皇子拉走，三皇子形容可怖，眼底是徹骨的恨意。

    崇昭帝做夢也沒想到，今天的場面會變成這樣。

    這可真的叫人看足了皇室的笑話。

    他看了眼五皇子，眼底浮起明顯的厭惡。

    今日審的是永王案，就算想說旁的，大可以私下里說，現(xiàn)在提出來，豈不是丟了整個皇室的臉面！

    五皇子抬頭直視著崇昭帝，將他眼底的厭惡和怒火看得清楚分明。

    他忽的感到一股莫大的愉悅，讓他忍不住想要大笑出聲。

    “殿下，”湯一粟哭泣道，“你們不要污蔑殿下，把罪責(zé)都?xì)w咎在我身上吧，我愿意替殿下頂罪，都是我的主意……”

    他搖搖晃晃站起來。

    溫小春瞬間警惕：“跪下！”

    湯一粟身上突然燃起火苗，火苗在他身上蔓延，迅速擴散到了全身。

    他在堂中起舞。

    堂中一片尖叫。

    “護(hù)駕！護(hù)駕！”

    曲渡邊被乙十二快速拉到安全位置，東廠和禁軍飛速圍上來，牢牢護(hù)住幾位皇子和崇昭帝。

    湯一粟看向二皇子，興奮笑道：“只要我死了，殿下就不會被我牽連了。雖然殿下想殺我，但…我還是效忠您的?！?/br>
    “只要我死了，您就沒事了……”

    因為疼痛，他說的話顛三倒四，火焰中的臉被灼燒成扭曲的樣子，可怖至極。

    等外面的水提來的時候，湯一粟已經(jīng)奄奄一息倒在了地上。

    他在痛苦中翻滾，火焰里呢喃出叫人聽不清的一句話：

    “我忠我主，我主千秋，嫁接而生，憐木逢春……”

    第180章

    大理寺明審永王案, 震驚朝野。

    誰也沒想到一場明審，最后會引出這么多的事情。

    湯一粟自焚當(dāng)場，死之前雖然為二皇子說著開脫的話, 但卻實打?qū)嵉膶㈠伩墼诹硕首宇^上。

    五皇子主動指認(rèn)二皇子是三皇子斷臂、舒家貪墨的主謀，甚至引誘李氏一族倒賣兵器的罪行。

    一時間，邊境士兵和大周百姓出離憤怒, 在自己所在的地區(qū)的官府衙門前, 請求嚴(yán)懲兇手。

    二皇子囚禁東廠, 五皇子幽禁在刑部。

    兩個部門協(xié)同審查五皇子所說事情真假, 他們在五皇子臥房內(nèi)的暗室里, 搜尋到了舒家貪墨案中, 二皇子在其中的手筆。

    舒家有罪，罪在失察，身為主官失察至此是要殺頭，但懲戒一人足以，不至于連累全族。

    正如二皇子用湯一粟防五皇子的那一手, 五皇子對二皇子也防了一手。

    三皇子的事, 是二皇子和五皇子聯(lián)手的信號，至今年歲已久，五皇子給不出證據(jù), 但是他條理清晰地給出了他們那時的計劃過程。

    二皇子看到他的口供，并沒有反駁。

    三皇子跟瘋了似的上折子, 整天往宗室跑, 想讓二皇子這個主謀甚至是五皇子, 一起賠他一條胳膊。

    遠(yuǎn)在嶺北的大皇子, 亦拜托京中還殘留的一兩個能用得上的人，上書重審舒家案。

    崇昭帝心力不濟, 方太傅、奚石秋和林宗平三人總轄審理。

    最后重新判定，舒家族人無罪，抹消族人罪奴之身，允許返回籍貫之地，歸還部分家資，后代準(zhǔn)允繼續(xù)科考。

    只是，舒侍郎的罪名被崇昭帝壓了下來，沒有定奪。

    他重新把大皇子從嶺北召回了京城。

    大皇子站在皇宮外，望著這座輝煌厚重的皇城，聞慣了嶺北山林之間自由的風(fēng)，他此刻回到了自小長大的地方，竟有點喘不上氣的感覺。

    他被余公公領(lǐng)進(jìn)了紫宸殿。

    殿內(nèi)藥氣氤氳，大皇子看見了盤腿坐在床前炕幾上的父親。

    從兩國夾擊，大周搖搖欲墜，到現(xiàn)在京中謀算翻涌，距離上次見面，他已經(jīng)老了很多。

    面容不算老，但兩鬢已斑白。

    穿著天底下最尊貴的龍袍，身上沾滿了暮色。

    他跪地道：“草民見過陛下?！?/br>
    崇昭帝指著自己對面的位置：“坐吧。”

    大皇子猶豫片刻，坐在了崇昭帝對面。

    崇昭帝：“舒家之罪，是誤判，該抹消的罪名，都抹消了。”

    大皇子道：“是，草民已經(jīng)知曉?！?/br>
    崇昭帝：“但是，你岳父身為總轄主官，失察之過太大，還是死罪，這一點，改無可改?！?/br>
    大皇子：“岳父的死罪，草民已用官當(dāng)?shù)窒??！?/br>
    崇昭帝看了看他的穿著。

    普通布衣，還浣洗過多次，“舒家案重審，朕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br>
    大皇子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沒覺得哪里有問題，疑惑道：“選擇？”

    崇昭帝：“你收回官當(dāng)?shù)脑?，朕也?quán)當(dāng)沒聽過。舒侍郎死罪，你回京，還是大皇子。”

    大皇子沉默了。

    許久后，他才說：“草民身上的衣服雖然廉價，但是是妻子一針一線縫制而成，再沒有比母親和妻子縫制的衣服再舒適的了。

    已經(jīng)穿慣了最好的衣服，旁的衣服，穿著不舒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