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2
那驟然而來的嘶吼聲,驚得簾帳外面的美人兒們都發(fā)出了稍許聲響。 因?yàn)檎l都聽的出來這話不是對那個宮婢香玉的說的,而是對容纖月,對皇后。 容纖月輕輕一笑,一手托著額頭,坐在軟榻上,“你還是好生的養(yǎng)著些氣性吧!等皇上來了,也來得及!” 絲毫不給情面的話,外面的美人兒們都是低低的喘了聲,連一向淡若清冰的謝昭儀的眼中也閃過了一絲訝然窠。 里面的容纖染更是一滯,粗喘的呼吸聲都冒了出來,似乎就是秉著一口氣等著皇上來了再說。 容纖月只當(dāng)是沒聽到,喝著自己跟前備好的茶水。 很快,被香蘭吩咐出去的宮婢回了來,按照宮規(guī),是要先告訴香蘭,再由香蘭轉(zhuǎn)告皇后。只是那個宮婢還沒有告訴香蘭,容纖月已經(jīng)問道。, “皇上呢?” 香蘭抿了唇,示意那名宮婢直接稟告。 那名宮婢低著頭,顫顫, “??偣苷f,皇上要皇后全權(quán)處理!” 顫栗的尾音落地,屏風(fēng)之后,容纖染嘶吼的哭出聲來。“皇上……” 外面的美人兒們臉色更是微變。 這就是說,皇上不過來了! 就在這時候,門外負(fù)責(zé)熬藥的太醫(yī)也進(jìn)了來,聽著里面德妃的哭泣嘶吼聲,急忙的過去。 “德妃娘娘——” “德妃心緒驚亂,先給德妃壓驚!”容纖月冷聲吩咐。 “是!” 太醫(yī)不敢有異,忙應(yīng)了。 屏風(fēng)之內(nèi),德妃容纖染的眼中幾若猙獰,“容纖月,你害我的孩兒!你——” “德妃!” 容纖月目光一寒,沉聲打斷容纖染的嘶吼,“本宮乃當(dāng)朝皇后,不要說后宮除卻本宮,只有你一人懷有子嗣,就是后宮盡數(shù)皆有喜事,當(dāng)皇嗣誕下,總是要喚本宮一聲‘母后’。” “你說本宮謀害你的孩兒,那不就是說本宮謀害本宮的孩兒?哼,德妃,不要說本宮和你同出一門,就當(dāng)是莫不相識,此等喪心病狂之事,本宮還不屑去做!” 或是容纖月說的話語冷聲寒冽,隨著容纖月的話音落地,簾帳外一陣寂靜,屏風(fēng)之內(nèi),容纖染更是緊咬了唇角,死死的瞪著她。 宮中太醫(yī)的藥很是有效,這會兒,容纖染的臉色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些潤色,只是那雙眼睛里迸出的冷光灼灼不滅。 此時,容纖月已經(jīng)走到了屏風(fēng)之側(cè),隔著適才因?yàn)槿堇w染太過激動而掀落的床帳,淡淡的看向床上的人。 她勾動了下唇角,對容纖染眼中的恨意視若無睹,只是聲音卻是又有些漸緩。 “自然,本宮知道你是心系孩兒,太過擔(dān)憂才會胡言亂語,而顯然,皇上也是明白,所以才交給本宮全權(quán)處理!” 說完,容纖月轉(zhuǎn)身,面向伺候在屏風(fēng)這一側(cè)的來儀宮宮婢。 顯然,皇后這已然是要定案了。 “你們都是伺候在德妃身邊的,明知道德妃懷有皇嗣,一舉一動自當(dāng)小心伺候,可你們卻是讓你們主子身處危險,便是置我大夏皇嗣于不顧,此等宮婢,不要也罷!” 皇后聲聲冷沉,使得來儀宮內(nèi)外的宮婢只渾身顫顫然。 這一句“不要也罷”,便是關(guān)系性命! “皇后娘娘饒命——” “娘娘饒命——” “……” 此起彼伏的哭泣跪倒聲入耳,屏風(fēng)之內(nèi)的容纖染嘶吼聲也從中溢出。 “容纖月,你——” 容纖月眉角稍挑,只當(dāng)是全沒有聽到,“當(dāng)然,本宮也不是無情之人,念在你們侍奉德妃多日,無功勞也有苦勞,本宮就網(wǎng)開一面!” “來人,各責(zé)二十大板!” “是!” 鳳儀宮的宮婢隨侍站出來,聲色凌冽。 