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第25章 春和宮內(nèi) “你是說,皇爺爺將穎國公召回京城了……”紫禁城春和宮內(nèi),一名太監(jiān)低頭作揖,而在他面前則是一名四十余歲的文官,以及正在擺弄筆墨的朱允炆。 朱允炆一手持筆練習書法,一邊頭也不抬的詢問這名太監(jiān)。 “回殿下,是如此。” “好,你退下吧。”得到了答案,朱允炆便頭也不抬的示意這太監(jiān)退下,而那文官也示意左右太監(jiān)、宮女退下。 待眾人徹底退出宮外,這名文臣才對朱允炆作揖: “殿下,陛下此舉,恐怕……” 文臣話說到一半,似乎覺得不能這么說,因此收了回來。 不等他再說,朱允炆卻放下了筆,轉(zhuǎn)身從書架上拿出了一本《漢書》。 “傅友德和我那三叔還有沒有書信來往?!?/br> 朱允炆看著手中《漢書》,頭也不抬的詢問文官。 “未曾”文官搖搖頭回應。 “未曾……”朱允炆沉吟片刻,卻又輕笑: “我那三叔按捺不住的,他若是再派人送信給傅友德,那剩下的就不用我們做了?!?/br> 談話間,朱允炆抬頭看向了自己椅子的后方。 在那面墻上,掛著被裱起來的一篇文章,而這文章正是朱高煦的《削藩論》。 “先生覺得,這《削藩論》如何?” 朱允炆對身后的文官詢問,而能被他稱為先生的,自然也只有作為東宮伴讀及太常寺卿的黃子澄了。 面對他的問題,黃子澄看了看朱高煦的削藩論: “理論可行,但如果真的按照這個方法進行,恐怕沒有百年時間,難以建功?!?/br> “臣還是認為,應當速戰(zhàn)速決,一舉剪除諸藩。” 黃子澄的話讓朱允炆滿意點頭,但他卻也擔心諸藩手中的兵馬,因此放下《漢書》,重新拿起了毛筆: “諸叔藩王皆擁重兵,如有變端,怎么辦?” 面對問題,黃子澄不卑不亢的應答:“諸王僅有護兵,只能自守,倘若有變,可以以六師監(jiān)之,誰能抵擋?” 說著,黃子澄看向了朱允炆放在一旁的《漢書》,脊背愈發(fā)挺直: “漢朝七國不可謂不強,但最后還是滅亡了。” “大小強弱之勢不同,而順逆之理更相異,殿下何須擔心?” “嗯……”對于黃子澄的話,朱允炆十分滿意,但他還是不放心看了一眼朱高煦的《削藩論》。 “皇爺爺很看重高煦,你認為呢?”朱允炆再問。 “秦世子炳、晉世子熺,燕嫡長子熾皆與殿下相識伴讀,手足情深?!?/br> “燕嫡次子煦雖然頗得陛下賞識,但畢竟是次子,依禮制,不得襲燕王爵,只得為郡王?!?/br> “既然是郡王,那便無須擔心。” “更何況從此篇文章來說,他的心應該是向著朝廷的,與其兄一樣,是站在殿下這邊的,只是他不如其兄溫潤仁厚,識大體罷了?!?/br> 黃子澄的一句“識大體”讓朱允炆微微頜首,盡管朱元璋讓他和朱高煦打好關(guān)系,但在他看來,應該打好關(guān)系的不是他,而是朱高煦。 不應該是他去傳朱高煦,而是應該讓朱高煦自己來拜訪自己。 只是他一連等了一個多月,朱高煦卻如榆木一般,從未登門拜訪。 因此,即便他獻上了《削藩論》,但朱允炆還是對他喜歡不起來。自他父親將他母親呂氏扶正,他繼而成為嫡長子后,身邊之人哪個不是對他多有附和? 那些敢不附和他的,諸如藍玉之流,哪個不是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 不過,眼下自己應該收拾的不是這個朱高煦,而是…… “晉王和傅友德,周王和馮勝,先生以為皇爺爺會如何處置他們?!?/br> 朱允炆的話音一出,黃子澄心思就活泛了起來,他對朱允炆作揖回答: “晉王、周王是陛下子嗣,加之晉王節(jié)制山西十五萬兵馬,恐怕陛下不會處置他們?!?/br> “倒是穎國公和宋國公,他們二人一個與晉王書信往來,一個私下面見周王,不論如何都已經(jīng)觸碰了陛下的底線?!?/br> “我雖不知道陛下為何還不動手,但想來這不過是早與晚的事情罷了,殿下不必擔心?!?/br> “我如何不擔心?”朱允炆反問黃子澄,語氣中帶著一絲怒意。 他轉(zhuǎn)過身去,不讓自己憤怒的表情出現(xiàn)在黃子澄面前,但卻用一只手抓住書架,緊緊攥著。 “黃河以北除山東以外,多為此二人舊部,如若日后皇爺爺離去,孤那三叔豎起旗幟,你認為傅友德會不響應自己的姻親嗎?” “萬一周王與晉王聯(lián)手,再將馮勝也拉進去,屆時北方便只有四叔及十七叔、十四叔、十五叔可抗衡。” “僅他們四王十二護衛(wèi)那不足六萬的兵馬,如何抵擋晉、周、馮、傅的三十余萬兵馬?” “更別說,四叔與周王親昵,即便不反,恐怕也不會出兵勤王?!?/br> “四叔不出兵,北地藩王還有幾個敢于出兵?” 朱允炆說出自己的擔憂,在他看來,傅友德和馮勝這二人早死為妙。 甚至如果可以,他都想要朱元璋將晉王朱棡,周王朱橚除掉。 