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才學(xué)出眾，因此在淮西之中又被稱為“女諸生”，可見其本事。

    單論相貌，徐氏不算特別出眾，但也是面白柳眉長目的清秀端莊。

    “都長這么高了?！?/br>
    眼看朱高煦走到面前，徐氏走上前去摸了摸朱高煦的肩膀，心里有些遺憾自己錯過了朱高煦生長的那么多年。

    “南下打仗，身上有負傷嗎？”

    徐氏臉上盡是擔(dān)憂，朱高煦見狀也只能勉強擠出笑容：“娘你擔(dān)心了，我畢竟是三軍統(tǒng)帥，指揮數(shù)萬兵馬，怎么可能親自上陣殺敵，又怎么會受傷？”

    “那不一定……”徐氏輕搖頭，順帶瞥了一眼旁邊尬笑的朱棣。

    顯然，朱棣沒少干這種事情，不然也不會尷尬陪笑。

    “我路上與琰兒聊了許多，已經(jīng)算是相熟了，倒是對你幾年不見，心里想念的緊?！?/br>
    “今日吃家宴，你與我好好說說那些信里說不完的東西?！?/br>
    徐氏是真的很想知道發(fā)生在朱高煦身上的事情，因為她可以感受到朱高煦與走出北平時的不同。

    可相對于徐氏，朱高煦卻很不想交談以前的事情。

    “那娘親得快點，東宮那邊還有許多事情呢?！?/br>
    朱高煦笑著回應(yīng)，然后跟著徐氏走向乾清宮里。

    她對這里很熟悉，但這也不奇怪，畢竟她很小就被馬皇后看重，養(yǎng)在了身邊，不然徐達的這顆白菜也不會被朱棣給拱了。

    徐氏對于內(nèi)廷，甚至比呂氏了解的還要多。

    “呂氏和那小孩子，你是如何安排的？”

    剛剛走入乾清宮內(nèi)，這才坐下，徐氏便詢問起了朱棣。

    朱棣聽后，連忙開口道：“俺將她的太后名號去除了，眼下復(fù)稱她懿文太子妃，安排她與文奎那小兒居住大哥的陵寢旁?！?/br>
    “允熥他們?nèi)齻€呢？”徐氏皺眉詢問，朱棣聞言卻面色不太好看道：“廢為庶人，圈禁鳳陽了。”

    “還是留一條性命吧。”徐氏嘆了一口氣：“反正你與高煦在位，他們是鬧不起來的?！?/br>
    此時此刻，沒人說徐氏說的不對，畢竟如果朱棣真的把朱標(biāo)一脈弄得絕嗣，那將來史書恐怕要大書特書。

    反正現(xiàn)在局勢穩(wěn)固，而且朱高煦年紀比朱允熥還要小，他們完全沒有必要擔(dān)心。

    既然如此，倒不如留他們一命，老老實實圈禁鳳陽就好了。

    “對了?！毙焓峡聪蛄酥旄邿?，然后目光掃向了朱棣和朱高煦?！捌渌脑捨冶静幌胝f，只是你們父子爭位置，別連帶把高熾也牽扯進來，他禁不住你們嚇?！?/br>
    “……”聽到這話，朱棣沉默看向朱高煦，目光似乎在說這個鍋他不背。

    只是朱高煦瞧見，他更先一步開口道：“大哥的事情，我與父親說過了，不如將大哥改為漢王，冊封到昆明，年俸三萬石，兩千貫，綢緞布匹各三千，另外領(lǐng)王府護衛(wèi)一萬二?！?/br>
    “嗯？”聽到自己的臺詞被朱高煦說完，朱棣瞪大了眼睛，心想你這濃眉大眼的小子也這么多心眼。

    “昆明好…昆明好……”聽到自己被冊封到昆明，朱高熾并不因為偏遠而難過，反而慶幸。

    封地越偏遠，代表他越安全，況且昆明經(jīng)過沐英、沐春父子開墾，如今好歹也算西南重鎮(zhèn)，不算疾苦地方。

    而且就老二的話來看，自己的俸祿還挺高的，還有一萬二的王府護衛(wèi)，這筆買賣不虧，總比李建成掉了腦袋要好。

    “娘，老二對我沒得說，老二，大哥先敬你一杯?！?/br>
    朱高熾起身舉杯對朱高煦，朱高煦見狀也舉杯與他碰了一杯。

    瞧見兩兄弟碰杯，徐氏也算松了一口氣。

    她自然知道朱高熾安全了，不過她擔(dān)心的不止是朱高熾，還有朱高燧。

    “老三的封地，你們想好了嗎？”