這會兒,整個后宮的美人兒們都幾乎盡在此處,而面對皇后如此命令,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求情。抑或者心頭都有些暢快之感。畢竟先前那位德妃在還是懿貴妃的時候?qū)m中的各位美人兒也盡數(shù)不曾親近。 來儀宮的宮婢隨侍也知道這場責(zé)罰不可避免,只有垂泣著謝恩,退了出去。 見到她們退下,容纖月轉(zhuǎn)身又看向屏風(fēng)之內(nèi)。 “香玉!” 侍奉在容纖染身邊的香玉跪倒,“奴婢在!” “你可知罪?” 香玉顫栗,躺在床上的容纖染更是狠狠的瞪向容纖月,“皇后這是連本宮身邊的宮婢一個都不放過么?” …… 容纖月背對著眾人,能看到她臉上神情的只有容纖染。 此刻,容纖月沒有掩飾自己臉上的神情,嘴角含笑,目帶嘲諷的看過去。 “德妃,你這是什么話!難不成你不以為此中你身邊的香玉才是最為可懷疑之人?” “本宮宮中一貫都是碧竹香,從數(shù)月前恢復(fù)晨省之后就一直沒有換過,若是真有些精明,就該知道此間相克之效,可你的貼身宮婢卻是提也不提!而若非是本宮的云峰碧霧茶,恐怕你腹中的孩兒早已經(jīng)不知如何了!可你,卻還口口聲聲怪罪本宮!” “本宮乃大夏皇后,與德妃你同出一門,德妃這般責(zé)怪,豈不是在昭然我容家德行不保?” 容纖月輕忽的語氣說出來,容纖染的眼睛里都幾乎溢出火光來。 若是容纖月當(dāng)真也是心存保著容家德行的心思,那這番話又何必這么公然的說出來!而這一言既出,也便是說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容纖月已經(jīng)不把“容家德行”當(dāng)回事了! 容纖月挑著眉角,嘴角勾出一抹淡淡弧度。 “來人,把香玉打入暴室,等候皇上發(fā)落!” 言罷,絲毫不管容纖染如何嘶吼,容纖月轉(zhuǎn)身往屏風(fēng)外走去。 當(dāng)簾帳掀落, 一眾宮中的美人兒無不是躬身稽首。 容纖月也不看她們,徑自走了出去。 各位美人兒相互看了眼,硬著頭皮隔著屏風(fēng)和里面的德妃打了個招呼,無非是請德妃好生休養(yǎng)之類的話。屏風(fēng)另一側(cè)德妃也沒有理會她們,只聽著什么東西跌落破碎的聲音響來。 都是久在宮中的人兒,也都知道德妃如今定是不愿和她們多說什么,各位美人兒也不敢久留,告退著離去了。 因?yàn)閬韮x宮中的宮婢都被罰,留在來儀宮的便是鳳儀宮的宮婢。那些美人兒還沒有盡數(shù)從來儀宮出來,便聽著里面德妃的嘶怒聲便越發(fā)的大起來。 …………………… 御花園中。 清靜的花園亭角,容纖月坐在當(dāng)中的石凳上。 石桌上擺著琳瑯的茶點(diǎn),臨著水波,碧玉橋橫跨兩邊,那池水中的荷花搖曳,在風(fēng)中帶緩過來徐徐的香氣。 “皇后娘娘,謝昭儀來了!” 侍奉在側(cè)的香蘭道。 容纖月頜首,側(cè)首瞧過去。 就在花團(tuán)錦簇而來的小徑之中,緩緩走來的美人兒像是雨中清荷,衣擺漣漪間,那若是塵世凡俗之外的氣質(zhì)撲面而來。 容纖月的眼睛瞇了瞇,壓下心頭乍然泛上來的一股不舒服的怪異。 很快,謝昭儀到了跟前, “臣妾見過皇后!” “起來吧!” 容纖月抬手虛扶?!白?/br> “謝皇后!” 謝昭儀坐下,正在容纖月對面。 香蘭倒上茶水。 點(diǎn)點(diǎn)的茶香在兩人身邊縈繞。 “此次,倒是有勞了!”容纖月端起自己跟前的茶盞,舉了舉。 謝昭儀眸光帶水,也舉起了手中的茶盞,雪白的皓腕在光亮下,如玉皎潔?!俺兼贿^是做了該做的!” 清幽的聲音入耳,沁人心脾。 容纖月的唇角彎了彎。 