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若是有辣椒就更好了?！?/br>
    “辣椒為何物？”

    黑水城軍械局內(nèi)，當(dāng)朱高煦在自己書房的會廳架起了一個銅鍋。

    桌上，幾盤新鮮宰殺的羊rou擺在一旁，而朱高煦則是與孟章、王元二人坐在桌旁，用筷子在銅鍋之中涮羊rou吃。

    雖然沒有辣椒的油碟，可芝麻醬這一蘸碟卻管夠。

    這些芝麻，是朱高煦去年托楊彬給他從南邊買來的，為的就是為了在冬季的時候能夠爽口的吃羊rou。

    他固然想吃些辛辣的，但眼下的吉林城沒這條件，而芝麻容易存儲，因此才得以在這寒冬臘月吃上一口沾滿芝麻醬的羊rou。

    雖然這樣，但他還是想吃口辛辣的，所以在飯桌上說起了辣椒。

    孟章詢問朱高煦辣椒是什么，朱高煦也解釋道：“我們生活的這地方是個類似雞蛋的球體，那辣椒從海上走東邊，亦或者走西邊，繞天下一半就能去到一塊蠻荒大地上取到?！?/br>
    朱高煦無時不刻都在想著從美洲取來新的作物，豐富大明的物產(chǎn)。

    如果不是白令海的風(fēng)浪太大，即便后世也經(jīng)常船毀人亡，他都想派些人走白令海峽去美洲了。

    不過走不了白令海峽也沒事，走北太平洋環(huán)流一樣能解決問題。

    走這條路線，唯一的問題就是必須在日本建立港口基地。

    具體來說，就是從寧波出發(fā)，在日本的東部選擇一個港口進(jìn)行修正補充淡水和糧食，然后再向東航行到黑潮，爭取順風(fēng)順?biāo)?，然后把緯度控制?5~42度之間，這對于眼下大明的航海技術(shù)是沒有問題的。

    只要順利，那遠(yuǎn)航艦隊就可以航行在北太平洋暖流之中。

    如果順風(fēng)的話，每天五十海里是沒有問題的，大概需要四十天就可以到達(dá)北美洲的東海岸。

    至于回來的話，到時候可以走中太平洋洋流，也就是西班牙大三角貿(mào)易的航線。

    不過這條路線得在冬季和春季走，這樣才可以避開太平洋上那些可怕的臺風(fēng)。

    順風(fēng)順?biāo)脑?，大概五十天也能跑回來了?/br>
    如果要去澳大利亞的話，也只需要在這個過程中向南航行就足夠，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要避開澳大利亞東部的大堡礁。

    這些大體的問題解決好，剩下的問題基本就是旁枝末節(jié)了，例如遠(yuǎn)航船只的船帆要大一點，航速要盡量快一些，起碼要有大量的三角帆，如果能用軟帆的話就更好一些，但是中國人用軟帆好像不太順手。

    另外，船只最好用尖形船底，采用龍骨式的結(jié)構(gòu)。

    總之就是一句話，那就是提高航速，強化結(jié)構(gòu)。

    最后剩下的，就是為了防止壞血病，從日本走的時候，最好要帶一些泡菜，然后船船上要帶一些黃豆和綠豆來發(fā)豆芽大家吃。

    這些東西里面含有足夠的維生素c，可以防治壞血病，也是鄭和下西洋時大明海員的獨門保命秘技。

    當(dāng)然，除了這些，還有一些衛(wèi)生問題必須要注意，但都不是什么麻煩事。一想到這些，朱高煦還是有些慶幸自己學(xué)的是地質(zhì)，慶幸自己在選修的時候沒有偷懶，不然這些東西他哪里能知道。

    不過仔細(xì)想想，如果自己學(xué)的是工科就更好了……

    “唉，悔不該當(dāng)初啊，早知道當(dāng)時摸魚的時候就應(yīng)該多學(xué)點農(nóng)業(yè)和軍工知識?！?/br>
    感嘆一句，朱高煦似乎覺得手上的涮羊rou都不香了。

    只是這樣的感嘆，往往不超過幾個呼吸便煙消云散，那書房正廳之中，只剩下了三人吃羊rou的聲音。

    “火繩槍的事情如何了？”

    吃得差不多，朱高煦用粗紙擦了擦嘴，詢問起了一旁吃的滿嘴流油的王元。

    王元聞言放下筷子，老實回答：“將火繩、槍托交給黑水城那邊制作后，火繩槍的產(chǎn)量也上來了，如今已經(jīng)是庫存一萬二千二百支，庫存的槍管還有一千六百支，黑水城那邊每日能鉆出七十根槍管?！?/br>
    “七十根……”朱高煦靠在椅子上，目空一切的模樣很是威武。