    徐氏知道朱高燧是個不安分的人，特別還十分不自量力，只想他早早就藩出去，別留在京城惹了什么事端。

    “我不去，我才到京城就讓我走??？”

    果然，徐氏才說完，朱高燧立馬就表示了抗議。

    只是他的抗議對于朱高煦來說完全無用，知道朱高燧喜歡搞事的性格后，朱高煦就想到了給他遷徙的地方。

    “湖廣西南的洞蠻一直鬧事，爺爺在位時就想在長沙設(shè)置藩王，眼下湘王又自焚薨逝，不如冊封老三為趙王，就藩長沙如何？”

    朱高煦一開口，朱高燧立馬就不服了，起身叫囂：“憑什么把我弄到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坐下！”朱高煦瞪了他一眼，四周空氣瞬間凝固，朱高燧這才想起被朱高煦壓制的記憶，不甘的坐回了位置上。

    眼見兩兄弟鬧起來，朱棣訕笑道：“長沙也不錯，比昆明還要富裕?！?/br>
    他這話意思明顯，那就是認可朱高煦的提議，畢竟朱高燧是什么性格他這個當(dāng)?shù)脑倭私獠贿^。

    他可以原諒朱高燧，可朱高燧一旦踩到了朱高煦的紅線，那他不一定能救朱高燧。

    就這樣，朱高燧的抗議被朱高煦無情鎮(zhèn)壓，全家沒有一個人為他撐場子。

    朱棣甚至在訕笑過后，定下了朱高燧的待遇。

    歲俸兩萬五千石，錢一千五百貫，綢緞布匹兩千五百匹，鹽引茶引各一千，修建趙王府由戶部撥錢糧，造價控制在十萬貫內(nèi)。

    做完這一切，飯菜也上桌了，不過一家人因為朱高燧的事情，并沒能愉快的吃完這頓飯。

    結(jié)束后，朱高煦便帶著郭琰離場了，朱高熾也帶著張氏前往此前的燕王府居住，朱高燧則是被安排到曾經(jīng)的湘王府居住。

    盡管還沒有定下就藩時間，但他們都知道自己在京城待不長，因為現(xiàn)在的京城局勢已經(jīng)足夠復(fù)雜了。

    “好好一家子，爭斗成這樣……”

    瞧著離場后的冷清，徐氏嘆了一口氣，朱棣聞言則是一言不發(fā)，繼續(xù)吃著上桌的飯菜。

    其實他也知道，讓朱高熾和朱高燧盡早就藩是對的，但他心里也有些舍不得兩個兒子。

    只是留下他們，他真的不知道這兩個兒子會引發(fā)什么事情。

    想到這里，就連他都希望朱高熾和朱高燧趕緊離開，因此他抬頭看向王彥：“狗兒，讓戶部和工部盡早修建好漢王府和趙王府?！?/br>
    “奴婢領(lǐng)命……”王彥見狀應(yīng)下離開，徐氏也沒繼續(xù)討論就藩的事情，而是與朱棣說起了這幾個月的瑣事。

    相較于他們，朱高煦就顯得有些忙碌了。

    帶著郭琰返回春和殿后，他便讓郭琰休息去了，而他自己則是召來了亦失哈、鄭和兩人。

    兩人是第一次見面，經(jīng)過朱高煦介紹后，便都熟絡(luò)了起來。

    入座后，朱高煦也沒有藏著掖著，而是直奔主題。

    “六府二州的六萬匹民馬過兩日就開始遷徙北上了，要養(yǎng)好馬，就得喂好料?！?/br>
    “山東的軍屯田已經(jīng)改為了民田，不過對于當(dāng)?shù)氐奶锂€種植什么，朝廷也有要求?！?/br>
    “當(dāng)?shù)氐木铮叱捎煞值教锏呐姘傩蘸推胀ò傩兆约哼x擇，剩下三成必須定為豆田。”

    “我算過了，三成田就是四百萬畝，四百萬畝豆田能產(chǎn)出一百五十萬石馬料干豆?！?/br>
    “既然如此，朝廷就定下地方，每年在登、萊、青三州購買馬料干豆運送遼東、渤海，專給馬場?！?/br>
    朱高煦一開口，便是四百萬畝豆料。

    亦失哈聽后，當(dāng)即開口道：“按照山東豆價，四百萬畝豆田產(chǎn)出約四百五十萬石豆子，如果按照渤海的五賦一，那就是上交九十萬石，存在手中三百六十萬石，以價錢來回收，價格就是一百一十萬貫左右?！?/br>
    “這四百五十萬石制作成為馬料干豆，也就是一百五十萬石，不過關(guān)外的馬場需要那么多豆料嗎？”

