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淵松開抓著林妄的手，過了會兒模糊地吐出一個“嗯”。

    林妄起來先去把窗簾拉上了，太陽光正對著沙發(fā)，刺眼睛。轉(zhuǎn)身又去廚房看了眼，周姨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飯已經(jīng)做好保溫著了。

    一想到他跟池淵擠在沙發(fā)上睡覺的模樣被周姨看見了，林妄脖子就開始燙。在屋里偷偷摸摸的還行，讓長輩看見也太不像話了。

    從這邊到北城開車得七八個小時，中秋高速肯定堵車，林妄看了眼高鐵飛機(jī)票，也都售罄了?，F(xiàn)在出發(fā)興許還能和二老吃個晚飯，再晚就真欠揍了。

    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出來的時候林妄看見池淵還躺在沙發(fā)上睡著，身上披著他的外套。

    他過去跟池淵說自己來不及吃飯得先走了，也不知道池淵聽沒聽見。林妄左右看看，找出張紙寫了字條放在茶幾上才出門。

    關(guān)門聲被刻意小心地放輕，很小很小的一聲“咔噠”。過了幾秒，池淵睜開眼睛，看向門的方向，眼底哪有一點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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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嵐馨一進(jìn)門就看見兒子抱著件運(yùn)動外套，手里拿著張紙?zhí)缮嘲l(fā)上。

    “中秋快樂兒子。”姜嵐馨拎著兩大兜的菜，走進(jìn)來一腳把門踹上了，她眉眼和池淵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更柔和，笑起來眼角細(xì)細(xì)的紋路都顯得溫柔。

    池淵聽見聲音眉梢一動，很快地站起來過去把東西接了過來，和姜嵐馨一起往廚房走的時候說：“你來晚了?！?/br>
    姜嵐馨笑瞇瞇地揉了揉池淵的頭發(fā)：“晚了嗎？我還以為我寶貝兒子還睡呢，才九點十分?！?/br>
    說完往樓上看了看，聲音一下小了，手擋著嘴問：“那個叫林妄的孩子呢？”

    “走了，”池淵把東西放桌子上，拆了一袋水果，懶洋洋地重復(fù)：“你來晚了?！?/br>
    “哎呀你不早說，他回家過節(jié)去了吧？”姜嵐馨拍開兒子的手，自己處理這些菜，擰開水龍頭洗胡蘿卜，“余琦說那孩子和家里鬧得不太愉快，我還以為他能在這兒過呢?！?/br>
    池淵不說話，兩只手插著兜站一邊低頭看她忙活，沒一會兒打了個哈欠。

    姜嵐馨看見了，問他：“昨晚又沒睡好？”

    池淵“嗯”了聲，嘴角莫名勾著：“頭疼，睡不著?！?/br>
    “和林妄聊天來著？”姜嵐馨湊到池淵旁邊，鼻子聞了聞，了然地說：“纏著人家陪你來著，身上有別人的味兒?！?/br>
    池淵沒否認(rèn)，這是他親媽，鼻子靈得很，對他的了解比鼻子還靈。

    姜嵐馨刀工很好地切胡蘿卜，她對林妄的了解不多，池淵平時很少主動聯(lián)系她，余琦也不能天天守著。

    單從池淵現(xiàn)在的神態(tài)看，姜嵐馨很實在地覺得，林妄這孩子真倒霉，讓自己兒子看上了。

    姜嵐馨一針見血地評價池淵：“就會賣可憐，誰也沒你會扮乖?！?/br>
    年年頭疼年年沒人陪著，今年就這么矯情了，姜嵐馨都能想到兒子是怎么裝得一副可憐樣讓林妄那孩子心疼的。

    不是說姜嵐馨不關(guān)心池淵，是太了解了，池淵其實是一個很少表達(dá)自己情緒的人，就算是姜嵐馨這個親媽都很少聽他說自己“哪里不舒服”。

    慣于沉默的人忽然開始表達(dá)，除了故意惹人心疼招人憐惜，還能有什么理由。

    姜嵐馨手腳麻利地做了三菜一湯，池淵端上桌，母子倆面對面坐著吃中秋團(tuán)圓飯。

    姜嵐馨喝了口湯，說：“曲醫(yī)生和我說，你這個月又沒聯(lián)系她？”

    池淵夾了個蝦仁，放進(jìn)嘴里直接咽了：“咸了?！?/br>
    姜嵐馨不搭理他：“藥是不是也沒按時吃？還天天寫歌呢？”

    “媽，”池淵喝了口湯，又喝了口水，“湯太辣了?！?/br>
    “辣死你算了，”姜嵐馨嗔了他一眼，池淵不說話，她憂郁地嘆了口氣，“不吃藥不做咨詢，我是你親媽，現(xiàn)在都不知道你冷不冷靜……你知道我多擔(dān)心嗎。”

    姜嵐馨的廚藝數(shù)十年如一日，池淵放下筷子，病態(tài)地微微垂著眼，臉上的表情稱得上柔和了：“您擔(dān)心什么，擔(dān)心我像給池震徊下藥那樣給林妄下藥么？他又沒讓我不開心，我不會的?！?/br>
    姜嵐馨很快地說：“哪有人是完美的，他要是哪次讓你不開心了呢？”

    “啊，”池淵托著下巴，嘴角帶著不明顯的笑，聲音很低，半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我就把他關(guān)起來，教他怎么哄我開心?！?/br>
    姜嵐馨氣的一時間沒說出話來，給池淵倒了一大碗辣湯。

    十幾年前醫(yī)生的診斷讓她沒法接受，但池淵那時候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就算兒子生下來就與其他孩子不同，她也不會放棄。

    現(xiàn)在池淵已經(jīng)成年了，很多事情姜嵐馨再也不能像他小時候那樣面面俱到地關(guān)注了，她一邊想讓兒子成家過上正常點的日子，一邊又擔(dān)心池淵會犯下大錯。

    池淵不太在意地又喝了一口很辣的湯：“吃飯。”

    “吃不下去了，”姜嵐馨扔了筷子，臉色難看，但嘴巴很厲害地說：“想起遲震徊那王八犢子哪還有胃口，死得好，死了就省心了?！?/br>
    池淵不置可否，去廚房拿了周姨做的飯，重新上桌，姜嵐馨自然地重新拿起了筷子，池淵看著她笑了一聲。

    姜嵐馨瞪他：“還有心情笑，不吃藥總看見聽見亂七八糟的，一宿一宿睡不著……寫的歌粉絲喜歡，我這個當(dāng)媽的聽著心都疼?！?/br>