    他稍微計算，孟章在煉鐵場辛苦了兩年多的槍管基本都在這兩個月時間里耗盡了，以黑水城鉆槍管的速度，想來軍械庫內(nèi)的槍管也撐不了多久。

    不過他也不需要那么多火繩槍，一萬五千支就足夠他使用了。

    說到底，火繩槍與加農(nóng)炮還不能幫助渤海軍徹底成為單純的熱兵器部隊，配比一定數(shù)量的長槍兵和騎兵是肯定的事情。

    火繩槍的配比，占全軍五成就已經(jīng)足夠。

    一萬五千支火繩槍，加上一萬步卒和五千騎兵所組成的三萬渤海軍，足夠擊敗戰(zhàn)兵最多四萬的遼東都司。

    只要拿下遼東都司，自己完全可以利用遼東都司那十余萬軍戶的人力資源去造船、鍛炮、鑄槍。

    眼下火繩槍肯定是足夠了，唯一欠缺的就是攻堅遼東重城的火炮。

    “火繩槍達(dá)到一萬五千支后就可以停下了，接下來全力鍛炮。”

    朱高煦給出答案，并詢問王元：“野戰(zhàn)炮與攻城炮的事情如何了？”

    野戰(zhàn)炮與攻城炮，這是朱高煦定下的兩個標(biāo)準(zhǔn)火炮。

    野戰(zhàn)炮標(biāo)準(zhǔn)是連帶炮車和一基數(shù)十二枚炮彈及火藥重量一千斤及以下，射程一里半以上。

    至于攻城炮的標(biāo)準(zhǔn)則是與野戰(zhàn)炮差不多，只是重量被要求在一千斤以上，射程二里以上。

    除了這些，朱高煦還定下了岸防炮和艦炮，各有不同標(biāo)準(zhǔn)。

    對于這些標(biāo)準(zhǔn)，王元這個曾經(jīng)的鐘匠，如今的軍械局百戶官已經(jīng)了然于胸。

    只是面對朱高煦定下的標(biāo)準(zhǔn)，王元還是以凝重的表情回答道：“野戰(zhàn)炮還有些問題，我們使用了最新的模數(shù)，所鍛造的野戰(zhàn)炮只能將重量降低到了六百二十斤左右的程度。”

    “至于野戰(zhàn)炮的技術(shù)參數(shù)則是口徑三寸，身管長四尺八寸，倍徑十六倍，最大射程為一里又二百四十步左右?！?/br>
    “算上一百五十斤的炮車重量和五十斤的彈藥重量，基本能控制在八百四十斤以內(nèi)，偏差在十斤左右?！?/br>
    “其實如果能用銅來鑄炮，那完全可以將野戰(zhàn)炮與炮車重量控制在七百斤以內(nèi)?！?/br>
    “若是只需要控制在一千斤以內(nèi)，那使用銅鍛炮后，射程應(yīng)該能保持在二里左右，用在攻城炮上效果更好?！?/br>
    對于鍛炮來說，銅無疑是最好的材料，這點朱高煦自然也知道。

    可對于渤海來說，用銅鑄炮根本不現(xiàn)實，且不提朱高煦對東北銅礦埋藏地一竅不通，單單開采銅礦的難度和所需人力就足夠難倒他。

    他寧愿多配給一匹挽馬來來拽沉重的攻城炮，也不愿意把銅拿來鑄炮。

    況且，只要攻克了遼東，他完全可以建造一支強大的水師，用水師掩護(hù)大軍南下，一路上根本不用擔(dān)心攻城的問題。

    只要渡過淮河，那黃河以南便沒有幾座可以被稱為堅城的城池。

    蒙古人拆除的城墻，哪怕是老朱用了三十年都沒恢復(fù)過來，兩淮之地對于朱高煦來說，就是卸去甲胄的敵人罷了。

    “暫時先用鍛鐵炮，八百四十斤的重量已經(jīng)足夠我的需要了。”

    朱高煦端起一杯溫水喝了一口，對王元交代道：“接下來的日子，你只需要鍛夠二百門野戰(zhàn)炮，之后再鍛造兩千斤的一百門攻城炮就足夠?！?/br>
    “……”聽著朱高煦要鍛造攻城炮，即便王元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zhǔn)備，可還是十分緊張。