只是他清楚,自家皇爺爺心疼子孫,削藩的事情,最后還是得落到他的頭上。 想到這里,朱允炆就攥緊了拳頭。 望著他的模樣,黃子澄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勸說,而是作揖道: “眼下穎國公與宋國公入京,只要陛下下定決心,那以這二人所犯之事,必然伏誅?!?/br> “除了這二人外,我最擔心的就是燕王,除此之外便是湘王和楚王?!?/br> “你說十二叔?”聽到黃子澄提起湘王朱柏,朱允炆皺了皺眉。 他對朱柏的感官不錯,盡管對方也是藩王,但朱柏這個人常以匡扶社稷,濟世安民自勵,是他想要拉攏的人。 “湘王封國荊州,楚王封國在武昌,而武昌、荊州緊鄰長江,二王又有水師。” “倘若晉周亂起,大軍北上,那江東之地便會十分空虛?!?/br> “屆時,若二王以水師承載兵馬順江而下,那朝夕之間便可抵達南京城下,這……” 黃子澄話說三分滿,但便是這三分,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朱允炆被他所說的話弄得無比糾結(jié),只得抬手示意他別再開口。 見狀,黃子澄也不多說,而是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轉(zhuǎn)移話題: “殿下,您該去武英殿陪陛下處理政務了?!?/br> “嗯……”朱允炆應下,但心思卻都在黃子澄剛才的話上。 他雖然在應下后反問,但黃子澄想要的效果已經(jīng)達到了…… 第26章 羽林左衛(wèi) “鐺…鐺…鐺……”清晨,伴隨著晨鐘作響,南京紫禁城東部的內(nèi)城朝陽門緩緩打開,負責值守此地的府軍左衛(wèi)兵馬也魚躍而出。 只是片刻,百余名府軍左衛(wèi)兵馬便在朝陽門兩側(cè)林立,一隊兵卒將朝陽門橋上的拒馬撤走。 在他們做完這一切,朝陽橋?qū)γ娴脑S多外城郭百姓才排隊進城。 烏泱泱的隊伍中,三名身著鴛鴦戰(zhàn)襖的少年人十分醒目。 走在人擠人的人堆里,楊展忍不住抱怨:“要是有馬的話,我們恐怕已經(jīng)進城了?!?/br> “誰能想到偌大的南京城沒有賣馬的?歇歇吧,反正也不遠。”朱高煦安慰著楊展,隨后隨大流的來到了朝陽門口。 “哪個所的?” 來到朝陽門門口,瞧見朱高煦三人身著鴛鴦戰(zhàn)襖,一名小旗官上前詢問,語氣說不上好,但也不算跋扈。 “大教場的武官子弟,今日入內(nèi)城,乃是去羽林左衛(wèi)當差?!?/br> 朱高煦抬手作揖,同時說出了自己入城的原因。 “羽林左衛(wèi)?”聽到朱高煦的話,小旗官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進去了。 見狀,朱高煦三人也趁機走進了朝陽門內(nèi)。 入了朝陽門,他們便算來到了內(nèi)城,并且前方二里處便是皇城。 “皇城東華門左右到東安門左右兩邊,屬于金吾左衛(wèi)、羽林左衛(wèi)、府軍左衛(wèi)的轄地,就是不知道殿下您會被分到哪里。” 楊展看著四周盡是青磚路和磚瓦結(jié)構(gòu)的建筑,不免被內(nèi)城的繁華奢靡了雙眼,十分羨慕朱高煦日后在內(nèi)城當差。 他和王瑄雖然也是武官子弟,但沒有通過考校前,想要在內(nèi)城當差是不可能的。 況且,就算通過了考校,以他們父輩服役的地點來看,多半他們也要被召回去。 除非日后能屢立戰(zhàn)功,升到五軍都督府任職,不然這南京城,恐怕在考校結(jié)束后,便與他們終身無緣了。 楊展羨慕間,朱高煦問了一下路人如何前往羽林左衛(wèi)駐地,得了消息后便帶著二人走了過去。 不得不說,在外城的土路走慣了,突然來到這內(nèi)城里走青磚路,朱高煦自己都有些不適應。 對于內(nèi)城的繁華,他倒是不覺得有什么,畢竟這個時代的城池即便再怎么繁華,也不會有后世那些花費巨額財富修建起來的仿古建筑繁華,更不會有現(xiàn)代城市繁華。 不過,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南京內(nèi)外城的區(qū)別單從來往行人身上的穿著就能看出。 街上,來往行人穿著雖然還是以短褐為主,但其中不免有穿著絲絹搭護,綢緞盤領(lǐng)袍、圓領(lǐng)袍的富貴人家。 此外,行人頭上不是布巾,而是更奢侈一些的網(wǎng)巾,而且他們的衣服材質(zhì)也不再是粗布,而是較為細膩的紡布。 而且就膚色來說,內(nèi)城的膚色也更為白皙,手上也少有老繭及傷痕。 在這里,朱高煦他們可以清楚的分辨誰是內(nèi)城人,誰是外城人。 這樣的區(qū)別在男子身上還不顯,但到了女子身上的差異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