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肥料的成本如何？”

    “約每畝三十文?！碑吀φf罷，同時也說道：

    “若是肥料沒了病害的問題，那新的問題就是開采的問題，朝廷應(yīng)該從哪里弄來那么多鳥糞來制作肥料，而且又該如何運輸前往內(nèi)地?！?/br>
    “南方還好，可以走長江運往四川、云南，可北方的黃河只能運抵洛陽就無法西進了?！?/br>
    “臣算過一筆賬，倘若改為陸運，那每運一百里，每畝肥料成本就要增加五文。”

    “一旦超過五百里，價格超過五十五文，那一些畝產(chǎn)本就不高的地區(qū)就沒了買肥料的需求，因為增產(chǎn)賣出所得的錢甚至買不起增產(chǎn)所用的肥料?！?/br>
    畢甫提到了一個現(xiàn)實，不過這個現(xiàn)實朱高煦已經(jīng)考慮過了。

    “照顧不到西北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以當(dāng)下的水運，能福澤關(guān)中平原便已經(jīng)是天大的幸事了。”

    朱高煦嘆了一口氣，從海上獲取鳥糞制作肥料這條路，注定了只能在水運發(fā)達的地方進行。

    沿海和長江兩岸的省份能吃到這份福澤，便已經(jīng)不錯了，他又怎么敢于奢望西北呢。

    他看了一眼四周的田地，只能嘆氣一聲：“慢慢來吧……”

    第325章 永樂三年

    “鐺…鐺…鐺……”“噼里啪啦！”

    清晨，當(dāng)鐘聲與鞭炮聲齊聲作響，永樂三年也如期而至。

    街頭巷尾間，百姓們放著鞭炮，捂著耳朵，各家各戶都開始收拾家中，并購買雞鴨牛豬等rou食回家制作春節(jié)佳肴。

    這樣的日子，即便是生活在大明疾苦地區(qū)的百姓也不會虧待自己，更不用說這天下最繁華之處的南京城了。

    從昨日開始，便有數(shù)千上萬的牲畜被運到京城，在坊市的市場內(nèi)肢解販賣。

    nongnong的硫磺味宣示著新年的到來，各家各戶的縷縷炊煙也昭示著天下的太平。

    奉天殿內(nèi)外，數(shù)千名在京官員紛紛穿著朝服偈拜朱棣，而穿著冕服的朱棣也抬手示意群臣起身。

    如去年一樣，戶部與六軍都督府分別匯報了去年的財政歲入情況，隨后由朱高煦站出來對今年的賦稅進行定額分配。

    不過由于地方上沒有太大成果，所以朱高煦沒有增加減輕各省負擔(dān)，依舊保持著三千五百萬石的田賦定額。

    他的安分，讓百官們松了一口氣。

    待朱高煦結(jié)束定額的話題，群臣們也針對今年展開的甲申科科舉開始上疏。

    話里話外，無非就是不想讓東宮摻和進科舉，但朱棣卻沒有理會，依舊維持去年的決定。

    難得的是，這次的啟奏中，身為殿閣大學(xué)士的解縉、楊士奇、胡廣、胡儼等人沒有開口，禮部的李至剛也沒有開口。

    都察院的陳瑛興許是沒有得到朱棣的會意，故此也沒有在這樣的氣氛下彈劾群臣。

    總之，永樂三年的正旦大朝會在詭異的平淡的結(jié)束。

    朱棣與朱高煦也在大朝會結(jié)束后換上常服，乘坐大輅、金輅前往華蓋殿。

    華蓋殿內(nèi)外，在京諸王及其王妃子女都出現(xiàn)在了此地，全因元宵過后便有不少藩王將要前往地方就藩。

    這其中包括了嘉定的魯王，廣州的齊王，恩思的代王，重慶的韓王，敘州的遼王，常德的安王，衡州的沈王，以及朱高煦的弟弟趙王朱高燧，還有靖江郡王的朱贊儀。

    可以說，除了還在大寧戍邊的寧王朱權(quán)，以及被冊封到云南，王府還沒修建結(jié)束的漢王、谷王、岷王，年紀太小的唐王、郢王、伊王外，其余藩王紛紛就藩。

    至于朱高煦的五叔朱橚則是在去年就已經(jīng)就藩了，畢竟是朱棣的親弟弟，朱橚也不敢在朱棣眼皮底下生事。

    “俺到時候去了北邊，你得好好想個辦法把秦王和晉王整治一下?！?/br>
    下了大輅，朱棣與朱高煦在諸藩王的作揖聲中走進了華蓋殿，朱棣帶著朱高煦走到角落交代了一句。