lt;p日前,她就從謝昭儀那邊聽說了德妃意圖前朝后宮“一團(tuán)和氣”的用意。于是,也就不露聲色的瞧著,就在德妃終于想要下手的這次,只輕描淡寫的就把這場對她而言或許是禍?zhǔn)碌氖露讼M。 雖然她一個人也能做到,可有謝昭儀的幫忙,就更容易了些。 “話雖如此,只是本宮倒是沒料想到謝昭儀竟會偏向本宮?”容纖月夾起自己跟前的糕點(diǎn),像是隨口一問。 謝昭儀掩唇,笑容從唇角溢出來,整個人都帶著異彩光亮。 “皇后是后宮之主,臣妾自是要聽從的!何況,臣妾的兄長也說過,皇后宅心仁厚,來日定不會虧待了臣妾!” “……” 容纖月想到那個一臉端正正氣的謝安華,揚(yáng)了揚(yáng)眉角。 饒是她怎么想,也沒想到謝家的這兩兄妹還真是率真直言啊! …………………………… 御書房。 夜凌璟一手托著下巴,隱入殿內(nèi)的日頭下,風(fēng)華輕魅。 “這么說,德妃只是虛驚一場?” 清幽的嗓音混著讓人心神皆醉的余韻,在殿堂內(nèi)飄蕩。 常總管想了想,應(yīng)諾,“是!” 龍案之上,手指叩在桌上的聲音幾動, “來儀宮的人是該要換一換了!” “是!奴才已經(jīng)新調(diào)了些人手過去!” 夜凌璟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手去拿自己手邊的折子, ??偣芴Я颂а劢?,覺得沒有自己的事兒,正要退下去,龍案之上,那位主子開口了。 “還有,把香玉派回去吧!” ??偣芤徽?,趕緊的應(yīng)了,“是!” 夜凌璟頜首,瀲滟的目光落在手里的折子上,嘆息憐惜, “好歹也是容家女兒,朕總不能當(dāng)真的不管不顧……” ……………… 御花園。 謝昭儀的身影窈窕而行,漸漸的消失在花團(tuán)錦簇之間。 容纖月收回目光,專心的品著跟前的清茶。 “皇上登基之前,可是專寵謝昭儀的?” 旁邊靜候的只有香蘭,香蘭有些猶豫,“奴婢久在宮中,并不甚清楚,只是皇后入宮之前,皇上在芳華苑的時候是稍有多日!” 容纖月點(diǎn)了點(diǎn)頭,別說是他了,就是她,也對那個謝昭儀多有留意。 只是心下明了,可喝著的清茶味道還是遜色了不少。 容纖月擰了眉頭,起身。 “回宮吧!” “是!” 香蘭扶著她,從亭中走出來。 皇后一行人正要往鳳儀宮走回去,遠(yuǎn)處里,一名宮婢過來,低低的和香蘭說了些什么。 當(dāng)那名宮婢退離,香蘭湊到了容纖月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容纖月眼中的面色微變,遂,漸漸的嘴角勾出一抹輕巧的弧度。 在日頭下的光亮之下,香蘭看著,隱約的竟覺得有些像是那位皇上主子勾唇輕笑的模樣,明明只是微笑,可當(dāng)中便有讓她不由心折的氣度。 …………………………… 來儀宮中。 清廖的寂靜籠罩,旁邊宮婢隨侍伺候,四周都是nongnong的藥香。 容纖染靠在床上,看著頭頂上的簾帳輕紗,眼中恨意波瀾。 “德妃娘娘,喝藥了……” 宮婢小心的端著藥盞過來,聲音蚊訥。 容纖染一眼瞪過去,那名宮婢一顫,手里的藥盞險些摔下。 “廢物——” “娘娘恕罪!” “滾出去——” 容纖染手一揮,袖下的冷風(fēng)逼得那個宮婢腳下一軟,直直的跪倒在地,怯懦的眼中幾乎滴出淚來。 “娘娘——” “滾——” 容纖染一聲大喝。 “啪——” 宮婢手里的藥盞摔到地上,破碎的藥碗激了一地。 容纖染看在眼里,眼底瞬間的劃過一道冷意。 就在這時候,外面一道發(fā)顫的聲音傳來。 “娘娘——” 容纖染臉色一變,抬頭看過去。 就在屏風(fēng)之側(cè),一道羸弱纖細(xì)的人影靠在屏風(fēng)上。 蒼白的面頰上,濕發(fā)貼面,泛白的唇角顫抖,雙目含濕,眼角,一道淚痕滑下。 “香玉!” 