    他雖然不懂軍事，可他知道火炮的威力。

    打兀良哈和兀狄哈野人女真，野戰(zhàn)炮的威力就已經(jīng)足夠了。

    至于攻城炮，這東西沉重，最好是用來攻城，沒有攻城需求的話，根本就沒有必要鍛造。

    想到這些，王元不禁為自己的這條性命擔(dān)心起來。

    只是不等他多想，朱高煦就安慰他道：“你不用多想，我在關(guān)外當(dāng)我的郡王當(dāng)?shù)煤煤玫?，不會想著去做對朝廷不利的事情?！?/br>
    “這些火炮，我只是用來以防萬一，你應(yīng)該聽過風(fēng)波亭的故事?！?/br>
    “卑職只管鑄炮，只聽殿下的軍令。”王元連忙回答，他是擔(dān)心自己的性命，也擔(dān)心朱高煦造反，可這種心思只能藏著，說出來是絕不可能的。

    主持鑄炮的他，與朱高煦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不可能去揭發(fā)朱高煦。

    眼下的他，只希望朱高煦真的如他說的那樣，只是鑄炮防守，而不是造反。

    “殿下，既然吃好了，那卑職就去鑄炮了。”

    王元不想在書房久留，朱高煦則是抬手?jǐn)r住他，詢問道：“那燧發(fā)槍的事情如何？”

    “還有許多問題沒能解決，造價也十分高昂，幾乎是火繩槍的三倍。”王元面露難色，朱高煦也寬慰他：“不用太過cao心，慢慢來?！?/br>
    燧發(fā)槍和火繩槍雖說差距不是很大，但說到底還是有些小技術(shù)的。

    如果要做一支工藝品給朱高煦玩，那王元他們自然能弄出一支精品的燧發(fā)槍。

    可如今朱高煦要的不是一支精品燧發(fā)槍，而是成千上萬支精品的燧發(fā)槍。

    這其中難度，王元他們還得努力攻克才行。

    “是，卑職告退?！?/br>
    見朱高煦沒有其它要交代的，王元也在作揖回禮后離開了書房。

    朱高煦眼見他離去，臉上雖然沒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卻舒緩了一口氣。

    火繩槍和野戰(zhàn)炮都解決了，那他就沒有太多可擔(dān)憂的事情了，唯一能困擾他的，只有錢糧和兵員問題了。

    面對這兩個問題，朱高煦看向了孟章：“眼下已經(jīng)是臘月，那些山中的女真人，可還忍耐得住？”

    “早就忍耐不住了！”孟章笑了出來，并說起這個月的成果：“自我們斷了互市后，許多部落都難以養(yǎng)活那么多人口，從冬月以來，黑水城的哨騎每隔幾日就能在四周遇到前來接受招撫的女真人?！?/br>
    “眼下，黑水城內(nèi)已經(jīng)有三千六百余戶，預(yù)備役也招撫了三千六百七十二人?！?/br>
    孟章等著朱高煦的夸獎，可朱高煦卻凝重道：“還是太慢了?！?/br>
    “慢嗎？”孟章啞然，在他看來這速度已經(jīng)不慢了。

    其實朱高煦也知道這個速度并不慢，只是相較于他的野望，這點兵馬還是太少了。

    關(guān)外的女真人，說來說去也就幾十萬，聽上去雖然很多，可他們生活在二百余萬平方公里的廣袤關(guān)外之地。

    這樣的人口密度，想要把消息傳遞給每一個部落都十分困難，更別提招撫了。

    明末的清軍之所以能拉出那么多女真人，主要還是明朝在之前的二百余年時間里，已經(jīng)通過互市貿(mào)易將山中女真人都招撫設(shè)立了衛(wèi)所。

    對于努爾哈赤而言，他只需要按照明朝設(shè)立的關(guān)外衛(wèi)所位置去捕捉，就一定能碰上女真人。

    明末東北女真人口一空，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清軍抓捕野人女真所致。

    例如雅克薩城，這座城原本是索倫人的一座大城，居住著兩萬多索倫人。

    結(jié)果黃臺吉一聲令下，八千索倫軍慘敗，兩萬余人被俘南下，雅克薩城被焚毀。

    多年后，等沙俄探險隊到來時，他們干脆就利用舊雅克薩城的廢棄材料，興建起了新的雅克薩城。

    清軍有前人種樹，搜捕女真人十分容易，可朱高煦卻是那個種樹的人。

    這樣的身份，注定了他想要做成這事是十分困難的，所以他沒有追求制作更多的火繩槍，因為他現(xiàn)在都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拉出三萬軍隊。

    “明年開春后，你派人南下去找弗達(dá)哈，讓他將東海一帶的野人女真往黑水城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