    按照《祖訓(xùn)》的兄終弟及來說，秦王和晉王對皇位的法理都要大過朱棣，雖說兩個兄弟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的秦晉都是子侄，但朱棣很清楚這兩個子侄并不服自己。

    “兒臣倒是不覺得他們能鬧出什么，如果真的能鬧出點事情其實也好?！?/br>
    面對朱棣的話，朱高煦坦然開口。

    朱棣的想法他知道，那就是利用秦府和晉府的內(nèi)部矛盾來把朱尚炳和朱濟熺給廢為庶人，扶持他們的兄弟上位。

    朱高煦的想法更激進，他巴不得朱尚炳和朱濟熺搞出點事情來，然后自己趁機削藩。

    不過就這兩兄弟在靖難之役的表現(xiàn)來看，指望他們弄出點事情來削藩，還不如自己以后釣魚執(zhí)法。

    “這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總之要是他們不服俺父子，你便想想辦法收拾他們?！?/br>
    朱棣對朱高煦還是很滿意的，除了偶爾被忤逆的時候罵兩句不像自己，其它時候都自己打臉說老二像自己。

    如果朱高煦覺得秦晉安分了，那他也可以跟著放心了。

    “走吧，出去和你這些叔叔們飲酒吃飯，免得日后需要他們幫忙反而生疏?！?/br>
    交代了對秦晉的態(tài)度后，朱棣便帶著朱高煦走出偏殿，叫上了即將就藩的朱高燧，以及明年才就藩的朱高熾開始沿桌去看望那群叔叔。

    他們這群人中其實有不少人對朱高煦都有些不滿，例如被冊封到偏遠地方的代王、谷王和岷王。

    然而在面對朱高煦時，他們還是得陪著笑臉與他演戲。

    相較于他們?nèi)齻€，其它藩王對朱高煦的態(tài)度就很好了，畢竟他們之前就藩的地方都在北方苦寒之地，如今改封的地方不是四川就是湖廣，雖說不比江南繁華，卻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就藩地了。

    與他們走了個過場后，朱棣就帶著三個兒子返回了主位，在這里與三個兒媳、五個女兒，及徐皇后坐下吃飯。

    在朱棣入座后，朱高煦倒是沒有著急入座，而是走到了徐皇后身后，為她捏了捏肩膀。

    “你干嘛？”

    徐皇后還沒說什么，朱棣卻瞪著他，仿佛在問碰俺媳婦干嘛。

    瞧著他那表情，朱高煦著實無語：“娘這些日子肩膀痛您都不知道？”

    “啊？”朱棣聞言立馬看向徐皇后，徐皇后卻慈善笑著：“就是老毛病了，剛才確實有些痛，高煦捏了過后舒服多了?！?/br>
    “你起開，俺來捏?！?/br>
    得到回答，朱棣立馬起身，把朱高煦頂開，自己上手為徐皇后捏肩。

    身為皇帝，在宗室家宴之中為皇后捏肩，這還是古往今來第一幕。

    朱高煦看著朱棣那樂在其中的模樣，也笑著讓出位置給他，自己坐到了郭琰身旁。

    “爹倒是對娘疼愛著呢?！惫w慕的看著，朱棣與徐皇后，朱高煦見狀也笑道：“要不然我起身為你捏捏？”

    “那還是算了，我這身子不比娘親，不受力?！?/br>
    郭琰伸出袖子遮住半張臉，眼睛笑得如月牙般。

    “瞻壑呢？”朱高煦笑著回應(yīng)，隨后發(fā)現(xiàn)兒子不在身邊才開口詢問。

    “這里太吵，沒帶他來，怕他哭鬧聲太大了?！?/br>
    郭琰說罷，然后湊近與朱高煦小聲道：“剛才我與大嫂聊了聊，她說娘幫爹納了許多秀女，但爹一個名份都沒給?！?/br>
    “他是這樣的，青梅竹馬能不疼愛嘛。”朱高煦倒不覺得奇怪，畢竟朱棣對徐皇后的愛放在歷史上也算典型的那幾個了。