容纖染脫口而出。 “娘娘——” 香玉緩緩跪倒,一頭叩到地上。 “快,快,過來,快過來!” 容纖染的聲音也有些顫,撐著身子就要從床上起來。 香玉眼明手快,踉蹌著過去扶住。 “娘娘小心——” 旁邊的宮婢看著香玉過來,躡手躡腳的退了下去。 只是這會兒,兩人也顧不上那個宮婢。 容纖染的眼前只有香玉。 “來,讓本宮看看!” 容纖染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香玉身上身下。 但凡被打入暴室,先就是要脊杖二十,若是能挺過來,則是要上枷鎖十斤,辛勤勞作。而后每日十杖,除非有圣意赦免,不然就是老死在暴室之中,最后只落得曝尸荒野的下場。 香玉往后縮了縮,掩住身后,“奴婢沒事,幸得了皇上口諭,要奴婢繼續(xù)來娘娘身邊伺候……” 容纖染眼中一閃,一抹淚光險些從眼眶中溢出來, “好,那就好!” “是,娘娘!”香玉深吸了口氣,把喉嚨里的那股哽咽咽下去,“奴婢能在娘娘身邊侍奉,便是萬死也愿!” “不,不要說死不死的!如今,本宮也只有你了!”容纖染拉著香玉的手,一滴淚水從眼眶中滑落。 “娘娘——” 香玉咬唇,正欲再要說什么,眼角看著外面的宮婢已經(jīng)又端著藥盞過來。 當(dāng)即香玉噤了聲,過去把宮婢手里的藥盞端過來。 宮婢退了下去。 屏風(fēng)內(nèi),只有主仆兩人, “娘娘,不管日后如何,娘娘現(xiàn)在還是養(yǎng)好身子,方為上策!”香玉到了容纖染身側(cè),低聲勸慰。 容纖染點(diǎn)頭,把藥盞接過來,眼中恨意忽轉(zhuǎn)而過。 “不錯,她想要報仇,本宮卻是定不會讓她如了愿!” ……………………………………………… 日頭漸斜。 容府。 松鶴園內(nèi),容夫人的臉上掩飾不掉的驚恐,“老爺,怎么辦,怎么辦?” 短短數(shù)個時辰,后宮里的風(fēng)波已經(jīng)傳到了后府宅院之中。 容相的臉色也是陰沉。 看到容相沒有說話,容夫人更是顫顫已,坐立不安,“老爺不是說宗瑾能勸住她嗎?可這才幾日,她就迫不及待的打了染兒的主意!要是繼續(xù)下去,染兒她,染兒她……” 后面的話容夫人說不下去,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容相看著心頭更是煩悶。 “啪——” 容相一手拍到了案上,容夫人一驚,哭泣聲頓時小了三,四分。 容相瞪著容夫人,“有什么可哭的,若不是你送去的栗子,也不會惹出這樣的事端來!說起來,恐怕你也心存了這個心思——” 容夫人身子一顫,嘴角也顫顫的有些發(fā)白?!皼],沒有!妾身說明了是要轉(zhuǎn)交給染兒的,何況,月兒宮里燃什么香,妾身怎么會知道!” 容相冷哼,精湛的眼睛瞇起來,“這么說,只是巧合了?” 容夫人瞪圓了眼睛,忙著點(diǎn)頭,“是,肯定是巧合!不然皇上也不會又把那個宮婢賜還給染兒!” “糊涂!”容相罵道,“不過是一個丫頭,還能偏生的說是什么皇上恩典?” “若這也能說是皇上恩典,那皇上對我容家的情義也算是到頭了!” 容夫人身子一顫,她不過一內(nèi)宅女人,哪兒明白朝中的事情,訥訥的不敢再有言語,只啜泣的擦著臉上的淚水。 容相恨鐵不成鋼的又瞪了幾眼,最后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一個巴掌拍不響,老夫讓宗瑾再想辦法說一說,若是不行,那也就只有……” 容相的眼中狠戾一閃,嘴角緊緊的沉成一線。 —————— —————— —————— 感謝親們支持!感謝【連涵寶寶】2張月票【客戶端用戶】3張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