    亦失哈對關(guān)外馬場是否需要那么多豆料表示質(zhì)疑，畢竟按照正常的軍馬來說，每日也不過是三斤馬料干豆，偶爾還得消食，一年頂多七石。

    一百五十萬石馬料干豆，這都能養(yǎng)二十多萬軍馬了，民馬根本吃不了那么多。

    民馬的飼養(yǎng)方式，頂多每天一斤豆料加十斤草料就足夠，一年頂多二石五斗豆料和三十束草。

    這么算來，朱高煦這一百五十萬石馬料干豆，足夠養(yǎng)活六十萬匹民馬。

    “算上這六萬匹民馬，我們在關(guān)外有多少民馬和軍馬？”

    朱高煦沒有回答問題，而是提出新問題給亦失哈。

    “哈剌兀死后，兀良哈每個月都有人南下投靠我們，他們的羊群我們保留，但牛群和馬群都被奴婢收集，按照您交代的放置在了吉林、長春、肇州、韓州等處牧場?！?/br>
    “眼下，這四地牧場有馬場十五處，有軍馬七千八百余匹，民馬三萬七千六百余匹，算上六府二州民馬就是接近十萬匹?！?/br>
    “除此之外，還牧有牛群四萬四千余頭?！?/br>
    “這些馬群和牛群，每年都能增長三成左右，如果按照殿下您這種豆料配給充足的養(yǎng)法，頂多五年，民馬數(shù)量不下三十五萬匹，牛群不下十五萬頭，軍馬不下三萬匹?！?/br>
    “當(dāng)然，奴婢說的這種增長速度，是將它們?nèi)糠硼B(yǎng)牧場和馬場之中?！?/br>
    “如果還要從中挑選挽馬、耕牛去參加開荒和耕種的話，那肯定達不到這么多?！?/br>
    相比較朱棣將馬匹交給百姓，把風(fēng)險交給百姓的養(yǎng)法，朱高煦這種專設(shè)機構(gòu)官營養(yǎng)馬的速度無疑更快，養(yǎng)出的馬匹也更好，不過缺點也很明顯，就是耗費比較多。

    “如果算上已經(jīng)發(fā)出去的民馬和耕牛呢？”

    朱高煦再次開口，亦失哈聽后則是遲疑：“那樣速度會更快，但這樣做會耽擱開荒速度。”

    亦失哈以為朱高煦要把發(fā)出去的耕牛、民馬回收，但朱高煦的意思是把民間的耕牛和民馬馬料也算上。

    “算上民間耕牛和民馬的口糧，讓它們產(chǎn)下小牛、馬駒后送給牧場，這樣速度會不會增加，開銷又會增加多少？”

    朱高煦說出自己的想法，亦失哈聽后只能從袖中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小算盤一陣敲打。

    不多時亦失哈才開口道：“如果是這樣，那五年后的民馬數(shù)量恐怕不低于六十萬匹，牛群不低于五十萬頭，軍馬應(yīng)該還是三萬匹左右?！?/br>
    東北百姓手中耕牛最多，民馬其次，因此如果把民間也算上，那不管是馬群還是牛群，數(shù)量增長都將十分驚人。

    “不過這么一來，后續(xù)的豆料恐怕反而不夠了……”

    亦失哈提出了問題，但在朱高煦看來這不是問題，馬匹和牛群就是生產(chǎn)力，如果東北真有近百萬挽馬、耕牛，那它們所帶來的生產(chǎn)力足夠滿足一千多萬畝耕地的開墾，算上人力就是兩千余萬畝。

    東北要是真有兩千萬畝耕地，那即便畝產(chǎn)實糧六斗，也完全可以養(yǎng)活五年后的二百余萬百姓，并且向北平輸送數(shù)十萬石漕糧。

    何況如果牛群、馬群數(shù)量能達到百萬，那它們后續(xù)增長速度將會更快，這對于北方經(jīng)濟恢復(f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朱高煦記得不錯的話，歷史上永樂元年軍民馬不足四萬匹，朱棣讓百姓自己承擔(dān)風(fēng)險，結(jié)果只花費十九年就突破百萬匹。

    現(xiàn)在東北采取的方式是官府承擔(dān)主要風(fēng)險，馬戶承擔(dān)次要風(fēng)險。

    按照之前在吉林馬場的養(yǎng)馬效率來看，這樣的效率遠遠高于朱元璋和朱棣的辦法，就是費錢。

    不過錢嘛，投入進去日后都可以賺回來。

    眼下，他要花十年挑戰(zhàn)歷史上朱棣花十九年才做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