    想到這里，朱高煦倒是有些擔(dān)心的看向了徐皇后。

    如今是永樂三年，不過按照歷史上來說，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永樂元年，而徐皇后是永樂五年病逝的。

    也就是說，自家娘親頂多還有五年的壽數(shù)。

    朱高煦不知道徐皇后的死是否與保衛(wèi)北平那段時間的cao勞有關(guān)，至少從如今看來，徐氏的身體還算健康。

    “娘?！敝旄哽銓π焓虾傲艘宦暎旎屎笈c朱棣都看向了他。

    “兒臣想以后每年正旦過后都派女醫(yī)官入內(nèi)廷為妃嬪診脈檢查?！?/br>
    朱高煦其實想直接讓醫(yī)官們?yōu)樾旎屎笤\脈，但是感覺這樣太刻意了，因此才改換成了為后宮所有妃嬪診脈。

    “這倒是好事，你那東宮的女醫(yī)官我上次見他們照顧琰兒時照顧的不錯，給妃嬪們照顧一下也好?！?/br>
    徐皇后倒也沒多想，直接點頭同意了。

    “老二，你也給我送幾個醫(yī)官，我這幾天總覺得心頭悶悶的，壓著難受。”

    聽到醫(yī)官的事情，一直在吃的朱高熾便開口打岔了起來，眾人聞言也朝他看去。

    瞧著他那肥胖的體型，就連朱棣這個當(dāng)?shù)亩枷訔壍溃骸澳阏站椭莱?，也不去騎馬散步，瞧瞧你那身子。”

    “大哥，你得有二百斤了吧？”朱高燧也犯賤開口。

    “兒臣這也是無事可做，只能滿足口腹之欲了啊?！?/br>
    朱高熾無視了老三的話，無奈回答著朱棣，朱棣見狀也哼了一聲，顯然不太喜歡朱高熾那文弱的性子。

    朱高熾見狀也不好繼續(xù)說下去，倒是朱高煦幫襯道：“口腹之欲也挺好，只要不要貪多就行。”

    說到這里，朱高煦也開始說起了與肥胖有關(guān)的病癥，并舉例古代一些皇帝肥胖而引起的病癥。

    例如宋代皇帝就是高發(fā)的心腦疾病，宋仁宗時常感到暴感風(fēng)眩，在受朝時都需要冠冕欹側(cè)，才減輕負擔(dān)。

    宋神宗更是直接對群臣說自己足跌頭痛，而真宗、英宗、高宗等人也有類似記載。

    除此之外，朱高煦也說了一下食譜的問題：“就醫(yī)學(xué)來說，爺爺和爹你們的食譜倒是很均衡，大哥的就不太行了……”

    朱高煦說著，眾人紛紛看向了朱高熾，就連朱高熾都覺得碗里的rou不香了，心虛道：“我的怎么不行了？”

    “爺爺和爹的食譜里都有粗糧，蔬菜也比較多，但大哥你的……”朱高煦看了一眼朱高熾，不用他說，其他人都知道他想說什么。

    朱高熾的食譜在北平時就很精細，能吃rou是絕不吃菜，而且吃的也基本都是精糧，可以說和朱元璋、朱棣反著來。

    “日后王府的食譜還是得改改，得和高皇帝學(xué)學(xué)?！?/br>
    張氏對朱高熾的身體還是比較關(guān)心的，見朱高煦這么說，不管是場面話還是心里話，她都附和了起來。

    “高熾，你聽聽高煦的話，多吃些素菜，少飲酒?！?/br>
    徐皇后也露出擔(dān)憂的表情，并拿起筷子為朱高熾夾了一盤青菜。

    朱高熾見狀剛想感謝，就見自家爹不滿的看著自己，顯然是氣憤自家徐妹子第一筷子居然是給他夾菜。

    “這個爹愛吃。”朱高熾忐忑的把菜從碗里夾到了朱棣的碗里，隨后小心看了一眼朱棣，發(fā)現(xiàn)他滿意點頭后才松了一口氣。

    “云南那地方要比江南和北平高，去了之后得注意飲食，不要吃高油高鹽的東西?！敝旄邿脒€在忐忑不安，朱高煦卻一直與張氏交代著，張氏也將這些話全部記下。

    他那話朱高熾聽得火大，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可憐巴巴的看著張氏，希望她少記些。

    “一份好的食譜，能讓人多活好幾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